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磊
范長江
從《大公報》自由記者,到新聞戰(zhàn)士,再到新中國新聞宣傳戰(zhàn)線重要領導,新聞巨子范長江的記者經(jīng)歷曲折、豐富,人生生涯跌宕起伏。年輕記者可以從中學到什么?在范長江誕辰110周年之際,我們一起追憶范長江的青春歲月。
“一個不善為文的人,卻因為環(huán)境關系,勉強做了新聞記者,而又因時代的苦悶,逼得到各地去視察?!痹凇吨袊奈鞅苯恰啡孀孕蛑校堕L江交代了西北之行的初衷。
1935年,26歲的范長江以《大公報》特約通訊員的身份,“騎著一匹馬,扛著一桿槍,揣著一支筆就上路了”。民族危亡、家國破碎,東部大半部江山日益淪陷。他從成都出發(fā),實地考察中國西北地區(qū)風土人文,寫下了諸多新聞作品,后來匯集為《中國的西北角》《塞上行》。
范長江的西北行,不是走馬觀花,而是帶著問題和思考,他記錄所經(jīng)每一處的民生疾苦、風土人情,飽含對民生之多艱的哀嘆和同情,對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有關宗教、民族關系等問題也作了深刻研究。在《成都江油間》一文中,范長江目睹當?shù)厝嗣褚驊?zhàn)亂,飽受地主惡霸和散兵游勇的壓迫、盤剝,發(fā)出了“民夫死于路途者,尤比比皆是”的同情和嘆息。在《松潘與漢藏關系》一文中,范長江認為,“真正團結民族之方法,是各民族平等的聯(lián)合,所謂民族平等的真義,是政治上‘比例的平等’,文化經(jīng)濟上,‘發(fā)展機會之平等’?!?/p>
范長江的西北之行,不僅腳到眼到,而且腦和手都到,他深刻地踐行了作為記者的四力——腳力、眼力、腦力、筆力。歷時10個月,全程1.2萬余里,足跡遍及川、陜、青、甘、寧、蒙等廣大地區(qū),這是腳力;察風土、觀人情,大到地方的地勢地貌,小到墻上的一塊標語,他都記錄在案,這是眼力;對涉及歷史事件、人物的地方都進行考據(jù),思慮民族團結與治理政策,這是腦力;作品通俗易懂、客觀真實,如散文娓娓道來,作品出書后被連續(xù)再版七次,這是筆力。
抗戰(zhàn)爆發(fā)后范長江從超然、獨立的自由記者轉變?yōu)樾侣剳?zhàn)士,他“一手提筆,一手提槍”,作為一名戰(zhàn)地記者,秉筆直書、言為家國,正面宣傳,鼓舞士氣。
1937年,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從盧溝橋事變到1938年10月武漢失守前的一年多時間里,范長江先后在《大公報》發(fā)表戰(zhàn)地報道70多篇,字數(shù)將近20萬。在此期間,范長江奔走于各抗日戰(zhàn)場,以快速、詳實、深刻的報道,報告最新戰(zhàn)況,分析戰(zhàn)局發(fā)展,頌贊戰(zhàn)爭中涌現(xiàn)的英雄行為,揭示戰(zhàn)爭中存在的問題,用切實有力的新聞報道,發(fā)揮動員民眾、鼓舞民心、配合軍事、促進抗日之功效。
“盧溝橋事變”后,范長江立即投入緊張的戰(zhàn)地采訪工作,他先后奔赴盧溝橋、長辛店、保定等地,在槍林彈雨中,他寫下了《盧溝橋畔》《血泊平津》《西線風云》等大量戰(zhàn)地通訊,宣傳抗日?!爸袊鴮ν庖淮我淮蔚男_突,逐漸證明了中國一天一天地抬頭?!痹凇侗R溝橋畔》中,范長江對戰(zhàn)爭的認識是辯證的,他認為戰(zhàn)爭雖然是災難,但經(jīng)過戰(zhàn)火的洗禮,中華民族必將走向光明的未來。
范長江對戰(zhàn)爭場面的描寫細致入微,“敵人大炮把他們犧牲一批,第二批仍然和第一批一樣雄赳赳地把守在前線上。剛才哨兵被人打死了,第二批哨兵會很快地挺身而上。敵我前線相距不到半里,我們的官兵毫無畏懼地在火線上談笑,有人勸他們小心,他們反而說沒有什么關系?!敝芏鱽碓诮o范長江的信中說:“聽到你飽載著前線上英勇的戰(zhàn)息,并帶著光榮的傷痕歸來,不僅使人興奮,而且使人感念?!?/p>
不為君王唱贊歌,只為蒼生說人話。范長江身上也體現(xiàn)了作為一個記者和知識分子追求真理、不畏權貴的風骨。
1937年2月15日,范長江撰寫的《動蕩中之西北大局》在《大公報》顯著位置上發(fā)布,這是最早報道西安事變和平解決真相的獨家報道,在當時引起巨大反響。范長江的這篇文章清楚地傳達了中國共產黨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政策和主張,人們爭相購閱。蔣介石看了范長江的文章,內容與自己上午所作的報告截然相反,勃然大怒,將正在南京的《大公報》社總編輯張季鸞狠罵了一通,并命令此后嚴加檢查范長江的文章和私人信件。
范長江在“紅軍與長征”這一組7篇通訊中,與當時國民黨主導的大多數(shù)報紙不同,他在報道中,給“剿匪”二字加上了引號,顯示出范長江對國民黨所謂“剿匪”行動的否定。其次,就其紅軍長征報道的內容看,基本上是公正、客觀、真實的,有助于人們了解紅軍的很多真實情況,而不是肆意詆毀、“唱衰”。
范長江的文章也不夾帶個人情感和《大公報》“小罵大幫忙”的辦報風格。比如,范長江在談到紅軍時,有時使用“盤踞”、“竄走”、“煽動”等貶義動詞,而對于“國軍”方面行動,也使用了“潰敗”、“崩逃”等負面用語。正如他在《西北近影》中寫道:“我的政治關系只有一個,就是‘我是中華民國的國民’。我的職業(yè)是‘純粹自由職業(yè)的新聞記者’。”
范長江曾說,新聞記者要能堅持真理的火炬,在夾攻中奮斗,特別是在時局艱難的時候,新聞記者要堅持真理,本著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精神,實在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