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若毅

1929年12月11日，鄧小平、張云逸等率領(lǐng)廣西省警備第四大隊和教導(dǎo)隊，在百色宣布起義，創(chuàng)建了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七軍和右江革命根據(jù)地，使廣西人民的革命斗爭進入了一個嶄新的階段。

百色的紅色風(fēng)暴，震動了敵人，嚴重地威脅著省會南寧。敵人惶恐不安，千方百計想扼殺紅七軍于襁褓之中，撲滅革命的火種;隱藏在根據(jù)地內(nèi)的反革命勢力，包括周圍十多個縣的土匪也蠢蠢欲動，時刻準備偷襲百色城。

百色附近有個大土匪頭子，叫楊胡子，人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兩頭蛇”，因為他每次打劫行搶，總是把他的隊伍分為一頭一尾，進攻時前頭殺人后頭搶物，得手后前頭挑擔后頭掩護。1930年1月的一天，他通過密探得知紅七軍主力部隊已外出圍剿大股土匪，便糾集了附近的各路土匪隊伍3000多人，伺機進攻百色城，并抓了不少民伕準備挑戰(zhàn)利品。

當時，百色城里只有300多人的紅軍部隊，其中還有不少未打過仗的新兵。消息傳來，紅七軍軍部的參謀們急得團團轉(zhuǎn)，從前線調(diào)回主力部隊吧，需要一二天，遠水難救近火;撤退吧，城里的輜重和老百姓又不能一起帶走，這可怎么辦？山城的老百姓更是人心惶惶，一時之間，店鋪關(guān)門，行人稀少?？绍婇L張云逸這時卻鎮(zhèn)定自若，沒有絲毫驚慌的神情，他對著參謀們習(xí)慣性地一捋胡子說：“諸葛亮一座空城，嚇退司馬懿幾十萬大軍。我有300軍馬，諒他‘兩頭蛇也沒有司馬懿高明！”說完，便吩咐參謀們和社會科的黃科長分頭準備。

張云逸命令特務(wù)連李連長集合特務(wù)連全體人員，加上從新兵連抽一些新兵，組成一個加強連，每人都帶四套衣服（黃的、黑的、新的、舊的，因當時紅七軍成立不久，服裝尚未統(tǒng)一），于第二天一大早，個個荷槍實彈，穿著嶄新的軍裝，在李連長率領(lǐng)下大張旗鼓地出了山城;同時，讓軍部的炊事班長張七從街上買了20只小豬仔趕回來飼養(yǎng);張云逸自己則坐在軍部門口，請人理發(fā)、刮胡子，沒有一點緊張的氣氛，更沒有撤退的跡象。于是大街上逐漸人來人往，店鋪開門，小販擺攤，挑水賣茶，好不熱鬧。

“兩頭蛇”糾集了土匪隊伍，本想即日進攻山城，忽聽探子回來報告說山城買賣興隆，人心穩(wěn)定，紅軍按兵不動，毫無動靜，不但沒有急于班師保城，反而派部隊出城，“兩頭蛇”不由得起了疑心。他害怕張云逸這個著名北伐將領(lǐng)設(shè)下伏兵，引誘自己上當，便急令土匪們停止行動，讓密探繼續(xù)探聽消息。

黃昏時分，土匪密探剛走到離山城10多里的七壙村，就見遠處從山上走來一隊紅軍，約二三百人，穿著黃軍裝，背槍扛炮，急急忙忙進了村。不大功夫，又從村里走出一隊穿黑衣的紅軍，也約二三百人，背著武器走上山頭。

密探潛回山城，在紅七軍軍部對面的一家客棧中住了下來。天黑不久，只見從軍部又有200多紅軍開出，第二天凌晨還開出一批，黑壓壓的一片。天亮以后，密探又親眼見到200多穿舊軍裝的老兵隊伍從軍部走出來。他粗略地一算，軍部竟有近千名紅軍部隊，便趕緊溜出山城向“兩頭蛇”報告。

“兩頭蛇”聽了探子的報告，膽顫心驚，暗暗慶幸自己昨天沒去攻城，并命令土匪立即解散，各回各的山頭。

其實，整個山城的紅軍加起來，也就300人左右。李連長按照張云逸的計劃，先是帶領(lǐng)特務(wù)連和一些新兵，穿著軍裝走到七壙村里，然后換一套軍裝走出來，裝著到山上換防的樣子，秘密來到河邊，由航運工會的工人們再秘密用船運回軍部，再換一套服裝出去一趟。這樣來來去去，走一次換一套服裝，土匪密探不知道每次出去的是同一批人，數(shù)來數(shù)去，就成了上千人。

但天有不測風(fēng)云，紅軍內(nèi)部的一個奸細把真實情況泄漏了出去。此人長著一雙老鼠眼，是個又油又滑的老兵痞子，人們都叫他“老鼠魚”，他在百色起義前是警備第四大隊的一個排長，起義后因打罵士兵被撤職當戰(zhàn)士。他本想逃跑回家，后因遇見潛伏在山城里的原國民黨縣黨部書記，接受了對方的錢財，故而留在紅軍里探聽消息。他這次也隨留守部隊行動，開始，他并不知道部隊把軍衣?lián)Q來換去的目的，等他悟出這是張云逸的疑兵之計時，一天已經(jīng)過去了。天一黑，他就裝著肚子疼，偷偷跑到縣黨部書記那里去報告，并趕緊溜出城報告了“兩頭蛇”?！皟深^蛇”發(fā)現(xiàn)自己上當，一面叫“老鼠魚”回城作內(nèi)應(yīng)，一面急忙去追回走散的股匪，瘋狗似地向山城撲來。

“老鼠魚”剛趕回山城，就被逮捕了。原來，他的行蹤早已被總工會赤衛(wèi)隊發(fā)覺，并報告給了紅七軍軍部社會科。社會科向張云逸作了匯報，建議立即逮捕他。但張云逸決定將計就計，等“老鼠魚”把山城空虛的情報送給“兩頭蛇”以后再抓他，因為，這時紅七軍主力已經(jīng)完成了剿匪任務(wù)，天一亮即可回師山城，只要拖住“兩頭蛇”，就能將這股頑匪一舉全殲。

百色城三面臨水，一條陸路?！皟深^蛇”帶著土匪和民伕來到山城外，他把隊伍分成一前一后兩部分，將挑著籮筐的民伕夾在中間，指揮著土匪慢慢摸著向城里開進。剛進城街，忽聽一聲槍響，正前面的屋子里頓時吐出了無數(shù)條火舌，打得土匪隊伍死傷一片。這是張云逸軍長親自指揮的軍部機關(guān)人員和新兵連戰(zhàn)士正守在當街的房子里，給了土匪隊伍迎頭痛擊。“兩頭蛇”連忙命令前衛(wèi)發(fā)起沖擊，可房子里噴出的火舌壓得眾土匪趴在地上不敢動。正在這時，從旁邊的屋里，又橫沖出一彪人馬，把“兩頭蛇”的土匪隊伍斬成兩截。這是特務(wù)連李連長率領(lǐng)全連，攔腰截斷了土匪隊伍，用機槍火力橫掃豎穿，打得土匪首尾不能相顧。

忽然，民伕隊伍中有人大喊：“中埋伏了，趕快逃命！”1000多民伕扔下籮筐、扁擔，向后便跑，一下子把“兩頭蛇”的后軍隊伍沖散了。后面的土匪見沖來無數(shù)人馬，以為都是紅軍，紛紛向后轉(zhuǎn)身。前面的土匪見后面陣腳大亂，以為大勢已去，無力再發(fā)動進攻，趕緊后撤逃跑。但幾千只籮筐、扁擔扔了一街，筐上系著長長的繩子像絆馬索一般，滿地橫七豎八的扁擔，土匪們腳踩上去，不是被絆倒就是滑倒，正好成了埋伏在屋頂上紅軍戰(zhàn)士的活靶子。很多土匪逃也逃不掉，躲也無處躲，只好紛紛舉手投降。原來躲在屋子里從門縫向外看的老百姓這時也都跑出來，幫助紅軍抓俘虜和收繳槍支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