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鴻儒
日前筆者在某雜志上閱見一位略聞其名卻素未相交的哥們將其“傍名人”之作為大大地自我推銷了一番——與某某某某名人合影啦,請某某某某名人為其集子作序啦,在其所謂作品研討會上有多少多少名人到場為之吹噓捧場啦。其王婆賣瓜,自賣自夸之傍技,頗令筆者聞之不屑。
“傍”者,依附也;“傍名人”者,亦無非借力名人,從名人身上揩點油,沾點光,希冀著讓自己也嘗一把做“名人”的滋味。
世風(fēng)浸染,文人雅士傍招自亦良多,諸如請名人題詞、署名、作序、合影、研討、采寫,不一而足,乃至彼此拉起山頭,結(jié)為團伙,互傍互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對某些混跡文壇的無聊之徒這種生前依傍、死后攀附“名人”的下作行為,魯迅先生十分厭惡,曾有過辛辣的嘲諷:“文人的遭殃,不在生前的被攻擊和被冷落,一瞑之后,言行兩亡,于是無聊之徒,謬托知己,是非蜂起,既以自衒,又以賣錢,連死尸也成了他們的沽名獲利之具,這倒是值得悲哀的?!保斞浮稇涰f素園君》)可悲的是,而今“傍風(fēng)”依舊,且更其張揚也。
然則,傍了名人,是否自己也真的“著名”起來,恐怕亦大可存疑。因為大凡好“傍名人”者,一則那傍者原本腹笥空空,文字功底亦不過爾爾。并不會因為傍了名人,彼一夜之間便飲譽文壇,成為文豪的。至多其“傍績”用作文友聚會時閑聊吹噓的資本而已。再則,“傍名人”固可炫耀一時,沽名獲利,但唯“鉆石”才能恒久遠(yuǎn)——決定著作生命力之長短的到底還要靠作品本身的含金量!
名利場上,交際實為交易。傍名人其實也蘊含風(fēng)險。名人自有其檔子、圈子,你一意傍他,他亦未必青眼相看,未必一心提攜你?!澳惴匠T我登場”,紅得發(fā)紫的“名人”,轉(zhuǎn)眼間便成“網(wǎng)黑”,甚或東窗事發(fā),鋃鐺入獄,在當(dāng)下文壇,亦早已視若尋常。“名人”一旦下臺,依傍者亦擔(dān)驚受怕,生恐因受牽連而被傳喚。特立獨行,反倒清靜安然。
“仁義”與“名利”乃人生追求之天平的兩端。凡事皆有得失,傍名人者自亦不例外。“求仁者得仁,求名者失名”,乃人生的辯證法。好“傍名人”者雖收獲一時虛名,卻亦從人性上丟失了自信與尊嚴(yán)。廣而告之的炫耀反而暴露了傍者之淺薄與俗氣的人品,豈非得不償失?
“名利”二魔,最易誘人神魂顛倒、癡迷瘋狂。二魔纏身,被纏者便不知人之價值幾何,活之意義何在?古有“識人五法”,其一即謂之“居視其所親”云云。(識人五法: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達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P者之見,“居視其所傍”者何,倒亦大抵亦可斷其志向之高遠(yuǎn)或低俗,為人之實在或虛榮也!
功名一時,氣節(jié)千載。“名利”總歸是身外之物。人活著,大概總要有點古意,有點看破,方有立身之本,立足之根,尤在身為“文人”者,經(jīng)得起名利誘惑者方乃真君子也!
“由來不是求名者,唯待春風(fēng)看牡丹?!保ㄌ啤堨铩毒┏窃选罚┤?,有多大能耐就辦多大的事,寫怎樣的文。筆弱而吹噓,授人以笑柄;筆健而自信,青史方留名。
在筆者則唯聽從自己內(nèi)心之召喚,所以筆耕不輟,涂抹賣稿,亦無非記錄點滴心思,咀嚼人生五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