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登
馬健出生于河北保定一個富裕之家,母親吳靜是政府部門的處級干部,父親馬志鵬是一家知名企業(yè)的老板,馬健大學畢業(yè)后就在父親的公司任職。
這年春節(jié),馬健在酒店宴請同學吃飯。席間,一個清秀的女服務員引起了他的注意,經(jīng)過攀談,馬健意外得知這個女孩竟是自己兒時的伙伴徐娜。
原來,馬健小時候曾在鄉(xiāng)下外婆家住過兩年,和這個曾扎著馬尾辮的小女孩兒一起玩過,想不到頑皮的女孩兒如今已經(jīng)出落成一個窈窕淑女了!
從那以后,馬健經(jīng)常去酒店找徐娜,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馬健將這份戀情告訴了母親,卻遭到了父母的激烈反對。他們認為兒子與徐娜的社會地位相差懸殊,堅決反對他們來往。
馬健和父母大吵了一架,為了表明非徐娜不愛的立場,第二天,馬健就收拾行李來到同學家借住。
一天晚上,吳靜來到酒店想看看徐娜到底什么樣,卻被眼前的一幕氣得差點兒暈過去:兒子正忙著幫一個女孩兒收拾碗筷,儼然一個服務生!徐娜見來了客人,立刻迎上去招呼,她的熱情和恭敬,令高傲的吳靜更加鄙視。
吳靜把她叫到一邊:“我是馬健的母親,今天我來是告訴你,請你不要再糾纏我的兒子了……”
馬健連忙上前護住徐娜,憤怒的吳靜抬手打了兒子一耳光,還大罵徐娜:“一個鄉(xiāng)下打工的丫頭,真不知天高地厚,敢勾引我兒子……”
客人們紛紛來看熱鬧,馬健和徐娜尷尬萬分,馬健拉起徐娜跑出了餐廳。當晚徐娜接到酒店經(jīng)理的電話。原來,他們走后,吳靜找到了餐廳老板,警告他們不要再用徐娜,否則她以后每天找人來鬧。由于吳靜身居要職,老板不敢惹事,奉勸徐娜另謀高就。
兩人抱頭痛哭,決定一起私奔去深圳。第二天一早,馬健說要回家拿自己的衣服和畢業(yè)證,可是直到晚上,馬健也沒回來,并且手機也關機。
徐娜傷心地大哭一場,在隨后的一個星期里,徐娜不停地撥打馬健的電話,卻一直聯(lián)系不上他。為了生計,她只得來到另一家酒店做收銀員。
終于,馬健來到了徐娜的出租屋。兩人呆呆地對視著,未語淚先流。
原來,那天馬健一回家就被父親扣押下來,為了阻止兒子去見徐娜,吳靜甚至申請了年休假,整天看守著他。
今天,他口頭上答應了父母與徐娜斷絕關系,母親才放他出來,讓他與徐娜正式攤牌。
徐娜撫摸著男友憔悴的面龐,淚如雨下。馬健哽咽著對徐娜說:“看我父母的態(tài)度,就算我們跑了,他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把我找回去的,怎么辦?”
“算了,我不能連累你,我們還是分手吧!”
馬健一把將徐娜緊緊擁入懷里:“你知道嗎?如果失去了你,我這輩子會活不下去的!”
徐娜一聽,眼睛里燃起一團火花,定定地望著心愛的人:“既然現(xiàn)實已經(jīng)無法容納我們的愛情,我們就到另一個世界去!”
于是,兩人買來了酒和熟食含淚對飲著,漸漸地,他們在醉意蒙眬里相約一起跳樓殉情。
晚12點左右,兩人來到樓頂,此時,天上明月如鏡,地上萬家燈火,兩人在夜風里久久相擁,淚流滿面:“天地這么大,難道就真的沒有我們愛情的立足之地了嗎?”
猶豫間,馬健的手機響了,是母親吳靜的電話:“阿健,怎么還不下來,我和你爸就在樓下,你再不下來,我們就把你拖下來!”
一直強壓著憤怒的馬健立即激動起來:“讓你們反對!你們來吧!”
說完,他將手機扔在樓頂,拉起徐娜就往樓邊走,而徐娜此時卻害怕了:“馬健,我們是不是需要冷靜一下……”
可是話沒說完,徐娜就被馬健拽到了樓邊。就在最后的一剎那,徐娜本能地用左手摳住了樓頂?shù)奶柲馨?。只聽“砰”的一聲,馬健從五樓重重地摔了下去!
徐娜如夢初醒,“啊”的一聲長號,沒命地跑下樓去……
十幾分鐘后,急救中心的救護車把馬健接走了,經(jīng)搶救馬健總算保住了生命。但他被摔成了重度腦震蕩,右小腿呈開放粉碎性骨折。
傷愈后的馬健右小腿比左腿短了三公分,面對兒子將終生殘疾的現(xiàn)實,馬志鵬夫婦怎么也無法接受,他們在后悔自己粗暴干涉兒子戀愛之余,更無法原諒徐娜在關鍵時刻拋下兒子,讓癡心的兒子一人跳下。
事后,徐娜一直守在馬健身邊哭個不停,吳靜氣憤地幾次要把徐娜從醫(yī)院攆走,被丈夫攔下了。
徐娜熱淚長流地向馬健的父母跪下:“叔叔阿姨,我對不起阿健,我發(fā)誓今生非他不嫁,照顧他一輩子!”
見兩人真心相愛,而且兒子成了這副樣子,夫婦倆終于無奈地長嘆一聲,默認了兩人的戀愛關系。
馬健出院回到家里休養(yǎng),這對飽受摧殘的戀人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來往了。馬志鵬夫婦和徐娜的父母把他們的婚期定在元旦。
身體的殘疾,讓馬健承受了來自心理和身體的巨大落差,原本青春瀟灑的他成了一個瘸子,他的情緒越來越差。徐娜只有用愛來撫慰男友,她每天都來為他按摩,陪他說話。然而,由于徐娜的工作性質(zhì)特殊,經(jīng)常忙到晚上11點才下班,下班后馬健已經(jīng)睡了,對此吳靜總是當著兒子的面抱怨徐娜。
有一天晚上,徐娜給馬健洗漱完畢后要走,馬健一把抱住了她。徐娜從他的眼中讀出了渴望,她羞澀地說:“在我老家,如果哪個女孩兒婚前住婆家,會被人笑話的?!?/p>
“你怎么那么迂腐,真是鄉(xiāng)下見識!”馬健粗暴地把她摟在懷里。徐娜使勁要掙脫他的懷抱,他暴怒了,一把推開她:“你走吧!我是個殘疾人,別讓我玷污了你的清白之身,咱還沒結婚,你后悔還來得及!”
這些話,徐娜聽來分外刺耳。為了打消馬健的心病,她最終還是留了下來,與馬健開始了同居。
徐娜在馬家留宿后,卻發(fā)現(xiàn)兩人在生活習慣上有很大的不同,馬健是個獨子,在父母的寵愛下,養(yǎng)成了許多挑剔的生活習慣,這讓她很不適應。
比如,每天早晨馬健都要求必須喝八寶粥,并一定配上“老槐茂”的八寶醬菜。有一天,醬菜吃完了,馬健就干脆不吃早飯,徐娜不得不大清早跑出去,一直找到很遠的火車站的晝夜超市才買了來。而這個時候,徐娜早已餓得發(fā)慌,胃病也犯了。
馬健一嘗就皺起了眉頭:“味道不對,一定是假冒的,你怎么買的,也不好好看看!”一句話,氣得徐娜半晌說不出話來。
在平時,馬健也變得異常多疑。
徐娜多次因為生活習慣、衛(wèi)生習慣不符合馬健的要求而被他搶白。起初,她以為馬健的不可理喻都是殘疾帶來的,就一味忍耐著,后來她發(fā)現(xiàn),馬健對父母也是如此,從吳靜那無節(jié)制的溺愛中,她終于明白,這是馬健在父母的長期寵愛下養(yǎng)成的唯我獨尊使然。
共同生活了一段日子后,馬健的尖刻、任性讓徐娜無所適從。生活習慣、文化的差異,更讓她感到極端不適。她覺得自己與馬健之間橫亙了一堵無形的墻。她萌發(fā)了離開馬健的心思,可是她又在心里告誡自己:那樣做太對不起馬健,萬萬不能!
過度的壓力下,徐娜的心情變得萬分抑郁。
一天晚上,照顧馬健入睡后,她郁郁寡歡地上了網(wǎng)。因為煩悶,她將自己QQ上的簽名改為:是苦苦堅守,還是及時撤退?是痛苦地忠貞?還是勇敢地背叛?
她的個性簽名,立即引起了一個QQ好友的注意。他就是她高中時代的暗戀者向之遠。向之遠是她的老鄉(xiāng),高中畢業(yè)后來到保定做廣告生意,經(jīng)過兩年多的打拼,他已有了近百萬元的資產(chǎn)。半年前,正當他想向徐娜表白時,得知徐娜和馬健竟為愛殉情,于是打消了追求徐娜的念頭。然而,他卻一直在默默地關注她。
“怎么回事?”向之遠關切地問。
徐娜告訴她自己和馬健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矛盾,她想離開他,可自從殉情事件發(fā)生后,照顧馬健成了她不可推卸的責任,否則就是可恥的背叛,她覺得非常痛苦。
在安慰了徐娜一番后,向之遠一邊感嘆這段傳奇愛情落入凡塵,一邊忍不住竊喜。
徐娜的生日這天,向之遠給她發(fā)了一條祝福短信。過了一會兒,向之遠收到了她的回復:“陪我說說話好嗎?”向之遠立即開車過來將徐娜接到一家酒吧。
望著向之遠熱切的眼神,徐娜再也抑制不住,她把殉情事件后,自己對馬健的矛盾心情和盤托出。
向之遠沉默了好久說道:“也許我這樣說不道德,但句句發(fā)自肺腑,在我看來,你們現(xiàn)在的愛情已經(jīng)變質(zhì)了,你在以贖罪的心態(tài)去壓抑自己迎合他,而他也出于自私和殉情后的心理不平衡,已經(jīng)把你看作了私有財產(chǎn)。
“但是你要明白,不能把你當初殉情的遲疑看作對愛情的背叛,因為誰都有保護自己生命的權利。而且萬萬不能因為這個后果,你要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啊!”
向之遠的一番話,令徐娜仿佛醍醐灌頂,臉上終于露出了輕松的笑容。
此后,她經(jīng)常向向之遠訴說自己的苦悶,向之遠則給她以適時的開導,隨著兩人日漸默契,她看向之遠的眼神也發(fā)生了變化。
10月底的一個夜晚,向之遠終于向徐娜表白了愛意,徐娜也接受了向之遠的愛意,但她不想那么快把真相告訴馬健,她借口加班,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她想用分離來淡化兩人的情感。
約定的婚期要到了,徐娜卻一連多日不歸,馬健幾次打徐娜的手機,都是關機。12月底,馬健來到徐娜的出租屋質(zhì)問她,徐娜只好試著表明態(tài)度:“馬健,你難道沒看出來?我們從生活習慣到性格,都有太多的差異,你爸爸媽媽也排斥我。我覺得,我們在一起不會幸福的,我們還是分手吧!”
馬健一巴掌打在徐娜的臉上:“我為你成了殘廢,現(xiàn)在你不要我了,騙子!”
徐娜被打得跌倒在地,馬健又聲淚俱下抱起她乞求道:“小娜,你忘了我們曾經(jīng)多相愛嗎?為你我連死都不怕,還有什么能妨礙我們呢?”
徐娜也哭了:“你知道嗎?這半年來,和你在一起,我除了痛苦還是痛苦!我們的生活方式和性格有太大的不同。你人很好,方方面面條件也不錯,我們還是好合好散吧!”
馬健聞言,像不認識徐娜似的打量著她,最后流著眼淚摔門而去。
由于深感屈辱,對未婚妻“背叛”自己的事,馬健沒有告訴父母,他想努力挽救和徐娜之間的感情。他后來又找過徐娜好幾次,卻都無法挽回她的心。
這天深夜兩點,向之遠忽然接到了徐娜的電話:“你快來……”只半句話,電話就掛斷了。
向之遠立即開車來到徐娜的住處,一進門,就看到衣衫不整的徐娜被馬健逼到墻角瑟瑟發(fā)抖,原來,馬健又來糾纏徐娜,他又哭又鬧,還企圖強暴徐娜,向之遠立即沖上去擋住了馬健。
“你就是奪走徐娜的卑鄙第三者吧!老子今天打死你!”馬健一頓拳打腳踢的發(fā)泄后,向之遠大聲喝住了他:“你打夠了沒有?我知道你恨我,可我要告訴你,不能因為你們殉過情,就把徐娜一輩子和你硬捆在一起!你們的愛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我和她是兩廂情愿!請你走開!不然我就打110了!”
馬健情知愛情已難挽回,萬念俱灰,黯然而歸。
春節(jié),徐娜和向之遠一起回了老家。春節(jié)過后,她擔心馬健繼續(xù)來糾纏,所以決定搬出出租屋與向之遠同居,徹底了斷前段感情。
于是,她和向之遠悄悄收拾好行裝準備搬走。由于一天沒能打理完畢,當晚,她和向之遠留宿在出租屋。然而,她卻疏忽了:馬健手里依然留有出租屋的鑰匙。
就在這天深夜,兩人相擁而眠時,馬健閃身而入,還沒有等向之遠反應過來,就聽見徐娜發(fā)出一聲慘叫。隨即,他的脖子上也挨了幾刀,他掙扎起來,看見馬健正拿著菜刀向自己和女友身上猛砍,他想護住女友,卻身子一軟,失去了知覺……
原來,失去女友的馬健整個春節(jié)一直在醞釀著一場驚天報復。他每晚都會來樓下轉悠,一直等到這天晚上,他終于看到樓上亮了燈,于是,他拿著以前徐娜給他的鑰匙輕易打開了房門,揮刀向兩個尚在睡夢里的人瘋狂砍去。
徐娜當場死亡,而向之遠則身受重傷暈死過去。看見兩人都沒了聲息,馬健自知罪孽深重,毅然從5樓跳下,然而這次他沒有上次幸運,當場死亡……
凌晨,公安干警接到報案,立即趕了過來。一息尚存的向之遠被火速送往醫(yī)院。
向之遠身中7刀,雖經(jīng)搶救脫離了生命危險,但當聽說徐娜已經(jīng)永遠離開了他時,他痛不欲生。馬志鵬夫婦痛失愛子,精神幾近失常,至今不愿提起與兒子有關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