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 雪 李占江 龍 鯨 祖 思 張燕波 徐 波

(1.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安定醫(yī)院 國家精神心理疾病臨床醫(yī)學研究中心 精神疾病診斷與治療北京市重點實驗室，北京 100088；2.首都醫(yī)科大學人腦保護高精尖創(chuàng)新中心，北京 100069；3.天津市安定醫(yī)院心理門診，天津 300222；4.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朝陽醫(yī)院心理科，北京 100020；5.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同仁醫(yī)院心理科，北京 100730；6.清華大學玉泉醫(yī)院臨床心理科，北京 100040)

健康焦慮指對可能患有某種嚴重或非嚴重疾病的過分害怕和擔心[1]。健康焦慮在基層衛(wèi)生服務中占2%～9%，極大地影響了患者的生活質量，占用了大量醫(yī)療資源[2]。而作為廣泛使用和穩(wěn)定的輔助診斷手段，量表的使用有助于健康焦慮的識別和評估。

懷特利指數(shù)(Whiteley Index)是國際上第一個用來篩選健康焦慮和疑病癥的量表[3]，具有多維度評估，條目少，填寫容易，節(jié)省時間等優(yōu)點，同時已在加拿大、澳大利亞、挪威等國家反復研究和修訂，形成了大量臨床計量學指標的使用報告[1-2，4]，作為衡量健康焦慮、篩查疑病癥患者及科學研究的工具，得到廣泛使用。目前國內使用的量表[5-7]或條目較多，或評估維度單一，不能全面評估患者的健康焦慮。因此，本研究將對懷特利指數(shù)進行漢化，考察量表在中國人群中的適用性。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選取2015年5月至2017年9月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安定醫(yī)院、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同仁醫(yī)院、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朝陽醫(yī)院、清華大學玉泉醫(yī)院門診的291例患者，其中抑郁癥患者88例，男性48例，女性40例，平均年齡(39.39±12.75)歲；廣泛性焦慮障礙患者50例，男性23例，女性27例，平均年齡(36.36±10.23)歲；驚恐障礙患者36例，男性15例，女性21例，平均年齡(33.97±10.15)歲；強迫癥患者46例，男性21例，女性25例，平均年齡(30.48±10.31)歲；軀體形式障礙患者71例，男性35例，女性36例，平均年齡(37.73±11.74)歲。入組標準：①符合《疾病和有關健康問題的國際統(tǒng)計分類》第十次修訂本(International Statistic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s and Related Health Problems, the Tenth Revision, ICD-10)[8]抑郁癥、廣泛性焦慮障礙、驚恐障礙、強迫癥、軀體形式障礙的診斷標準；②年齡16～60歲，性別不限；③初中以上受教育程度。

正常對照為從北京市社區(qū)選取的健康志愿者共190例，男性101例，女性89例，平均年齡(35.53±11.46)歲。入組標準：①否認精神疾病史；②年齡16～60歲，性別不限；③初中以上文化程度。

本研究從正常對照組中隨機抽取100人作為樣本一，男性52例，女性48例，平均年齡(35.75±11.70)歲，用于測試問卷的結構效度；其余對象作為樣本二，用于測試問卷的其余信效度指標，包含381例樣本，其中正常對照90例，男性49例，女性41例，平均年齡(35.29±11.25)歲。

本研究被試均在簽署知情同意書后填寫問卷。本研究于2014年10月22日獲得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安定醫(yī)院醫(yī)學倫理委員會審核批準，批準編號：2014科研第(38)號-201456FS-2。

1.2 工具

1.2.1 懷特利指數(shù)中文版[9](Whiteley Index-Chinese Version，WI-CV)

懷特利指數(shù)能夠測量健康焦慮的疾病信念(disease conviction)、軀體先占觀念(bodily preoccupation)和疾病恐懼(disease phobia)3個維度。共14個項目，每個項目為二級評分，答“是”計1分，“否”計0分。第9個條目為反向計分。

WI-CV形成過程：①由具有心理學背景的碩士研究生把量表翻譯成中文，經(jīng)專業(yè)翻譯人員評價翻譯質量，形成第一稿；②由4位心理測量學和精神病學專家對量表提出修改意見，形成第二稿；③邀請兩位精通漢語且母語為英語的外籍人員，把第二稿翻譯成英文，并與英文原文對照，對第二稿進行適當修改，形成第三稿；④對20名軀體形式障礙患者進行預試，針對預試結果進行適當完善和修改，使量表表達符合中文語言習慣，如：把 “你會受到許多全身疼痛的困擾嗎”修改為 “你會受到許多周身疼痛的困擾嗎”，“忘掉自己思考所有其他所有事情容易嗎？”改為 “忘掉自己去思考其他所有事情，對你來說容易嗎”等，形成最終初稿。WI-CV保留了英文版的全部條目。

所有被試均采用個體測試，當場檢查有無遺漏，以保證問卷有效。

1.2.2 疾病態(tài)度量表中文版[5](Illness Attitude Scale-Chinese Version，IAS-CV)

IAS是在疑病癥認知特點的概念化研究基礎上編制的自評量表，主要用于測量軀體形式障礙患者與疾病相關的信念、恐懼和態(tài)度，是國外使用較為成熟的問卷。包括29個條目，每個條目5級評分，其中2個條目為附加題目，不計入總分。中文版的研究結果顯示量表在中國人群中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可以在臨床和研究工作中使用。

1.2.3 貝克抑郁量表第二版[10](Beck Depression Inventory-Ⅱ，BDI-Ⅱ)

BDI-Ⅱ是根據(jù)DSM-Ⅳ抑郁癥診斷標準，對BDI-I進行修訂后推出的量表。用于評估每種抑郁癥狀的嚴重程度。包含 21個條目，每個條目0～3級評分。量表總分為21個條目的評分總和，總分0～13分為無抑郁，14～19分為輕度抑郁，20～28分為中度抑郁，29～63分為重度抑郁。已由王振等[9]漢化研究為中文版本，中文版的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與效度，能夠作為自評工具用來評估抑郁癥狀嚴重度。

1.2.4 貝克焦慮量表[11](Beck Anxiety Inventory，BAI)

貝克焦慮量表是衡量焦慮癥狀的工具，包括21個不同的焦慮癥狀，四級評分，有一定的效度及信度，是評估心理治療進度常用的工具。鄭健榮等[10]對量表的漢化研究認為中文版 BAI 有良好的信度，而其因子結構中的兩個因子(生理反應因子及焦慮思想因子)不僅與原來的 BAI 兩因子相似，也與認知行為理論對焦慮癥的解釋邏輯一致。

1.3 量表測評方法

納入研究的患者在由精神科主治以上職稱的醫(yī)師診斷評定后，在心理測查室填寫WI-CV、IAS-CV、BDI-Ⅱ、BAI。由1名研究者完成，平均用時約25～40 min。

1.4 統(tǒng)計學方法

根據(jù)心理測量學指標對統(tǒng)計結果進行分析。使用偏eta方作方差分析效果大小的指標時，偏eta方為0.01是屬于小的效果，在偏eta方為0.06時屬于中等效果，在偏eta方為0.14時屬于大的效果[12]；Pearson相關系數(shù)指標為，相關系數(shù)>0.7為強相關、0.3～0.7為中度相關、<0.3為弱相關；對于Cronbach’s α系數(shù)，總量表Cronbach’s α系數(shù)>0.8最好，0.7～0.8可接受，各因子Cronbach’s α系數(shù)>0.7是最理想的，0.6～0.7為可接受；分半系數(shù)>0.8比較好，分半系數(shù)和量表條目數(shù)相關，條目越多，越容易得到較高的分半系數(shù)。

2 結果

2.1 量表應答率

共發(fā)放問卷500份，剔除有漏答項及回答有規(guī)律性的問卷19份，其中抑郁癥4份，焦慮障礙4份，驚恐障礙3份，強迫癥1份，軀體形式障礙1份，正常被試6份。有效問卷共481份，問卷有效率為96%。

2.2 探索性因子分析

適用性檢驗結果顯示KMO檢驗值為0.81，球形Bartlett檢驗X=368.25(P<0.001)。對WI-CV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共產(chǎn)生4個因子，條目6在因子2和因子3上載荷量均>0.4，因子4只包含條目9，根據(jù)條目刪減原則，先后刪除條目6(當某種疾病引起你的注意(通過廣播、電視、報紙或你認識的人)時，你擔心自己會患上這種疾病嗎？)，條目9(忘掉自己去思考其他所有事情，對你來說容易嗎？)，最終形成3個因子、12個條目的WI-CV，3個因子的方差貢獻率分別為23.78%、18.37%、14.95%，因子累積方差貢獻率為57.08%(表1)。

對量表的3個因子命名：因子1為疾病信念；因子2為疾病恐懼；因子3為軀體先占觀念。

2.3 量表內部一致性分析

WI-CV總分的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0.82、各因子的Cronbach’s α系數(shù)分別為0.71、0.71、0.53，量表的內部一致性非常好，因子1和因子2具有理想的內部一致性，因子3的內部一致性接近可接受；量表各因子和總分的Pearson相關系數(shù)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WI-CV總量表的Spearman-Brown校正系數(shù)為0.83，各因子的Spearman-Brown校正系數(shù)均<0.8，總量表具有較好的分半信度，詳見表2。

2.4 不同組間WI-CV得分的比較

把樣本二的被試根據(jù)疾病種類分為軀體形式障礙組71例，抑郁癥組88例，其他焦慮障礙組86例，強迫癥組46例，正常對照組90例。

軀體形式障礙組在量表總分和軀體先占觀念上顯著高于其他組別，在疾病信念和疾病態(tài)度上得分顯著高于抑郁癥組、其他焦慮障礙組和正常對照組，在量表總分和3個因子上，抑郁癥組、其他焦慮障礙組、強迫癥組得分均顯著高于正常對照組，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3。

2.5 WI-CV得分和IAS-CV、BAI和BDI-Ⅱ得分的相關分析

WI-CV總分及其因子和IAS-CV的相關均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為中等程度以上的相關。WI-CV總分、疾病信念、軀體先占觀念和BAI、BDI-Ⅱ相性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為中度程度的相關。疾病恐懼因子與BAI的相關性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但為弱相關，且與BDI-Ⅱ相關性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詳見表4。

表1 WI-CV 探索性因子分析結果中每個條目的因子載荷Tab.1 Factor loadings of the individual items of the WI-CV on factor resulting from the exploratory principal components analysis

表2 WI-CV Cronbach’s α系數(shù)、Pearson相關系數(shù)及Spearman-Brown校正系數(shù)Tab. 2 Cronbach’s alpha，Pearson correlation coefficient and Spearman-Brown coefficient of WI-CV

FactorSomatoform disorder(n=71)Depression(n=88)Other related anxiety disorder(n=86)Obsessive compulsive disorder(n=46)Normal population(n=90)FPartial eta squareDisease convince3.00±1.671.82±1.671.93±1.732.26±1.530.69±1.2422.49??0.53Disease phobia2.42±0.951.82±1.111.90±1.062.24±1.081.11±1.1017.56??0.72Bodily preoccupation1.81±1.031.14±0.951.24±0.981.41±1.000.72±0.9513.05??0.58Total scores7.24±2.894.77±2.995.07±3.055.91±2.732.52±2.5828.95??0.70

**P<0.01；WI-CV:Whiteley Index-Chinese Version.

表4 WI-CV得分和IAS-CV、BAI和BDI-Ⅱ得分的相關分析Tab.4 Pearson correlation analysis of WI-CV IAS-CV,BAI and BDI-Ⅱ scores

**P<0.01;WI-CV:Whiteley Index-Chinese Version;IAS-CV:Illness Attitude Scale-Chinese Version;BAI:Beck Anxiety Inventory;BDI-Ⅱ:Beck Depression Inventory-Ⅱ.

3 討論

量表的實證效度結果說明，WI-CV能較好地把軀體形式障礙患者從抑郁癥組，其他焦慮障礙組、強迫癥組正常對照組中區(qū)分開來，對不同疾病種類量表及因子得分的效果都比較好。通過對不同組別健康焦慮的比較，認為軀體形式障礙患者持有最多的健康焦慮，更加堅信自己生病了，有更多的疾病焦慮，并有強烈的軀體先占觀念，而正常對照組的健康焦慮最少。和研究[1，13]結果類似，認為軀體形式障礙是健康焦慮連續(xù)譜上最嚴重的疾病，患者關注身體癥狀，密切感受身體的所有變化，并且錯誤的將其感知為嚴重疾病的信號。Hedman等[14]認為WI能把DSM-Ⅳ中軀體形式障礙的患者從其他人群中區(qū)分開來，具有很好的鑒別作用。同時，量表結果表明強迫癥患者相比其他種類疾病患者，有對疾病的過度緊張和焦慮，并表現(xiàn)出更多的疾病信念，和IAS-CV的研究[5]結果類似，并在ICD-11中作為軀體形式障礙中的疑病癥已被劃入強迫及相關障礙中。

本研究結果表明，量表及其各因子能較好地反映患者的健康焦慮。WI-CV總分、疾病信念、軀體先占觀念和BAI、BDI-Ⅱ為中度程度的相關，說明量表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應被試的焦慮和抑郁水平[15]。同時DSM-5焦慮障礙中并未包括軀體形式障礙[16]，也說明這些患者的焦慮和抑郁程度不能高度反應疾病觀念的性質和程度，抑郁和焦慮情緒只是作為軀體形式障礙的共病癥狀存在于軀體形式障礙患者的主訴中。

總量表、疾病信念和疾病恐懼的內部一致性最理想，同時量表總分和各因子之間具有一致性，說明量表具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量表總分分半信度較好，而量表各因子的分半系數(shù)較低，可能和量表因子的條目長度有關，3個因子分別包含6個、3個和3個條目。綜上量表可以較好地測量患者的健康焦慮。

綜上，本研究結果表明中文版的懷特利指數(shù)具有較好的信度和效度指標，可以用于健康焦慮的測量，同時可作為軀體形式障礙的篩查工具在我國臨床和研究工作中試用。但是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由于時間和地域的限制，收集統(tǒng)計結果不能代表我國所有地區(qū)的使用信效度。同時由于在門診收集樣本，未能對不同疾患者群進行匹配，影響到量表的信效度研究結果，未來的研究可以根據(jù)被試年齡、性別等因素收集相應的被試樣本，以減少對信效度結果研究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