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麗

《你那樣勇敢》是我新近讀到的一本書，它講的是關(guān)于“勇氣”的故事。自打記事起，瑪法圖就深深地畏懼大海，盡管他的父親是強大的部族首領(lǐng)，盡管自己的族人對征服自然的勇氣崇拜之至。整個少年時期，他默默地承受了同齡人無盡的嘲笑和奚落，一些族人甚至把海上惡劣的天氣也歸咎于他。終于，在十五歲那一年，瑪法圖下定決心，去迎擊所畏懼的大海，改變自己的命運。就這樣，在一只小狗和一只信天翁的陪伴下，瑪法圖啟程了。他一路被海浪向西推行，竟來到黑暗的食人島，為了生存下去，他經(jīng)歷了重重考驗，最終回到了自己的族群，與他一起歸來的還有強大的“勇氣”。直到今天，人們還會圍坐在篝火旁，唱頌著這個故事。

這本書的作者是美國知名兒童文學作家阿姆斯特朗·斯佩里，斯佩里對海洋的深厚感情源于他的曾祖父。他的曾祖父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海軍上校，其無所畏懼的精神深深地激勵著年幼的斯佩里，也深刻地影響了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赌隳菢佑赂摇窞樾∽x者呈現(xiàn)的就是發(fā)生在南太平洋的驚心動魄的故事。這本書1940年在美國首次出版，并于次年榮獲了紐伯瑞兒童文學獎金獎。在接受獎?wù)聲r，斯佩里說道：“我一直擔心這部作品里涉及的專題——‘逆流中的勇敢過于成人化，但孩子們對這個故事的喜愛讓我愈發(fā)堅信，只要不是居高臨下地說教，只要是真誠地傳達與分享，孩子們是可以接納并喜歡的?！?/p>

勇士不是天生的英雄

這本書的書名為《你那樣勇敢》，“你”不言而喻，指的是故事的主人公瑪法圖。他勇敢嗎？是的，他曾經(jīng)不夠勇敢。他是西庫埃魯偉大的首領(lǐng)塔瓦娜·弩伊的兒子，他的父親給他起名瑪法圖，意喻為“勇敢的心”，但是他一點也不勇敢。他懼怕大海的波浪，不敢駕駛小舟，被禁止與漁民同行，只能在家織網(wǎng)做矛、搓鯊魚線給其他男孩子使用。男孩子們不跟他一起做游戲，連女孩子們也嘲笑他。族人們擔心他將來不能夠率領(lǐng)大家與其他海島的勇士作戰(zhàn)，他的父親面對著這樣懦弱膽小的兒子日漸沉默、嚴肅。

瑪法圖也是勇敢的。夜色里，他只帶了半打青椰子、一支魚矛和小狗尤里就動身到了海上，和巨浪、風暴對抗，遭遇鯊魚，觸礁，流落到食人族出沒的荒島，成功生活，磨制刀具，打造獨木舟，和野豬搏斗……瑪法圖在逆境中變得勇敢和堅強。

他讓我們懂得：原來勇士也不是天生的英雄，而是在痛苦的磨礪中，抱有堅持下去的勇氣和決心。在瑪法圖踉蹌著重新踏上西庫埃魯沙灘的那一刻，他衣衫襤褸、身形消瘦，眼里卻燃燒著勇敢的火焰，瑪法圖，找到了真正屬于他自己的那顆勇敢之心。

自己的意念比別人的期待更重要

這個叫瑪法圖的男孩生性膽小，于是，人們排擠他。不是借用暴力，而是通過冷漠。

瑪法圖同父異母的弟弟們毫不掩飾對他的輕蔑：“聽，海神莫阿那在那里咆哮呢。都怪膽小的瑪法圖，他才會對我們所有人生氣。”

村里的男孩子卡納說：“瑪法圖只會做夫人做的事，他怕死了大海。他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名勇士……瑪法圖是個懦夫?！?/p>

瑪法圖的父親，曾經(jīng)驕傲地為他取這個名字，意喻“勇敢的心”，然而，他卻對大海充滿恐懼。當那些閑言碎語傳到瑪法圖父親的耳朵里，這個男人日漸沉默、嚴肅。

沒有人看好這個男孩，沉默、嘲笑、冷漠，所有的方式只是為了表示他們對瑪法圖膽小的失望?，敺▓D最終明白了自己必須要做什么：必須向自己，向所有人證明他的勇氣，否則他在那里將無地自容。他決定要設(shè)法成功抵達一個遙遠的島，再驕傲地榮歸故里，他希望聽見父親說：“這就是我的兒子，勇敢的心。唯有勇敢的男孩才配得上這個勇敢的名字?！?/p>

是的?；蛟S每個人的使命都隱藏在自己的心里深處，這份使命有時如蠟燭需要別人來點燃，但更重要的是自己點燃。要聽從自己內(nèi)心的召喚，找到前行的方向。眼前看的見的海和遠方看不見的島就是瑪法圖要征服的對象，所以，即便在黑夜里，哪怕沒有星光，他也能夠一抬頭就看到自己的希望?！?/p>

逆境比意念更能讓人變得勇敢和堅強

天色暗了下來，一道強光劃破天際，照亮大海，亮光那么不可思議。隨即，雷聲隆隆，撼動整個世界。有時一道閃電，擊中訇然作響的大海?，敺▓D看得目瞪口呆。現(xiàn)在，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了。

巨浪越來越高，幾乎把低空中的云朵一并卷下來。浪峰高聳巨大的嘆息聲。突然間，巨浪傾覆而下，壓碎一切。海水快要讓他窒息，恐懼壓迫著靈魂。獨木舟歪斜著跌進波谷。男孩縱身一躍，雙臂環(huán)抱住獨木舟中間的坐板。世界末日，大概就是這樣吧。

一只野豬，壓低著頭;雙眼通紅，透著兇狠;眥著獠牙，寒光閃閃。野獸突然開始用爪子刨地。它咆哮著，噴著氣，打破了四周的沉寂。野豬沖了過來，它力量之大，以至于把腳下的地都踢裂開來。它速度之快，以至于唾沫從獠牙縫隙中向身后飛濺。男孩鼓起勇氣，迎著沖過來的野豬，在絕佳的時機把長矛刺了出去。野豬徑直撞上矛頭，矛頭狠狠刺進去，一直扎到肩膀深處。

時而要面對風暴裹挾著巨浪，時而要面對野獸的侵襲，瑪法圖一次次戰(zhàn)勝了兇險，戰(zhàn)勝了自己。

作者用了大量的筆墨來描寫瑪法圖的處境，用意自然是為了渲染他的勇敢。這讓我們不由地想起同樣在荒島上生存過的《魯濱遜漂流記》中的魯濱遜，《藍色的海豚島》中的卡琳娜。相同的是這三本書里的主人公都是在島上遭遇了種種危險，面對著重重困難;不同的是魯濱遜和卡琳娜都是被動地陷入這樣一種境地，用樂觀的心態(tài)戰(zhàn)勝孤獨和無助;而瑪法圖是主動迎擊挑戰(zhàn)，靠意志和堅持獲得非凡的勇氣。

這本書里的環(huán)境描寫不僅交代了事情發(fā)生的地點、背景，增加了事情的真實性，更是起到了渲染氣氛、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烘托人物心情的作用，從而深化了“勇敢”這一主題。這樣的描寫值得讀者一讀再讀。

信天翁 ——搏擊于海天之間的勇氣的化身

瑪法圖有兩個好伙伴，一個叫尤里，是一只小狗;一個叫奇微，是一只信天翁。這只信天翁曾經(jīng)受過傷，一只腳比另一只略小一些，一個偶然的機會，瑪法圖救助了它，從此，他們成了朋友。這本書不知道有多少次寫到這只鳥。它似乎一直陪伴著瑪法圖，從未離開。

瑪法圖決定去探險了，他駕著小船出發(fā)了——

他朝天空張望，又驚又喜。是奇微，他的信天翁?，敺▓D的心亮了起來。鳥兒悠然地盤旋著，翅膀披著一層銀色的月光。它在船頭短暫縈繞，緩緩上升，輕巧地在空中飛行，穿過礁石間的水道，飛向無邊無際的外海。

瑪法圖在黑夜里和風暴、巨浪搏斗后，憔悴、嗚咽、顫抖——

海上日出是如此直接，沒有一丁點晨霧阻擋，在無邊無盡的波浪的另一端，旭日就這么跳了出來。遠方，一只信天翁在空中翻飛，翅膀被朝陽的光芒染上金色。

瑪法圖經(jīng)歷了種種磨礪，甚至耗費了全身氣力，終于返回到島上——

一只信天翁，周身染上光彩，在獨木舟上空盤旋。它飛到低空，溫柔探索的眼睛注視著男孩和狗。鳥兒不費一絲力氣地攀上高空，徑直朝前飛去，很快消失在瀉湖之火中……

為什么一定是信天翁，而不是海鷗或者別的什么鳥？為什么它如影隨形伴著瑪法圖，作者有什么特別的想法附著在它身上嗎？

是的。在所有的鳥類當中，能以其威嚴的儀表而受到人類崇敬者，恐怕只有信天翁了。信天翁為漂泊性海鳥，除繁殖期外，幾乎終日翱翔或棲息于海上，一般體長超過1米，翅膀展開時竟會將近4米，是所有海鳥中展翅最寬的。它可以利用海上強勁的風力，順風向下滑落或隨風力而增加速度，當接近海面時，又能乘勢迎風而起，向上沖去。這樣上上下下回旋飛翔，可以連續(xù)數(shù)小時都不需要揮動它的長翅，可稱得上世界上最大效率的“滑翔機”。因此它們喜歡狂風巨浪的天氣，憑借氣流和渦流的動力在空中滑翔， 它最得意于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海洋風暴，這時，信天翁便能駕馭長風進行搏擊。

小信天翁在長到1年后，便會毅然離家出走，飛向一望無際的大海，在海上鍛煉成長。經(jīng)過八九年的漂泊生活，它便返回故鄉(xiāng)，開始成家立業(yè)。

是的，它不是一只鳥，他就是瑪法圖;它不是一只普通的鳥，它就是勇氣的化身。

（作者為北京市崇文區(qū)教科院小學語文教研員，特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