足夠好

這闌珊的夜色和湖面，已足夠好了

每一株水草和魚兒

都和我一樣，知足且感恩

是的，可以愛，也可以不愛

一切都是那么理所當(dāng)然

都是那么天衣無縫

在一杯水里，傾聽月亮的應(yīng)答

像在你微微翹起的指尖

傾聽疾馳的火車、光陰和星辰

世界寂寥，人間陡峭

轉(zhuǎn)彎處，橫曳而出幾枚新綠

攔住了我的喘息和不堪

不足以

從初十下半夜，一直下到第二天中午

幾毫米厚的零星小雪

不足以遮住唐家路的恍惚和心事

憋了整整一個冬天，雪量仍是這么小

不足以使高速公路結(jié)冰、側(cè)滑

像我銳減的酒量和脾氣

這薄薄的春雪

不足以讓我在上面寫首情詩，寫份供詞

也不足以讓我，堆起一個濃縮的你

才幾毫米厚的薄雪呀

不足以慰藉我干枯的白發(fā)和雙眼

甚至為它寫點兒什么，都顯得有些不足以

春天來的有點兒急

春天來的有點兒急，冰雪尚未消融

它就和細(xì)河的風(fēng)，密謀起蓓蕾與桃花

沿著攔河壩、九道溝、蘿卜汀走

也沿著東溝門、南山街、濱河路走

燕子漸漸歸來，親人紛紛南下

留守的小鎮(zhèn)，開滿了白發(fā)如雪的梨花

試著忘記一些名字、地址、電話號碼

也試著，繼續(xù)過我冷暖自知的暮年和晚霞

順流而下，我看見了春天的喜悅

溯流而上，我看見了春天的憂傷

侯明輝：遼寧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在《詩刊》《星星》《中國詩歌》《草堂》等期刊發(fā)表詩歌作品。出版詩集《中年書》。 有作品多次入選各種年度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