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顧:因為“神奇男子” 君致的出現(xiàn),令飏決定入住酒店,卻不料在夜市中再次巧遇他,并且在便利店發(fā)生了一系列離奇的故事。令飏決定向哥哥令暉求助……
“是真的?!笔宸昼姾?,金店柜臺前,妝容精致的導(dǎo)購小姐面含微笑地說,“超聲波儀器清洗后,黃金的克重略有減輕,是因為清除掉了上面的灰塵和雜質(zhì)。那么,您的東西現(xiàn)在的克數(shù)是——”
“不用?!绷铒r沒有讓導(dǎo)購小姐報克數(shù),她感興趣的是,“店里有這款產(chǎn)品出售嗎?”
“?。坑械故怯小睂?dǎo)購小姐低頭看了看元寶,抬頭又看了看令飏,美目間難掩疑惑,“不過……您這個不是家藏品嗎?我們這里確實出售有可供收藏投資送禮用的元寶和金磚,克數(shù)雖不等,但最重的也只有五百克……”
果然如此。令飏想了想,仍然不放心地再確認(rèn)一遍:“意思是,我這個并不是在市面上普遍流通的?”
“對?!?/p>
“哦……好的?!彼氖轮刂氐攸c(diǎn)了點(diǎn)頭。
從金店出來,令飏掏出手機(jī),語氣復(fù)雜地向大師報喜:“瞎貓,祝賀你……居然撞上死耗子了。”
“什么,什么?”瞎貓大師一聽這話,當(dāng)時就激動得不能自已了,“怎么樣!我就說那元寶是真的了吧!我跟你講哦,我剛剛在某寶上搜了搜,區(qū)區(qū)五百克的就要十四萬多元,飏少爺,你何止是行大運(yùn),簡直是走了狗屎運(yùn)?。 ?/p>
令飏:“……”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殘酷地打斷了令暉的激情演說,“還有半小時就到十點(diǎn)了,你到底來不來?”
“來、來、來!”令暉在電話那頭一疊聲地喊,聽動靜像是站起身往外走了,“老爺子無情地把你趕出家,大伯和伯母不接你電話,此情此景讓見者傷心、聞?wù)呗錅I,你善良英俊、古道熱腸,愛管閑事的哥哥怎么能坐視不理呢?!”
令飏一邊攔出租車,一邊毫不客氣地戳穿他:“你就是為了看古董,跟我是什么遭遇關(guān)系不大?!?/p>
“欸欸,瞧你這話說的?!绷顣熈x正詞嚴(yán),據(jù)理力爭,“天地良心,我親愛的堂妹家里無緣無故住進(jìn)一個男人,長得賊帥,腦子有坑,還攜帶了一堆價值連城的古董,我不得去看看它們是不是來歷不明以及這個人到底是隱形富豪,還是個盜墓賊???!”
令飏:“……”哥,你是不是知道得有點(diǎn)多?
“不多,不多,學(xué)富五車?!绷顣熢陔娫捘穷^謙遜地擺了擺手,“你少廢話,我坐上地鐵了,一會兒見? ?!?/p>
九點(diǎn)五十一分,兩人在小區(qū)會合。臨進(jìn)樓道前,令暉一把拽住令飏,神神秘秘地說:“是按原計劃行事嗎?”
“?。俊绷铒r愣了,他們……什么時候有過計劃?!
“哦?!绷顣熞槐菊?jīng)地胡說八道,“那么,從現(xiàn)在起有了。我的建議是——畢竟我人高馬大,英俊挺拔,不充分利用這一點(diǎn)真的是太可惜了。所以,不妨由我扮演你的男友,這樣既能便于我名正言順地為你爭取各項權(quán)益,更能夠?qū)Ψ疆a(chǎn)生強(qiáng)有力的震懾?!?/p>
令飏:“?”這算哪門子多此一舉的建議?!
她感到十分不解:“你是我哥就不能震懾他嗎?”
“那不一樣?!绷顣焻s自有一番道理,“假如,我是說假如,他圖謀的是你的美色呢?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哥哥犧牲小我,讓他死心為妙?!?/p>
令飏:“……”
見過君致那張俊雅秀逸的臉,令飏實在不覺得有什么人值得讓他圖謀美色。她繞過自家堂哥往前走,一只手按電梯,一臉痛心疾首地說:“你想多了……聽我的,你就負(fù)責(zé)看你的古董,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吧?!?/p>
設(shè)想很美好,誰料天不遂人愿,令飏到了九樓,敲902的房門,耐心地敲了兩次,卻好半天都沒人來開。
“沒在家?”令暉踮起腳,徒勞無功地透過貓眼往屋里看,與此同時,隨口指揮道,“你不是有鑰匙嗎?開吧?!?/p>
不請自來是為賊,何況屋里還有那么多她壓根兒看不出價位的東西,哪敢隨隨便便亂開。
令飏沒理這個一心急于開眼界的狗頭軍師,低頭開始翻手機(jī)通信錄,給物業(yè)打電話。
物業(yè)值班的是個姑娘,接起來就笑了:“哦,是令小姐?。∥艺脒^去見您一面呢。”
令飏:“?”
“是這樣的,今早我們上班的時候,君致先生到辦公室來,托我們轉(zhuǎn)告您一句話。他說他臨時有事,必須親自去處理,所以恐怕要錯過和您約定的見面時間了……他希望您不忙的話,能在家里等一等,不用很久,他一定會盡快趕回來的?!?/p>
在家里……等?令飏的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他是這么說的?”
“嗯!”值班的姑娘十分篤定,突然又笑了一下,語氣莫名變得八卦兮兮,“他的原話是——別走,家里有你喜歡吃的。好浪漫哦……”
雖然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最后那四個字是姑娘自行添加的感嘆,但令飏的臉還是騰地就熱了一下,她對天翻了個白眼,腹誹:為什么要特意強(qiáng)調(diào)吃的???以為這么做就能阻攔我離開的腳步嗎?幼稚!
一分鐘后。
“嗯……這個戚風(fēng)蛋糕不錯……”輕咬一塊,軟糯可口、唇齒留香,令飏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愜意地彎成了兩道月牙,感覺整個人滿足得都要飄起來了。
令暉也很滿足,也不知道他打哪兒鼓搗來了一個放大鏡和一副眼鏡,正滿屋子溜達(dá)著裝考古鑒賞專家,各種贊不絕口和嘖嘖稱嘆。
“哇!這幅字簡直是絕了!”
“媽??!這……這可是大師的畫!”
“錢?如果你透過這些只能看到錢,那未免也太庸俗了!而我就遺世獨(dú)立、清新芬芳,看到的都是文化瑰寶的傳承與不朽?!?/p>
令飏:“……”
整間房子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令飏邊吃邊聽(主要是吃),默默地忍耐了十分鐘,實在是按捺不住了。
“對不起。”她嘴角沾著巧克力屑,抬起手腕胡亂一擦,一臉抱歉地說,“打擾您裝文雅了。請問,您這場只有我一個觀眾的演說還有完沒完了?”
令暉:“……”
令暉憤怒了:“你就不能像別人家的妹妹一樣對哥哥滿懷敬畏嗎?”
“不能?!?/p>
“你、你再這樣,別怪我打小報告了??!”
“你去?!绷铒r抬手示意他把放大鏡等鑒賞工具統(tǒng)統(tǒng)上交,而后面無表情地撒了個很冷的嬌,“人家根本沒在怕的啦?!?/p>
令暉:“……”輸了。
君致從外面回來,見到的正是一個陌生男人對著令飏耳提面命的畫面。
他家的紅木圓凳上,陌生男人一臉恨鐵不成鋼,咄咄逼人地指著令飏的鼻子數(shù)落:“不是我說你啊,你看看你自己,懶癌、死宅、吃得多,對著男生自稱哥,你……你這樣哪個男的會喜歡你???!”
令暉就是這樣,生性愛碎碎念,其實根本見不得別人說自家堂妹半句不好,令飏深知他的脾性,加之這些老生常談她早聽得耳朵都起繭了,所以根本就不在意,但,在君致看來,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這個男人在欺負(fù)她?!?/p>
腦海里剛剛閃現(xiàn)出這個念頭,他身形如電,快速掠過去,下一秒,一米七九的令暉宛如一只無助的小雞仔,被人攥著衣領(lǐng)拎至半空,雙腳驟然離開了地面。
什么情況?!事出突然,令暉整個人都蒙了,他茫然四顧,下意識地尋覓著莫名其妙襲擊自己的人,忽聽耳畔傳來冰冷至骨髓的聲調(diào):“道歉?!?/p>
令暉像一只風(fēng)箏一樣,前所未有地纖薄與柔弱,他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掌懸掛在空中,滿腦子黑體加粗初號字體的疑問:發(fā)生什么了?!
與令暉相比,令飏則是這個詭異場面的旁觀者,因此,她受到的視覺沖擊也就更大。她無聲地張開了嘴,要送進(jìn)嘴巴的爆米花卻掉了,她發(fā)誓,她真的感覺到了——那一秒,周遭的空氣都凝滯了。
不知道時間過了一秒、十秒,還是一分鐘,令飏依舊呆呆地保持著手指往嘴巴里送零食的姿勢,她慢慢地眨了一下眼,遲疑、謹(jǐn)慎且非常有禮有節(jié)地發(fā)出聲音:“那個……我好奇地問一下……”
君致應(yīng)聲回頭,眉目如畫,黑眸清凌凌地注視著她。
客觀來講,君致身材頎長、五官精致,整體氣質(zhì)又完美地兼容了“貴公子”與“書卷氣”兩種屬性,長相其實是偏秀致、俊美那一類型的。然而,誰能想到——這張俊秀無害的面孔、這具勻稱修長的身軀,居然蘊(yùn)藏著不容小覷的驚人力量,他面無表情地將手掌一翻,就輕輕松松地把筋骨強(qiáng)壯、孔武有力的令暉拍在了墻上。
這場景實在是反差感太大,不亞于弱不禁風(fēng)的絕色美人把橫行鄉(xiāng)里的混帳惡霸狠狠地碾在腳下,真的是……那畫面太美,我不敢看。
被這樣的怪力美人盯著,令飏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先看了一眼自己那被勒到臉色發(fā)漲的可憐的堂哥,然后重新看回美人兒,小心翼翼地虛心請教:“這位……壯士,那個,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美人壯士微一蹙眉,令飏眼皮一跳,連忙補(bǔ)充澄清:“是您讓我們在家里等,也是您讓我們隨便吃的……所以,您看,道……什么歉?”
君致迷茫了一下,為令飏的措辭——她說“我們”。
只是一瞬的走神,令飏已趁機(jī)來到二人身邊。
她飛快地向令暉遞了一個眼色,示意他挺住,繼而望向君致:“他,是我堂哥,親生的。如果是我擅自帶人赴約令你感到不適,那么,我來向你道歉?!?/p>
來之前,令暉對君致有一個大概的認(rèn)知,即“長得賊帥、腦子有坑”,但具體這個坑有多大、注沒注水、水量澎不澎湃以及是否會激起什么具有危害性的波浪,他一概不知。
然而,令飏就不同了。
作為902室的主人,她“有幸”見識過君致幾次“犯病”,是充分領(lǐng)教過他的神經(jīng)病風(fēng)采的,因此她索性努力順著他的思維來溝通交流、解決問題。
果然,聽了令飏的話,君致禁欲漠然的那張俊臉上的表情略微松動,他低垂眼睫,與令飏充滿期待的目光相撞,頓時手指一松,令暉重獲了自由。
“呼……”
人高馬大的令暉安全落地,一張臉又青又白,既是因為難受,又不乏尷尬、郁悶、丟人現(xiàn)眼等情緒在里頭,令飏不著痕跡地把他往身后擋了擋,平靜地開口:“我們談?wù)??!?/p>
君致卻沒應(yīng)聲。
他往幾案上瞥了一眼,見其中好幾樣零食都被令飏吃掉了大半,眉眼頓時一彎,分明是愉悅的表情。
而后,他二話沒說就把被吃掉的那一部分盡數(shù)補(bǔ)上,朝令飏一笑:“你吃?!?/p>
令飏第一反應(yīng)是想說“不用客氣,我吃飽了”,然而她還沒有出聲,君致就朝令暉淡淡一瞥:“你來一下?!?/p>
令飏:“?”
令暉:“!”
兩個人異口同聲:“干嗎?!”
君致眼角一揚(yáng),那動作美得竟有些妖艷,他莫名其妙地反問他倆:“不是要談事嗎?”
“長兄如父,你把他帶來倒也不錯?!辈恢獮楹危f話的口吻莫名有些老氣橫秋,還隱隱透著一股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式的封建糟粕氣息,看向令飏的眼神卻無比溫和,“我們談,你玩兒你的?!?/p>
扔下這句,君致再也沒停留,他頗具壓迫性地瞥了令暉一眼,長腿一邁,率先推門進(jìn)了書房。
令暉和令飏:“……”
令飏萬萬沒想到君致竟然會點(diǎn)名要跟令暉談,一時間不免有些愣怔,被點(diǎn)名的那位卻是瞬間垮了一整張臉,他像一只幼弱可憐的小鳥一樣撲棱地飛向自家堂妹,跺一跺腳,地動山搖。
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梨花帶雨、悔不當(dāng)初地號啕大哭起來:“飏少爺,我錯了……你說我來之前為什么要嘴賤???!震懾?震懾是什么東西?人家連這兩個字都不會寫啊……”
令飏的嘴角抽了抽,為她哥超乎想象地慫,但她又莫名有一種篤定——君致不會傷害他。
跟誰談歸根結(jié)底都是談,不妨看一看君致想搞什么。說來慚愧,令飏有一點(diǎn)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心態(tài),她同情地拍了拍令暉的肩膀,長嘆一聲:“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去吧,從明天起,謹(jǐn)言慎行,你可以了解一下?!?/p>
“……”連自家堂妹都不肯幫自己,這絕對是腹背受敵,令暉無計可施,一臉悲壯地奔赴戰(zhàn)場了。
那一天,君致和令暉聊了多久,令飏就坐在客廳里思考了多久。她極力開闊思路,努力設(shè)想他們會聊些什么——雖然令暉面對君致表現(xiàn)出了異于常人的慫,但她堅信,他一定會為她討要一個公正合理的解決方法的。
誰能想到,令暉從書房里出來,竟然給了她一個十分意外的私了方式。
“房是你買的,裝修的是他,我看,要不然……你們干脆一起住吧?”
???令飏當(dāng)場就蹦起來了:“你們聊了這么久,得出的結(jié)論就是這個?你……你就不怕他是危險分子???!”
令暉的理由很充分:“危險分子不會主動跑來給這么小一套二居室裝修。”
“……”令飏實名表示不服,“沒準(zhǔn)兒他是沒錢買房呢!”
“……你是忘了那一塊大元寶嗎?!”令飏的話簡直滿滿的都是槽點(diǎn),令人無從下口去吐,令暉一臉無語地看著她,“你這房全款多少錢?”
“五十九萬?!?/p>
“進(jìn)門處的屏風(fēng)架子上那兩個碗,你看到了嗎?”
令飏愣了愣,一是她根本沒注意,二是她好奇,好端端的,話題怎么跑到碗上面去了。
令暉比了兩根手指頭:“那兩個碗,至少值這個數(shù)?!?/p>
令飏皺眉:“……兩百元?。俊?/p>
“兩萬!”令暉氣得都要罵人了。
身為一個程序員,令暉自詡平時對古玩珍寶什么的很有研究,然而,令飏根本就不信,遂對屋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令暉沒計較她有眼不識泰山的無知,他的表情莫名有些古怪,朝書房努了努嘴,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這小子有錢,非常、十分、特別有錢?!?/p>
“?”令飏不聽這句還好,一聽,差一點(diǎn)兒就動手了,“這就是你賣妹求榮的理由?”
“當(dāng)然不是!我之所以被打動,是因為他的一句話?!?/p>
令飏面無表情,等著看他能不能從嘴巴里變出一朵花。
“他說,”令暉一字一頓,石破天驚,“那些東西都是你的?!?/p>
啥……?!
令飏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掉了,萬萬沒想到,更勁爆的居然還在后面。
令暉面色沉沉,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盯著自家堂妹的臉,慢吞吞地吐出最具殺傷力的三個字——
“還有他。”
令飏整個人都蒙了。
活了二十七年,買彩票從沒中過,喝飲料永遠(yuǎn)“謝謝惠顧”,她從來沒覺得自己運(yùn)氣好,怎么這一次,突……突然就冒出來一個絕色大帥哥主動給她裝修、附贈一堆古玩,還口口聲聲宣稱連他本人都屬于她?!
令飏想不通,心想:報警,果然還是應(yīng)該報警吧。如果說,她之前只是覺得這漂亮男人有病的話,那么,現(xiàn)在,她覺得——他簡直是心里有鬼了!
Chapter 3
令飏曾經(jīng)做過一項社會調(diào)查:假如遇到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你會選擇如何應(yīng)對?
面對著攝像機(jī)和話筒,百分之八十五的參與者光明磊落,毫不猶豫地說出了答案:“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令飏記得當(dāng)時的自己皺了皺眉,因為她和剩下的百分之十五的被采訪者一樣,認(rèn)為這種做法過于簡單粗暴了——利己固然沒錯,但最起碼也要考慮一下他人,既然明知道精神病人隨意走動不僅對旁人包括他自身都存在一定安全隱患,那么,報警不過是舉手之勞。
那時的令飏,真的是這么想的,然而此時此刻,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君致的驚世駭俗的言論震撼到后,她的本能,她的第一反應(yīng),居然也是跑路。
——??!哪怕跑下樓再報警也好啊,快點(diǎn)讓我離開這兒!
“離開干嗎!”令暉伸出一條腿,絆得奪路而逃的她一個趔趄,他一副悠閑的姿態(tài),雙手環(huán)抱手臂,以十分喪心病狂的方式攔住了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誰能奈你何?!再說了,你威武雄壯的哥哥還在這兒呢,你怕什么!”
“……”令飏真是信了她哥哥的邪,“你不怕,那你就在這兒坐著,甚至可以混頓午飯,但能不能麻煩高抬貴手,放我自由?我拜托你了!”
令暉不理會令飏的拜托,他默默地往房門緊閉的書房看了一眼,聲調(diào)略微壓低,催促:“你跑個屁,他還在等你的答復(fù)呢?!?/p>
答復(fù)什么?是否同意兩個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令飏啼笑皆非,由衷地感覺這個建議真是荒謬得不得了:“我是不會答應(yīng)的!還有,他是怎么回事?這劇情是不是有一點(diǎn)跳脫?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變成傳聲筒了!”
令暉摸了摸鼻子,笑得害羞、靦腆又有一點(diǎn)訕訕:“這個職位是我主動爭取的……唉,我這不是愛寶護(hù)寶心切嘛。再說了,常言道,英俊的男孩子心地不會太差,他那么帥,又那么有錢,犯不著處心積慮地接近你,只為了違法犯罪啊!”
這是什么人工捏造的常言?!還有,什么愛寶護(hù)寶?和這個親疏不分的古董迷根本無法溝通!令飏氣到不行:“你別叫令暉了,你不配做我哥哥,你干脆改名叫護(hù)舒寶算了!”
他們兩個在這邊爭執(zhí)得不可開交,書房里,安靜獨(dú)坐的男子默默地把令飏每一句話都聽進(jìn)耳朵里,他眉目沉靜,表情倒是風(fēng)雨不驚,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果然……不行啊。”
那一天,令飏到底還是逃了,她跑得比兔子都快,速度和爆發(fā)力簡直稱得上是驚人,但該解決的問題畢竟依然沒有解決。
只是,沒人愛惹神經(jīng)病,逃避可恥,但有用,令飏就這么自欺欺人地躲在賓館里過了三天。三天后,她實在是躲不過了——房貸還款期要到了。
凌晨四點(diǎn)半,她木著臉盤腿坐在床上,拿著手機(jī)看存款,翻來覆去查了N張卡,奈何再怎么查,錢也不會多出一分來——余額總計五千元。
“五千減三千二,等于一千八?!彼哉Z著算了筆賬,欲哭無淚,“這是要露宿街頭的節(jié)奏啊……”
“恕我冒昧哈,因為我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令暉在電話那頭打了個哈欠,睡意濃濃,帶著疑惑發(fā)問,“飏少爺,你好歹也是市臺社會民生頻道排得上號的名記者啊,怎么會如此家徒四壁?”
這個問題正中要害,令飏一雙大眼睛眨了眨,沒說話,一時間竟也忘記批判他無時無刻不在錯用成語了。
“不對。”睡夢中被她吵醒的令暉居然敏銳如警犬,瞬間就嗅到了異樣,“令飏,你……別是背著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還真是的。
前文已述,令飏的確是市臺社會民生頻道排得上號的名記者,她的月薪也確實還算過得去,但多年積蓄都被拿去付了二居室的首付,最近又恰巧趕上一位被她報道過的主人公落了難,她見他實在可憐,毫不猶豫就把手頭應(yīng)急用的五萬塊全借出去了。
錢借出去了可怕嗎?不。
但那位主人公拿到錢的當(dāng)天就消失了。
人不見了,那位主人公連出院手續(xù)都沒辦,攜款私逃的嫌疑怎么看都大極了。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電視臺有不少同事不知怎么聽聞了令飏的仗義之舉,轉(zhuǎn)眼間橫生此變,有的為她痛心,有的干脆破口大罵,當(dāng)然也不乏看笑話的——幾個平時就嫉恨她備受臺領(lǐng)導(dǎo)器重的人聚在茶水間,陰陽怪氣地說她圣母病,自找的。
令飏沒有圣母病,好在也不是玻璃心,是以,沒有同事們那么層次豐富的心靈感觸,她只有兩個感覺——一個是為自己那辛苦賺來的五萬塊感到肉疼,另一個是遺憾自己看錯了人。
沒錯,她雖日日報道社會新聞,但內(nèi)心相信的始終都是人性的美好,那個家境困頓、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大哥居然會騙她,她難以置信,并且……有些傷心。
“這樣?!迸_領(lǐng)導(dǎo)確實非常器重她,主動說,“他老父親不是住院了嗎,信息肯定都登記了的,臺里出面,一定幫你把錢要回來?!?/p>
媒體的作用不可小覷,令飏身為新聞從業(yè)者,自然比誰都深知,但她想了想,最終還是拒絕了。
臺領(lǐng)導(dǎo)看著她,不用猜也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你想等一等?等他主動回來找你?”
令飏低著頭,沒說話。
那就是默認(rèn)了。
領(lǐng)導(dǎo)瞪著她看了半晌,既心疼,又無奈,末了,嘆口氣,大手一揮:“得、得、得,知道的人說你心善,不知道的還當(dāng)你是傻呢……臺里新來那幾個實習(xí)生業(yè)務(wù)素質(zhì)還行,我給你那欄目撥過去兩個,你呢,干脆趁這個機(jī)會給自己放個假吧。”
……
前因后果就是這樣,令飏一夕之間就窮成狗了,只是事情說來簡單,要原原本本地告訴家里人,卻不免有些為難。加上這兩天又趕上被老爺子逼婚,正值敏感時期,她還是不要節(jié)外生枝為妙。
“沒。”令飏的腦子里思緒電轉(zhuǎn),把整個過程都回顧了一遍,時間卻只過了十?dāng)?shù)秒,她的回答及時并且果斷,“我能出什么事兒???”
令暉半信半疑,還要問,被令飏打斷:“暉總,我打電話不為三堂會審,而是為了借錢?!?/p>
令暉噎了一瞬,而后語氣有些訥訥:“我不是不想借給你?!?/p>
令飏心道不好,果不其然,他咬了咬牙,開始勸:“飏少爺,以我二十九年的人生閱歷來看,君致真的不像是壞人,反倒像是有故事、有苦衷、有隱情的人。你們記者不是自我標(biāo)榜最愛還原事實的真相嗎,為什么不能給他一個被了解的機(jī)會?”
令暉這人說話很少著調(diào),所以令飏原本準(zhǔn)備好了千萬句的反駁之詞來應(yīng)對他的一味拉偏架,不料大少爺竟會猝不及防地說出這么一番客觀、有理有據(jù)的話來,她太過意外,頓時就愣住了。
晨光熹微,令暉在電話那頭又打了個哈欠,他困得不行,索性做總結(jié)陳詞:“錢不是問題,你是我妹,要多少,我砸鍋賣鐵都會給你。但是,令飏,逃避沒用,他提到你時眼里的光也騙不了人,我希望你能再想一想?!?/p>
令飏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出聲,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
她坐在床上,沉默地坐了好一會兒,身后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努力往上攀爬的朝陽。透過窗戶,暖橘色的晨曦溫柔繾綣地灑到她的半邊肩膀上,仿佛是戀人沉默深情的臂彎,她低下頭,緩緩地抱住自己的膝蓋,有點(diǎn)茫然地長嘆一聲:“大神,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下期預(yù)告:君致的離奇行為竟然被媒體發(fā)現(xiàn)了,令飏十分著急,決定提前跟他談?wù)劇尤隥Q群——100639406,和作者然澈一起打開腦洞討論劇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