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楓
“啊,燈管碎了,一定是樓上那小子干的!”
不久,一陣粗暴的敲門聲傳來,愛搞惡作劇、無心向?qū)W的我對此早就習慣了。門開了,樓下的鄰居毫不客氣地踏進屋子,扯開喉嚨斥責我。媽媽黑著臉從房間里走出來,鄰居聲色俱厲地訴說我的惡行,我強作鎮(zhèn)定地站在一旁。
這場面不新鮮了。
前些日子,樓上的鄰居聽到我在大家午休時大聲嚷嚷,就在陽臺上沒好氣地責備我,其他鄰居也一同出來“教育”我。我懷恨在心,晚上拿著玩具氣彈槍對準樓上鄰居家的窗戶,“啪”的一聲,那老舊的窗戶就碎了,待鄰居出來,我已沒了蹤影……
我成了鄰居們口中的“壞孩子”,也成了鄰居們茶余飯后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
媽媽緊繃著臉聽完了樓下的鄰居的訴說,不帶一點感情地對我說:“伸手出來?!彼チ穗u毛撣子,一聲聲脆響頓時響徹整間屋子。在一旁觀看得很有味的人,仿佛都解了氣,因為他們也是我惡作劇的受害者——他們或是被我打碎窗戶,或是被我往門縫中塞過爆竹。
別人家的小孩,受到了父母的警告,一見我就像避瘟疫似的,一下就逃開了。大人見到我,也不搭理我,似乎我已無藥可救。
那天,家里的大人都出門辦事了,媽媽出門前囑咐我隨便到哪個鄰居家應付一頓。蹭頓飯還不容易嗎?我爽快而自信地答應了。
都是老熟的鄰居了,鄰里之間隨便蹭頓飯是常有的事,招呼也不用提前打。幼時,我就常常東家西家地蹭飯吃。我像以前一樣,熟門熟路地去了鄰居們的家,可道明來意后,我竟一次次地被拒于門外??磥?,我這些年種種頑劣的行為,實在傷透了鄰居們的心。我以為他們會再一次原諒我,我以為他們還會當我是不諳世事的頑童,一笑了事。但那天,我為自己的魯莽和頑劣付出了代價。
坐在灰白的階梯上,深重的孤獨感使我渾身發(fā)冷。頭頂是驕陽,但陽光也是冷的。
“你怎么啦?”一個穿著白襯衣的阿姨站在我面前問。
我抬起頭來,闖入眼簾的是阿姨手中的三根玉米棒子。黃澄澄的玉米粒飽滿、油亮,透過白白的塑料袋子散發(fā)著甜味兒。我不由得吞咽著唾液。
或許我吞咽的動作太明顯了,阿姨笑著遞給我一根玉米棒子。我話也沒說,接過來就啃。阿姨也抽出一根玉米棒子坐下,陪著我吃。
盡管阿姨是陌生人,但她坐在我身邊,我卻有一種幸福感,覺得自己重新?lián)碛辛耸裁此频?。我不由得把我的“悲慘遭遇”告訴了她。講完后,我嘟囔道:“我小時候也是這樣啊,但以前他們都很寬容!”
阿姨聽后卻說道:“你小時候這樣,他們不介意,那是因為你是小孩子啊。你瞧,現(xiàn)在你比我還要高一點兒了,是大孩子了。大孩子和小孩子的標準是不一樣的?!?/p>
阿姨把最后一根玉米棒子遞給我。我拿著溫熱的玉米棒子,仿佛拿著最珍貴的東西。
往后的日子,我不再在過節(jié)時往鄰居家的門縫中塞爆竹,也不再從鄰居家的雞窩里掏雞蛋……
當鄰居們重新接納我,稱贊我懂事的時候,我卻想起了那黃澄澄的油亮飽滿的玉米棒子。
廣東東莞市橫瀝中學
(指導老師 鄧浩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