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恭達羅》是印度梵語劇作家迦梨陀娑撰寫的一部多幕劇,講述了隱士養(yǎng)女沙恭達羅同國王之間坎坷而圓滿的自由戀愛如何達成。而《羅密歐與朱麗葉》是文藝復(fù)興時期英國劇作家莎士比亞的一部悲劇作品,講述一對仇人的兒女是如何自發(fā)地相愛又雙雙邁入死亡。在不同的時期和文化背景,兩部作品中的兩個女性形象如何分別在自己的生活中突破固有的社會文化困境,表達對自由愛情的堅定追求,值得我們進行探討。
(一)共性:美好的女性形象
兩幕劇以視角交換的形式描繪了兩人之間的愛情,從外貌和性格方面分別描寫了理想中美好的女性形象。自男權(quán)社會的慣性、獲得觀眾主體共鳴的可能和作者性別的潛意識三個角度出發(fā),首先,在兩人初見時都是由男性描繪女性姣好的外貌。在羅密歐初見朱麗葉時,他正沉浸在對愛情的苦惱之中。而朱麗葉對于他,是“黑奴耳邊璀璨的珠環(huán)”“鴉群中蹁躚的白鴿”,這樣極富對比意義的描寫,突出了女性形象的美好,為愛情增添一些浪漫的必然性。而在沙恭達羅中,國王對沙恭達羅的愛慕同樣集中體現(xiàn)在其一次次對她的描述語句中,如“地面上散發(fā)不出這樣眩目的光耀。”然而這兩位女性并不僅僅局限于外貌的美好,她們心靈中充盈著的對愛情和自由的向往,以及追求心之所向所付出的努力,是兩出劇目如此動人的內(nèi)核所在。沙恭達羅作為凈修林的女兒,恪守宗教規(guī)律,被“樹皮衣”束縛許久的她在面對愛情來臨的時候,幾近糾結(jié)最后選擇自己的內(nèi)心,使用干闥婆即自由戀愛的方式和國王結(jié)合,并懷孕。而朱麗葉的愛情也是大膽和直接的,她不顧一切地選擇同一見傾心的仇人之子結(jié)婚。兩個人都勇敢地背離了世俗道德觀念的捆綁,奔向自己心靈深處渴求的自由愛情。勇氣的另一個層面,是沙恭達羅怒斥負心漢和朱麗葉吞下長眠藥。豐富的描寫將兩位女性的性格塑造得更加豐滿和動人。追求愛情,這是兩位女性獨立作出的選擇。從外貌到心靈,兩位分別來自東西方的劇作家建構(gòu)了具有共性特征的、兩個動人又美好的女性形象。
(二)詛咒的強弱性表達
《沙恭達羅》中的詛咒情節(jié)承于梵語文學(xué)的歷史背景以及文學(xué)經(jīng)驗,并對后世造成了深遠的影響。迦梨陀娑之所以在其劇作中普遍性使用詛咒的手法,是出于其宗教文化背景和增添浪漫主義色彩的考量。詛咒是隱士這樣的仙人所說的話,具有神力?!渡彻н_羅》中詛咒的形成和破解之法都在這樣的基礎(chǔ)上形成。我們可以看到在劇中仙人的話既可以讓國王遺忘關(guān)于某人的所有記憶,又可以將恢復(fù)記憶之神法以某個物質(zhì)性載體為依托。這樣的力量是非常強的。而這力量的來源便是宗教背景的強大。作為國王的剎帝利和作為隱士之女的婆羅門勇敢地結(jié)合,這本身也是在宗教背景下才能建立和展示的沖突。所以《沙恭達羅》的詛咒成為了推動其劇情發(fā)展的重要力量。而在《羅密歐與朱麗葉》中,除了陷入愛火失去理智的兩位主角下意識地表達過不安,只有作為證婚人且具有特殊職業(yè)的勞倫斯神父,不止一次地敘說過這樣的擔憂。而且比起兩位主角出于對危險的直覺性反應(yīng)——一種尚且混沌蒙昧的反應(yīng),勞倫斯神父的話更加地具體甚至具有預(yù)言性質(zhì)。“最甜的蜜糖可使味覺麻木;不太熱烈的愛情才維持久遠;太快或太慢,結(jié)果都不會圓滿?!笨梢哉f,勞倫斯由于其與上帝溝通的特殊職業(yè),和作為證婚人在故事牽涉頗深的現(xiàn)實,其言語一定程度上具有較弱的詛咒意味。最后成真的弱性詛咒話語實現(xiàn)、變成了一種預(yù)言。兩部劇中都有一定的詛咒情節(jié),但是由于強弱不同的宗教勢力背景和作者的不同用意,兩種詛咒有了強弱化之分,但都被作者運用地極好,為劇作增添了許多別樣的意味。
(三)文化背景:開始與結(jié)局的差異性考量
在愛侶走向彼此、想要表達心意時,這兩位女性有差異非常大的反應(yīng)。沙恭達羅被“蜜蜂”所擾,為自己愛情的萌生而驚懼,直到生了心病影響了身體,直到同國王互訴衷腸才慢慢地確定愛情。而朱麗葉作為文藝復(fù)興時期作家塑造的女性,在男性向她邀吻時,可以直接回復(fù)“你的禱告已蒙神明允準?!弊鳛橐粋€獨立的個體、而非父親的附庸,同意了羅密歐的邀約。求愛過程的差異性正是來源于文化背景的不同。求愛過程意味著愛情的開端,已經(jīng)極富差異性,而結(jié)局同樣如此。
在東方早期的宗教神化傾向較重的文化背景之下,我們知道沙恭達羅歷盡苦辛,即使在懷有身孕變?yōu)闂墜D的情況下,依然有知曉一切的神仙在其中承擔情節(jié)調(diào)配和緩和沖突的作用。最后也是借由神仙的力量同愛人解開誤會,一家團聚。而在西方文藝復(fù)興時期,即使是神父的精心安排,兩個人也無法避過命運必然性的安排,作為兩個非全知全能的人,在現(xiàn)實的力量下,雙雙墜入深淵,而且并不能化蝶。正是劇作完成期的社會現(xiàn)實狀況,和作家本身的信仰與觀念兩者的雙重影響下,鑄就了兩部劇結(jié)局的差異性。
固然,出于文化背景的原因,兩段愛情的開端和結(jié)局具有豐富的差異性。但同時我們也知道,沙恭達羅和朱麗葉的理想美好的女性形象具有跨越時空的共性。兩人跨越了時間與空間,成為東西方追求自由愛情的經(jīng)典女性形象。而劇作家的對愛情與自由的美好愿望也通過兩位女性形象傳達給了世界。
參考文獻:
[1]威廉·莎士比亞.羅密歐與朱麗葉[M].朱生豪譯.北京:中國宇航出版社,2016
(作者單位:北方工業(yè)大學(xué)文法學(xué)院中文系 ?張碧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