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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瀏陽會館: 城南明明 千里惻愴

        2019-09-11 18:52:58彭曉玲

        真是很巧,不管是譚嗣同的出生地孏眠胡同,還是后來譚繼洵購置的庫堆胡同房屋,后辟為瀏陽會館,都在京城宣武門外。在宣武門外,在宣南,譚嗣同曾度過一段美好而又刻骨銘心的童年時光。

        初遇瀏陽會館

        “宣南地區(qū)文化歷史積淀非常深厚,全國數(shù)一數(shù)二。”清史學(xué)家戴逸曾這樣稱贊。如今,大多數(shù)會館已經(jīng)湮沒無聞,那么曾是瀏陽會館的譚嗣同故居又如何?

        那是2010年秋天,北京的秋天,就有些蕭殺之氣了。其時我在北京學(xué)習(xí),與友人念叨了幾次,想去菜市口看看,去譚嗣同故居看看。那是個陰雨的天氣,友人特地送我去瀏陽會館。下得車來,猛然發(fā)現(xiàn)我就站在譚嗣同故居文物保護碑前,再過去便是一座陳舊的青磚平房,大門口在中間,卻只有光光的門框,看來已成過道了。而屋前有一棵槐樹,倒是長勢旺盛。

        我愕然了,我原以為,譚嗣同北京故居,既為昔日的瀏陽會館,至少大門口會有些氣勢,卻是一副平民模樣。原以為,瀏陽會館旁邊還有成群的四合院,還有悠長清爽的胡同,竟然面對著新修的菜市口大街,且車流如織,高樓縈繞。凜冽的風(fēng)呼呼而來,我竟有些站立不穩(wěn),寒意自腳底直往上竄,莫名地慌亂起來。

        我猶豫不決,甚至萌生了退意。我清楚地知道,瀏陽會館雖然不是中規(guī)中矩的四合院,但它依然擁有前后三進房屋,是個大院落。但到底什么模樣了?是不是真如媒體上所說,長達幾十年來,譚嗣同故居已面目模糊,只有混搭的房屋、狹窄陰暗的過道、凌亂不堪的雜物,和擠住在一起的百多個男女老少居民?

        但既然來了,不進去看看,真還有些不甘心。我獨自糾結(jié)了一番,冷風(fēng)縈繞著我,竟然有些辛苦。于是,我決意進去看看,不管將面對如何局面。

        我直直地朝門口走出,門洞邊上撂著幾輛破舊的自行車,及一些面目模糊的雜物。原以為,進去便是無比雜亂的一個四合院,但我的視線被墻壁擋了回來。眼里除了冷冷的墻壁,什么也沒有,好在左邊有一線狹窄的巷道,拯救了我。我只得順著巷道往左,走了一會,兩邊都排了些年代不長的低矮磚木平房,除了參差不齊的墻壁,就是參差不齊的門或窗戶。門窗上多半蒙著褪色的畫紙,或臟兮兮的布簾。

        我真是驚嘆,過去的歲月里,此地的居民,各自施展各自的招數(shù),不時在院子里擴展自己的勢力范圍,不時地你搭一間我搭一間,院子里除了留下這條巷道是公共的,其余的都成了私人空間。我估摸左邊那排房子,是昔日的第一進房屋,曾有譚嗣同的會客之處,大氣而端莊的“懷舊雨軒”,現(xiàn)在卻隔成一間間的小平房。一家家房門緊閉,色澤斑駁。

        隨后,往前直直地走過一條狹窄的過道,兩邊依然是搭建的低矮不一的平房,畢竟寬了些,略微可以喘氣了。走道很快走到盡頭,得向右折。站在交叉口,我抬頭一瞧,眼前這排房屋倒有些氣勢,依然可以看出昔日的莊嚴(yán),此處應(yīng)是當(dāng)年會館的第二進屋子,也是這里的主屋。

        想當(dāng)年嗣同就住在這排屋子的西端,他的書房“寥天一閣”和住房“莽蒼蒼齋”,大概就在這里了。當(dāng)年的“莽蒼蒼齋”,如今早換過幾次主人了。當(dāng)年房門上,譚嗣同曾自書對聯(lián):“家無儋石;氣雄萬夫”??涤袨檎J(rèn)為太霸氣了,譚嗣同便改為“視爾夢夢,天胡此醉;于時處處,人亦有言”。而屋子里原本掛著譚嗣同的照片,照片上他一副寬額闊鼻、眉心微蹙、留著長辮子的英俊模樣。這排屋子也擠成一團,對聯(lián)早已不見,兩側(cè)的柱子和房頂?shù)哪敬坡浒唏g,在白石灰和混凝土涂抹的墻壁裂痕處,能隱約看到青灰的磚塊。

        再四周瞧了瞧,院子里幾棵古槐還在,但已被后來搭建的矮屋包圍,一副孤獨憂郁的模樣。只有老屋的青磚黑瓦,還有那些雕花的窗欞,在訴說逝去的歷史。

        站在周圍狹仄雜亂的過道中,怎么也無法窺清全貌,也實在無法想象當(dāng)年譚嗣同當(dāng)年在這里生活的景象。也許是上班時間吧,除偶爾從某間房屋透出電視機的聲音,或突然而起的說話聲,竟然連人的影子沒看到。

        漸漸地,我恍然起來,不知身在何處。這么一個雜亂而骯臟的小院,竟是昔日的譚嗣同故居,令我除了無語,還有無奈。我的心緒低落,匆匆地逃離了出來。

        再次站在大門口,卻門洞冷冷地瞧著我。我突然發(fā)現(xiàn),大院一側(cè)有天橋通向路菜市口大街的另一面。從高處看故局大院又如何呢?我來到天橋之上,顧不上去大街奔向如何,只管去眺望故居大院。院子里那些后來搭建的房子屋頂不高,讓那幾棵槐樹遮住了陰影。于是,大院的整體格局大致出來了,那些漆黑的屋頂,演繹著昔日大院的風(fēng)采。我長吁了一口氣。

        就在剛才,我在大門口遇見了一位壯實的中年男子,我問他,院子里怎么搭建了那么多房子?他原本不想理我,但還是不耐煩地說:這舊居占地800多平方米,只有3個院子,卻住著26戶人家——就這個數(shù)字還經(jīng)常變動,總是有人搬走,又有人住進來。原先的一間房子被隔成兩間,仍不夠住,當(dāng)然就有人想方設(shè)法搭建房子。房子和房子擠在一起,高低不一,當(dāng)然就徹底破壞了原有的布局。你看看,現(xiàn)在許多地方都得側(cè)著身子才能過去,有時候一不小心,還會闖進了人家的廚房呢。說是要拆遷,怎么到現(xiàn)在就不拆遷了?

        說完,他還瞪了我一眼。以為我是街道派過來的工作人員么?我嚇了一跳,也不敢多停留,匆匆朝前面的天橋方向走去。當(dāng)我終于站在天橋之上,再次眺望著昔日的瀏陽會館,年代久遠的屋頂上,一堆堆的野草正肆無忌憚地生長。不能不承認(rèn),于瀏陽會館而言,浪漫和優(yōu)雅已經(jīng)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嗣同的南下洼

        同治四年(1865年3月10日),譚嗣同出生在宣武門外孏眠胡同,因在族中排行第七,他被人稱為“七公子”。那時,他的父親譚繼洵正在戶部任職,家境日漸殷實。

        至同治六年九月二十日(1867年10月17日),就在譚嗣同2歲之時,譚繼洵買下了時宣武門外庫堆胡同房屋一所為府邸,為其座師劉崐故宅。于是,一大家人就搬于了此宅。雖然后來,譚繼洵又將此宅買給了瀏陽賓興會,成了瀏陽會館,但他家依然住在這里。后來,譚繼洵因京官外放,帶著全家前往任所,這里依然是瀏陽會館,譚嗣同來往京城就常常住在這里。

        其時,瀏陽會館坐落于宣武門外菜市口北半截胡同,是一所坐西朝東的宅院,它由前后三個相連的跨院,附帶一個小跨院組成。其前院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四合院,院中有兩棵長得十分茂盛的老槐樹,樹冠覆蓋小院上空,春天槐樹新綠,花開之際,香氣四溢。一進瀏陽會館的月亮形大門,就可以看見五間整齊的西房,這是會館的正房,為譚家主人所住。靠西三間,就是譚嗣同后來所住的莽蒼蒼齋,兩棵老槐樹就住于正房門前的兩旁。會館的后院,辟有后門,可通南半截胡同,后院中有一棵棗樹,每至深秋,樹上就掛滿了通紅的棗子,給小院增添了無限風(fēng)情。

        他對手足之情十分依賴,時常賴著兩位兄長帶他在附近一同來回地玩耍。瀏陽會館地處宣武城南,接近南城墻,四周地曠人稀,那條巷子里只有二三棟房屋,精致清爽的模樣。屋后就是大片大片荒野,人稱南下洼,這里積水成澤,蘆葦叢生,鳥獸出沒。于是,四周的曠野,便成了他們的樂園,他們歡快地在附近的胡同巷里奔跑,在河邊戲水,在陶然亭中玩耍,在沼澤樹林間探險,玩得不亦樂乎。

        但伯兄嗣貽大他13歲,嗣同小時,他已長大成人了,和兩位弟弟在一起玩的時候不多。他給嗣同留下一個喜歡獨來獨往的印象:伯兄很少外出,外出就健步如飛,只管往前走,他跟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甚是失意。于是,他轉(zhuǎn)而找他的仲兄譚嗣襄,這個比他大9歲的哥哥,成了他兒時的玩伴,亦是他一生當(dāng)中最為重要的親人。

        仲兄嗣襄小時很調(diào)皮貪玩,喜歡攀登到屋脊上,大膽地在屋脊上走來走去。他又擅長騎馬,但見他躍上馬背,揮鞭絕塵而去,直到馬跑不動了才作罷。真是個上房揭瓦、上馬揮鞭的主。父親鞭打教訓(xùn)他,他卻嬉皮笑臉,這邊耳朵進那邊耳朵去,依然故我。但他聰明穎悟,書讀得好,有人說他孺子不可教,但懂得他的人則認(rèn)為他志向高遠才氣出眾,為人豁達不拘細節(jié)。

        嗣同最喜歡和仲兄在一起,嗣襄通達脫俗,不拘小節(jié),喜歡冒險,帶著他輕捷走險地,到水里游泳玩耍,爬山涉水,沒有不敢去探索的地方,享受著童年的快樂。一個雨后初霽的夏天,在瀏陽會館的門口,或許是因為有事而去,或許是為了捉弄年幼的弟弟,玩到一半,嗣襄哥哥竟不見了蹤影。猛地不見哥哥的身影,五六歲的嗣同非常孤獨害怕,情不可已,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大哭起來。

        在離開北京之前的十二年里,他與嗣襄一同讀書、學(xué)習(xí)、玩耍,他曾極富詩意地描述這段兒時與仲兄一起伴讀的經(jīng)歷:“回憶當(dāng)初煙雨在簾,入夜蛙聲鳴叫,或落葉簌簌而響,廟里的鐘聲響徹云天,燈下共讀,卻想入非非,神游八方?!?/p>

        會館附近南下洼大片曠野,原本是清代八旗校練場,已接近南城墻。陶然亭、龍爪槐、龍泉寺等都在這一帶。嗣同兄弟讀書之暇,就經(jīng)常到南下洼去游玩。而陶然亭,位于元代古剎慈悲庵之內(nèi),歷來是文人墨客雅集之所。嗣同時常前往慈悲庵游玩,久而久之就與這里方丈熟識了。佛寺鐘磬間,他將僧院里前前后后的小路走了個遍后,最喜歡呆的地方還是禪房后面的僧人墓地。那里樹林茂密,黃昏時烏鴉喧嘩叫嚷,更加覺得四下里一片寧靜。野草長勢旺盛,比人還高,野雞和兔子在草叢中跳躍飛竄”。他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孩子,竟然喜歡獨自呆在人跡罕至地方,品味著與他年紀(jì)不相仿的哲思和寂寞。

        站在暮色初降的陶然亭前,極目遠望,可以看見遠處雄偉起伏的西山,不遠處蜿蜒伸展的城墻,欣賞著迷人的景色:“西山晚睛,翠色照地,雉堞隱然高下,不絕如帶,又如去雁橫列,霏微天末?!?/p>

        其時,南下洼,荒冢遍地,人跡罕至,其荒涼蕭索的景象,不免使人有孤獨哀愁之感。城南窮人本多,疊瘞亂葬、貍獫穿冢,骷髏橫路都是常事。于是平野荒涼的景色,對嗣同來說,往往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既興奮又迷惘。春雨綿綿、蛙鳴不已、海棠花開的時節(jié),有一天忽然哭聲盈野,紙灰時時飛入他家的庭院中,他便知道,又是一個清明節(jié)到了。這年清明,他坐在自家書室里,私塾先生正好講到宋代詩人高翥的《清明日對酒》,當(dāng)譚嗣同讀到“日暮狐貍眠冢上,夜歸兒女笑燈前”的詩句之時,忽然悲傷哽咽不能成語,以至不能自已。老師愕然,不解其故,問及他為何而流淚,他卻說不上緣由。

        譚嗣同是天生的多愁易感,幼時嚴(yán)重怕鬼。宣南到處植有白楊樹,某天晚上,嗣同正在夜讀,聽白楊樹在風(fēng)中咆哮,仿佛鬼號。小嗣同大為恐懼,嚇得哭著跑到兄長跟前,兩位兄長一起好言好語地安慰他哄他,方才止住悲聲。可是第二天白天,他又迫不及待地去墳地里探索新路,不再知道害怕了。

        而在十五年后,光緒十五年(1889)春,他帶著侄了傳簡一道來到京城,擬參加此次順天府恩科,就住在瀏陽會館,再次重回宣南故地。他又在晚上聽到這酷似鬼叫的白楊風(fēng)聲,他竟披衣而出,與白楊對語:“曰鬼來前,予識汝聲。二十之年,汝唱予聽,予于汝舊,汝弗予攖?!惫戆」戆?,二十年前你唱我聽,如今我還記得你,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

        這一次,譚嗣同還帶了傳簡一同重游故地,他找到了幼年玩耍的林泉沼澤、瑤臺甘井,把少年時和兩位兄長的游歷一一告訴他,還有當(dāng)年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興奮與悲哀。傳簡卻很不懂得他的意思,反應(yīng)遲純,不為所觸動。令譚嗣同頗為悵恨,他想這個世界上,除了二哥之外,大概沒有人能理解自己對于城南的懷念了,也唯有獨自黯然神傷。

        就在此時,五月五日(6月3日),譚嗣襄卒于臺南府安平縣蓬壺書院的噩耗傳來,如萬箭穿心,譚嗣同痛徹心扉。他攜侄子傳簡星夜南奔,打算前赴臺灣迎回仲兄嗣襄靈柩。取道南下洼時,他目睹昔日景物,誤以為往昔而更生傷痛。

        自此,仲兄嗣襄逝去的傷痛,總是擊打著他,他無法忘懷這位給予最多溫暖和關(guān)愛的親人。在譚嗣同眼里,仲兄嗣襄個子挺拔,如玉樹臨立,光彩照人,目光炯炯有神,聰明過人。年幼見人在下圍棋,試下數(shù)子,就贏了對方。每當(dāng)好朋友一塊聚談,嗣襄話鋒最健,生動而又風(fēng)趣,誰都不是他的對手。遇到問題,他喜歡苦苦地思索,探索精微奧妙,無微不入。如此說來,譚嗣襄雖然沒有畫像傳世,但其神韻與嗣同頗為相似。

        但他死前最后一段日子住在瀏陽會館,為國事而忙碌奔波,死后一段日子也停靈于瀏陽會館后院。卻不知其最終的輕死輕生,與其年少之時多歷生死是否有所關(guān)聯(lián)。八歲的譚嗣同在書齋內(nèi)讀著《清明》忽而哽咽不已,而三十三歲的譚嗣同在書齋外后院靜靜沉眠。一墻之隔,就在紙灰飄轉(zhuǎn)間,時間的罅隙終于緩緩接壤了,卻令人傷痛不已。

        誰信京華塵里客,獨來絕塞看明月。至此,宣武城南那個悵悵看著紙灰落淚的童子,度過邊塞縱轡狂奔的歲月,而終能回到京城,坦然名世了。

        再訪瀏陽會館

        2017年5月28日,一大早,陽光傾泄而來,天氣熱起來了。我拖著行李,再次來到了瀏陽會館。菜市口大街甚為寬闊,車流如織,差點走過去了,是瀏陽會館門口那棵槐樹提醒了我。看著低矮的大門,還有門邊靠墻放著的破沙發(fā)。還沒有進去,我就能想象到院子依然故我地雜亂。

        我是如此矛盾,我多么想緩緩地在院子里走走,去找尋昔日英雄的精神氣韻。但想想混亂的院子狹窄的過道,又猶豫了。我不由再次張望大門口,猛然發(fā)現(xiàn)大門口右側(cè)墻上,小窗戶玻璃上貼了紅底白字的廣告語:香河肉餅。上次都沒有這個廣告,看來這里新開了家小吃店??上愫尤怙?,之前沒聽說過,產(chǎn)自哪里呢?門口站著一個禿頂?shù)闹心昴腥耍┲凵腡恤,他對我的問話置之不理。我只得無趣地自顧自朝大門洞走去。

        院子里靜悄悄的。一走進院子里狹窄的通道,便傳來小狗的叫聲,一個蓬著頭發(fā)的中年女子牽著一只小白狗,正朝外面走,小狗叫個不停。我繼續(xù)朝前走,我想接著上次的路徑朝前走,便從二進前小巷往右橫過去,再穿過屋側(cè)小巷道,來到后面,又是小巷道。見一位瘦個子老大爺坐在路邊,舉著一張報紙在看。我忙停了下來,試著與他打招呼,沒想到他放下報紙,招呼我在旁邊的小板凳上坐下。我心里一動,何不與他聊聊?沒想到,這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大爺非常知道譚嗣同,一說就是一大串:

        我看了譚嗣同的簡歷,他母親帶著三兄弟在這里讀書,這是瀏陽會館。會館,你懂什么意思么?北京會館多得不得了,成千上萬,那時在北京蓋房子隨便。地方上有旱災(zāi)水災(zāi)及進京趕考,都有地方住。這房子是會館,別人家早蓋好的,是他父親買的。譚嗣同與光緒皇帝關(guān)系不錯。他們怎么好的?咱們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接觸人多,他對光緒說外國發(fā)展到什么程度了,外國先進,中國太守舊。光緒與慈禧太后,慈禧是光緒的姨,不是他親媽。慈禧太后知道譚嗣同說外國好,吹噓外國好,就將他斬頭了,那個時候殺個人不算什么!

        你等會出院子,往北左拐走200米了不得,過去是丁字街,有個菜市口殺人場,多少朝代都在那里殺人。十年前,沒有門外那個大街,后來將四個小胡同拆遷了,丁字街也沒了,才修了菜市口大街。

        你說我今年多大了?我今年89歲了,1926年生。到這里只住了十年,當(dāng)初老伴在伊利食品廠,給她分了一間房子,二進右邊一間房(西房)。之前有人家人口多,見院子里有空地,就蓋間房,沒人管。之前我住在廣安門大街,那里拆遷給我四環(huán)二居室,我的戶口還在北邊。我與大兒子合不來,大兒子也有一居室。孫女35歲了,也有一居室。都是搬遷給的。我們剛過來的時候,住不下,見房子后面有一塊空地,就蓋上了。蓋了間小臥室,還蓋了間小廚房。但自己蓋的與政府沒關(guān)系,政府管不著。我有三個孩子,二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女兒64歲了,大兒子60歲,小兒子48歲了。

        這個院子住了多少人?搞不清楚。原來的正經(jīng)房,是四合院,這個四合院挺大。后院是后蓋的,是解放后蓋的。白天上班去了,人不多,周末就人多了。也有些房子,沒人住了,主人過段時間來打掃打掃衛(wèi)生,房產(chǎn)局每月收20多元租金一間房子?,F(xiàn)在20多元不當(dāng)回事,如果拿出200萬,這里的房子就寫成你的名字,你就可以住。可這里上廁所不方便,出門往右拐,住南走,老房子都這樣,廁所不在院里,都是公廁。

        我哥哥人口多,沒地方住,房管局指定在這里住,在這里也分一間房了。我的妹妹根本不住這院里,見我在這里蓋了間房,就在我隔壁蓋了一間房,給快結(jié)婚的女兒住了。房子蓋好了,女兒死了,她自己也死了。她兒子將房子租出去了,每月有1000元錢,街道上的人找了他兩回,都沒找上。

        正聊得熱鬧時,他兒子端著一碟子煎餅過來了,擱在他身邊的高凳子上,也不做聲,轉(zhuǎn)身又走了。大爺笑笑說,這就是最小的兒子,他媳婦上班去了,他就每天照顧我與老伴。我老伴都80了,這個時候到外面撿破爛去了,等會就會回來。

        老大爺雖然瘦弱,卻說話直爽,真想再和他聊聊,但怕打擾他吃飯,只好告辭。謝過他之后,沿著彎彎的小道,繼續(xù)往前走,往右轉(zhuǎn),沒走幾步,兩只小寵物狗直沖我們而來,使勁地叫著。右邊是一間小廚房,一位老婦人在忙著做午飯,左邊房間里走出來一位戴眼鏡,穿著白色背心杏色短褲的漢子,有些胖。他招呼著狗,不要亂叫。

        我忙上前自我介紹:“大哥,我們來自瀏陽,來自譚嗣同的老家,來看看他故居的情況?!彼撕軣崆椋驼驹谶^道上與我們聊了起來。他說:“我姓田,現(xiàn)在北京出臺了一項政策,比如譚嗣同故居,是文物改造,倘是瀏陽地區(qū)出錢,將院子里的人安置了,院子就可以給瀏陽!”

        我與同伴對此既高興,又驚訝:“這塊地,瀏陽出錢,就給瀏陽!但拆遷怎么辦呢?院子大大小小堆積起來的房子,實在是個大難題?!崩咸锊灰詾槿坏卣f:“這是文物改造政策!要是別人出錢,倒不干了。只能你們?yōu)g陽人出錢買下,才行得通!當(dāng)然沒有幾個億怕是不行!”

        “啊,幾個億,說來輕松,瀏陽哪有那么多錢呀?可明明這些房屋還是公產(chǎn),安置起來也那么難嗎?”我真是不敢想。

        老田看來也是個愛說的主,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告訴你們吧,上次量房量到附近幾個院子,有六七十多戶。至于北半截胡同,加上后院,南院,怕有三十多戶吧。原來后進有后門,后門也有房子。分配的是公房,各家私自蓋的,就是私房。我家只分了一小間,也挺困難的,就在前面蓋了間小廚房。側(cè)面原本是我家的范圍,應(yīng)該我蓋,卻讓人蓋了間住房。人家比我早來了,搶先早蓋好了,就成人家的了。

        接下來,老田又說到了拆遷的事:這點錢,擱在個人身上算錢,擱在政府上根本算不著錢,一說就是投資多少多少!

        我說:“買地的錢瀏陽有,可拆遷的錢只怕難。

        他急了,插嘴道:“等于是一舉兩得的事,把院子這幫人安置了,你們?yōu)g陽得了這塊地。等于建招待所也好,干什么也好,等于也有用呀,在別處買地不是也一樣么?”

        我趕緊說:“蓋招待所肯定不會蓋!”

        他不以為然:“這個院,過去的會館,不也是招待所似的么?也可以是駐京辦事處,或者博物館,都可以!”

        我也覺得很好,忙附和道:“哦,我們都不知道這個信息,回去可以找有關(guān)部門匯報一下,搞個博物館真的很好呀!”

        他又說:“你們?yōu)g陽地區(qū),多少年前,有十好幾年前,小二十年前吧,你們管文物的也上這兒來過,我那時就向他們提出來了,你們要投資也是一舉兩得!你們得了這塊地,也給老百姓安置了!現(xiàn)在北京市捉摸過味了,提出誰投資算誰的,比如紹興會館,紹興你要是投資,就歸你紹興使用了!

        我只得說:“瀏陽也是財力不夠,不然真可以買下來!”

        他依然不罷休:“弄個駐京辦事處,弄什么也好,對瀏陽來說,可以提升瀏陽的名氣!”

        我不想再談這個話題,就贊揚他很頭腦,多年前就想到了這個主意。見他有些小得意,我趕緊轉(zhuǎn)換話題,問道:現(xiàn)在院子里一片安靜,大家都去上班了么?同伴則插著問道:這里住得最久的是哪一戶?他倒是很自然地答道:“現(xiàn)在來說,應(yīng)該就是我住得最長的啦!我今年六十多了,退休了,我的孩子在外面租房子??!出門往南走,那里正拆著!和這個院子差不多!”我問:“那棵槐樹,是不是以前的?”他想了想說:“這說不好,楊槐長得快!可能只有三四十年的樣了,要是國槐就有可能是以前的!”

        我接著問:“您挺懂歷史的,能和我講講這個院子的歷史么?”他又滔滔地說了起來,但只說戊戌變法的歷史,真拿他沒辦法,只得打斷他:“您在院子住了三十年,您對譚嗣同如何看?”他的話頭又來了:“他是改革派,但改革要分開來看,有的改革往好的改,有的改革往壞的改!從上往下改革也是好的!”我笑了,不由問他:“譚嗣同要是改革成功會怎么樣?”他肯定地說:“我覺得中國到現(xiàn)在會相當(dāng)富的,那就不是皇上說了算,可能會像英國一樣推行君主立憲制!你想想,從1898年開始,到上世紀(jì)三十年代,那中國已經(jīng)很富裕了,還會有日本打中國的事么?不可能的事!從歷史上看,日本老想打中國,一直打不進來!維新變法成功了,日本絕對打不進來。”

        我又問:“您是地道的北京人么?您覺得譚嗣同這個人怎么樣?”他很坦然地說:“我老家是河北石家莊,父親過來了,就將子女帶過來了!我就一直在服裝公司工作!我覺得譚嗣同他這個人還行,他能像康有為一樣地走,但他沒走,他想變法流血從他開始?!?/p>

        這田大哥也太會說了,這時小狗又叫了,快十一點多了,我們就趁機告辭走了。往回來,快到大門口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之前會館門房處,竟開了扇門。忙敲敲門,屋里有男聲應(yīng)答,我便走了進去,一位高個子男人從另一間屋里迎了出來。屋里光線暗淡,過了好一會,我才略略看清屋里的陳設(shè),倒是簡潔大方。原來他是劉家女婿,我心里暗喜,好不容易逮到了劉家的人,說什么也要多問。劉家女婿倒是性情好,言語從容而得體,一一回答著我的疑惑:

        我是劉家女婿,家人都上班了。老太太劉萬華得了肺癌,前兩三年過世,老爺子劉正源于1995年去世。劉老太太有一個兒子三個閨女,有一個孫子。這棟房子是前棟,劉家分有兩間房子?,F(xiàn)在只有老二兒子住在這里,他在一家汽車交通公司,負責(zé)加氣加油,他今天上班了!我是劉家大女婿,我退休了,回來住住。隔得太遠了,劉家在1980年代之后沒有回過瀏陽,因為都不知老家在瀏陽哪里。

        劉家原本還有譚嗣同照片呢。老太太常常說起,譚嗣同梳著長辮子,很英俊。可就在1969年夏天,北京下大雹子,把劉家的房子全砸爛了,家里的照片都被吹到院子里,攪到了爛泥團里。那時,保護吃飯睡覺的家伙要緊,哪里還管得上什么照片。劉家祖上的照片,和譚嗣同的照片,都在那時毀了丟了。

        老太太于1956年嫁到這里劉家,那時整個北半截胡同四周的建筑古樸陳舊,院子里還很安靜很整齊,沒有住幾戶人家,而前面院子里還有兩棵高大的槐樹。到七十年代,這個院子還保持之前的模樣,到1980年左右就開始亂蓋房子了。也是家里的孩子多了,住不下了,只好亂蓋。自1982年他第一次來,當(dāng)時后院蓋得差不多了,前院也亂蓋了。

        這個院子,人一天天變多,房子一天天變密。一開始來的人,多半是通過單位分到房子,至1991年,“譚嗣同故居”的牌子被刻在了院門外的墻上。沒多久,最后一撥常住人口搬進來。當(dāng)時,分配房子的政策還沒有取消。后來,有些人搬走了,房子租給了外地人。

        現(xiàn)在這里大多數(shù)住戶都盼著早日拆遷,希望用拆遷獲得的補償購買新房子。1999年,為了修建現(xiàn)在的菜市口大街,院子里的人家都已經(jīng)與建筑單位簽了合同。不過,因這里是文物單位,不能拆遷,也就沒有拆遷。

        譚嗣同是向封建王朝“開槍”的勇士,但現(xiàn)在這里破成什么樣子了,都亂成一塌糊涂。今后可能還是要拆,根本不能弄回原樣了,可能就是將來豎牌了事。

        劉家女婿竟然知道這么多,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終于知道了瀏陽會館這么多年的狀態(tài)。待我在故居大雜院里轉(zhuǎn)過幾圈后,依然雜亂,依然狹窄,且?guī)缀跫壹曳块T緊閉。

        便來到隔壁香河肉餅店。這里也有一個門洞,也有一家小院子,與故居大雜院連在一起。之前是不是屬于故居的房子?倘按之前的規(guī)格來看了,可能屬于同一家院子。就在門洞靠左側(cè)一間小房子,就是肉餅店。中間擺了一張長條桌,靠內(nèi)墻還擺了兩張小長桌,一律紅艷艷的塑料方凳。進門靠墻,則依次排著大冰柜、烤餅的爐子、方形工作臺,還有一列三層高的鐵架子,其上擱了些什么大碗小碗筷子之類,什么面粉、香菇、蔬菜、粉絲之類。桔紅衣老板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忙碌,戴上了白帽子圍上了白圍裙,而屋子里還有一個中年嫂子在忙碌,留著短頭發(fā),穿件棕色短袖衣。見我們來,她笑笑地迎了上來。

        我走進屋內(nèi),與同伴每人點了一個沙鍋面條,就在坐那里等。我按捺不住好奇心,便詢問桔紅衣老板關(guān)于故居的情況。他背對著我們在干活,但依然感覺到他很不耐煩的神情。他終于不忍耐地說了起來:“1898年的事現(xiàn)在能記得清嗎?都不記得!1898年的事現(xiàn)在知道嗎?誰都不知道!離現(xiàn)在多少年了?還問什么?吃飯吃飯,喝水喝水,慢慢地,別管那么多。什么故居?就只一個牌子,啥都沒有!”

        我倒是沉得住氣,同伴卻急了,說:“我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到故居參觀的人多不多?”老板的語氣依然生硬:“你們進去看到什么了?和里面的人聊了什么?他們說的,你們沒看見?了解的都是假的,眼見是現(xiàn)實;別人說的是假的,眼見為實。”

        我接著說:“上次這里沒你這家小店!”他反問:“你上次啥時來的?”我說:“前年!你這個店是前年開的么?”他倒是很痛快地承認(rèn)了:“現(xiàn)在變化多大,一年一個變化。100多年有啥?就只有一個牌子。你們看這里保留了的都不齊整,何況是沒保留的?我是西安人,我家在西安東北的渭南平原,我們村子里的古跡都比這個好多了。北京還有很多這樣的院子,條件太差了,不是一般差,差得不得了,亂得一塌糊涂。而我們老家那里保護得很好,雖有人住,住歸住,東西不能動人家的。這里光只有一個牌子,啥都沒有?!?/p>

        這時面條端上來了,我趁機再加上一份香河肉餅。他依然氣不順的模樣,當(dāng)我提起故居院子亂搭亂建時,他又來氣了,氣憤憤地說:“亂建還不說,有些人把住著的房子都賣掉了!”我一聽傻了,賣了?把公家的房子賣掉了?他說:“有的就是賣了!好多都成了私人的!哪有公家的房子?”我不由趕緊表揚他有正義感,他倒是笑了,卻又無奈地說:“姐妹,哪兒都一樣,都一樣!這里保護得太差了,啥得沒有,最起碼連一棵樹都沒保留!一棵樹都沒保留!你要看,看啥呢?沒啥看,沒有!里面啥都沒有!發(fā)展也不能把人家東西拆了,要保留的一直要保留,破了要維修,壞了也給人家修,不能給人家破壞了,弄得啥都沒有?!蔽乙差H有同感,感慨地說:“真是亂搭亂建,有地就加一間,有地就加一間?!彼f,他作為西安人,對此不能理解。人家是古董,就要把它當(dāng)古董,不要破壞。這個故居是古董,可都拆得差不多了。我趕緊說,主體建筑沒拆,只是密密麻麻搭建了好多房子。

        交談如此壓抑,我在小店再也呆不下去了,就走到菜市口大街上??纯唇謱γ娓呗柸朐频闹袊苿哟髲B,再看看身后破舊的故居,一個是時髦神氣的現(xiàn)代巨人,一個是病病歪歪的垂危老人。突然產(chǎn)生聯(lián)想:如果沒有譚嗣同這樣的啟蒙思想家,沒有一批批為改變中國命運的烈士流血獻身,會有后來的辛亥革命成功嗎,會有再后來的中國人民共和園和當(dāng)代的偉大改革嗎?倘忘記了這些先烈,就是中國人的羞恥。

        來日又如何

        但至2010年,國務(wù)院批準(zhǔn)撤銷北京市宣武區(qū)行政區(qū)劃,將其原有地域劃入西城區(qū)范圍。至此,宣武區(qū)正式退出歷史舞臺。

        終于,2016年底,在《北京晚報》的頭版頭條看到了這樣一條報道:“最大規(guī)模文保騰退啟動:西城區(qū)發(fā)布文保計劃,瀏陽會館、譚鑫培故居等14處文物明年騰退。”我心里滿是慰藉,忙與好友們分享這一喜訊。我清楚地知道,這是譚嗣同后裔譚志宏先生多年努力多方奔走的結(jié)果。當(dāng)我打電話詢問他時,他在那頭沉吟了一會,才緩緩地說道:有今天這樣的結(jié)果,既在我意料之中,又在我意料之外,但實在為此做了許多工作,哪天我們找時間好好聊聊吧!

        為了譚嗣同的話題,雖然我們不時見面,便始終沒有時間好好坐下來交流。當(dāng)我們坐在一起好好聊時,已是兩年后一個火熱的仲夏之夜。在株洲他家三樓那間寬闊卻又悶熱的書房,圍繞瀏陽會館的前世今生,不知不覺就聊了二個多小時。話題卻從他的父親譚恒輝開始。當(dāng)年譚嗣同伯兄譚嗣貽故去時,其子譚傳贊還很小,譚繼洵很喜歡他,一直將他帶在身邊。畢竟是書香門第,譚傳贊書讀得好,寫得一手好文章。譚恒輝是譚傳贊的大兒子,生于1908年,于1926年考到了北京大學(xué),攻讀法律專業(yè)。在北京求學(xué)五年間,他不時來往瀏陽會館,他非常景仰嗣同公的節(jié)氣和精神。

        大學(xué)畢業(yè)后,譚恒輝至天津市政府城市公共事業(yè)管理局工作。就在這一年,與畢業(yè)于北京朝陽女子大學(xué)的王蓉一見鐘情,與這位山東濟南姑娘結(jié)婚了。1937年日本鬼子來了,他就帶著妻兒回了瀏陽。至1944年抗戰(zhàn)時,蔣介石推出“十萬青年十萬軍”計劃,譚恒輝滿懷激情地從軍了,在岳麓師管區(qū)擔(dān)任司法處長。后來,譚恒輝又至廖耀湘新六軍六十六師任司法處長。遼沈戰(zhàn)役時,部隊被解放軍圍了兩個多月,廖耀湘下令突圍。譚恒輝是文職官員,不會騎馬,從馬上掉了下來,被俘虜了。解放軍對待俘虜政策很優(yōu)惠,在內(nèi)蒙古集訓(xùn)半年后,譚恒輝本來想留下,但解放軍政委見他是名門之后,就勸他回瀏陽。于是,譚恒輝先回北京接妻兒,一同再次回瀏陽,在瀏陽崇興小學(xué)當(dāng)校長。

        譚嗣同兼祧子譚傳煒,他的楊氏夫人,人稱三娭毑。三娭毑的兒子譚訓(xùn)聰在瀏陽解放前夕跑到臺灣去了,家里的錢也讓他帶走了。她是小腳,又七八十歲了,沒走。三娭毑有很多田,1950年減租退息時,三娭毑只得將家里值錢的首飾拿到長沙當(dāng)了,換錢退給佃戶。還不夠,佃戶仍來找麻煩,三娭毑無奈之余,就上吊死了。那些佃戶就轉(zhuǎn)過來找譚恒輝,說錢還沒還夠!譚恒輝也很無奈,只得回復(fù)他們說:“她死了,我有什么辦法呢,又不是我欠了你們的!”就因這句話,譚恒輝就成了“破壞減租退息運動”的人。后來,他又給在學(xué)習(xí)班的弟弟譚虎當(dāng)保人,可當(dāng)時廣州軍區(qū)港澳工作組安排,讓譚虎以難民的身份先到香港,再潛入臺灣做臥底。但這是絕密信息,誰都不知道。當(dāng)瀏陽公安局找譚恒輝要人時,他也交不出人。于是,新賬老賬一起清算,譚恒輝就被抓起來了,于1951年被判了10年徒刑,送到東北嫩江勞改。

        家里的頂梁柱走了,孤兒寡母如何生存?王蓉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她是一位堅強的女子,就靠她在時縣政府當(dāng)會計的工資,養(yǎng)著一大家子人。至1954年瀏陽城漲大水,王蓉又失業(yè)了,只得帶著年幼的幾個孩子到長沙謀生。因是譚嗣同后裔被安排到株洲鐵路機電學(xué)校教書,雖日子艱難,但從此在株洲有了安定的家。

        1958年9月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全國政協(xié)隆重舉辦戊戌變法六十周年紀(jì)念活動,王蓉作為譚嗣同后裔接到北京的與會邀請。當(dāng)孩子們送她去車站時,8歲的譚志宏吵著鬧著要和她一起去。王蓉心軟了,就帶著他一起去了。這次活動意義深遠,讓譚志宏小小年紀(jì),就知道到嗣同公竟然是個偉大的維新變法人物,他是烈士的后裔。

        而真正促使他為弘揚譚嗣同精神,而幾十年如一日地不懈地努力,當(dāng)在1982年10月。那年10月21日,他含辛茹苦一輩子的母親王蓉去世了,悲痛之余,譚恒輝及譚家子女都特別想將她葬回老家瀏陽。于是,第二天譚恒輝就帶著譚志宏來到嗣同墓地所在地,找到當(dāng)?shù)厣a(chǎn)隊負責(zé)人商量。當(dāng)?shù)厣a(chǎn)隊一口答應(yīng)下來,而且不取分文,令父子倆很感動。隨后,譚恒輝父子來到了嗣同公墓地,沿著一條泥土路,來到墓地,但見鋪天蓋地的茅草展現(xiàn)在眼前,哪里有墳?zāi)沟嫩櫽??譚氏父子大為驚愕,走進重重草叢深處,方才找到衰敗的墳堆。細細查看,當(dāng)初墳堆由三合土和著糯米筑成,其上還嵌著顆顆精致的鵝卵石,雖被青苔遮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倒還完整無損。譚氏父子不由長吁了一口氣,懸著的心才漸漸平靜。再認(rèn)真查過,三塊墓碑也還在,只是周邊的青石板墓圍大都掉了下來,東倒西歪地躺倒在墳堆旁邊,墓前的石馬石虎亂了陣腳,華表干脆大都埋在了泥土之中。十月的陽光很溫暖,行走在墓地里的茅草叢中,父子倆的心里卻直冒寒氣,烈士為國捐軀,卻已被世人所忘記,乃至墓地極其潦倒。甚至其夫人李閏的墓,父子倆在山上輾轉(zhuǎn)了許久,一時都未能找到。兩天后,譚志宏兄弟姐妹們將母親及之前故去他們大哥的譚彪都安葬在昔日的譚家土地上,離嗣同公及夫人李閏的墓地很近,倘親人地下有知,他們也就欣慰了。

        重新回到株洲,念及嗣同墓地的無人料理無人保護的情形,譚恒新、譚志宏父子就趕緊書寫一份情況反映送至了湖南省委統(tǒng)戰(zhàn)部、湖南省政協(xié)。當(dāng)即引起了極大的重視和關(guān)注,由此得知譚氏后人去向。不久,省政協(xié)副主席楊第甫親自接見了譚恒輝、譚志宏父子,至當(dāng)年年底就安排譚志宏為特邀界別政協(xié)委員。也因此,從1983年起,一直至1998年,譚志宏連續(xù)擔(dān)任了三屆省政協(xié)委員。

        對此,譚志宏心懷感激,1983年就向省政協(xié)提交了三份提案:關(guān)于在1983年舉辦譚嗣同殉難85周年;關(guān)于請求修復(fù)譚嗣同墓地;關(guān)于騰退譚烈士專祠,并重新布展。令譚氏父子大為鼓舞的是,三項提案一一落實:當(dāng)年9月在瀏陽縣城舉行了譚嗣同殉難85周年活動;當(dāng)年撥付3萬元修復(fù)墓地;當(dāng)年瀏陽成功騰退譚烈士祠,并重新布展,對外開放。

        譚志宏大受鼓舞,他的視野越來越廣,他的事業(yè)越來越向前發(fā)展,他的履職積極性充分得到了調(diào)動,且成效明顯:1988年9月,在瀏陽舉辦譚嗣同殉難90周年活動;1998年譚嗣同殉難100周年之際,騰退并修復(fù)了譚嗣同故居,舉辦了隆重的系列紀(jì)念活動;2008年9月,在瀏陽舉辦譚嗣同殉難110周年活動;2013年10月,譚嗣同愛國基金會順利成立……

        一系列活動的舉辦,譚嗣同為改革而獻身的精神,日漸深入人心。而在譚志宏看來,他已由之前僅僅對譚嗣同紀(jì)念的一種狹隘理解成長起來,譚嗣同不僅僅是譚家的,更是整個中民族,甚至是世界的譚嗣同,譚嗣同精神是值得我們民族永遠推崇的精神。

        而當(dāng)譚志宏第一次走進北京瀏陽會館時,他也和我一樣,被其中的雜亂無序而悲哀而氣憤,我的悲哀只是悲哀,而他卻將悲哀轉(zhuǎn)化為行動的力量。當(dāng)他認(rèn)為瀏陽故居、墓地及譚烈士祠都修復(fù)建設(shè)好了,他的視線轉(zhuǎn)到了北京瀏陽會館。他是一個堅定的行動派,總是毅然決然地做他認(rèn)為值得做的事情。記不清多少次赴北京找相關(guān)部門相關(guān)專家,也記不清他為此流了多少汗著了多少急,更記不清他為之受了多少委屈用了多少錢,終于到2015年譚嗣同誕辰150周年之際,他認(rèn)為條件成熟了,他行動起來了。這一年他湖南北京來回奔波,促成北京西城區(qū)、瀏陽市都舉辦了大型紀(jì)念活動。且就在這一年年初,由民革湖南省委主委劉曉先生牽頭,聯(lián)名6位全國政協(xié)委員向全國政協(xié)大會提交騰退瀏陽會館的提案;與此同時,由北京市港澳委員龐鴻先生牽頭,聯(lián)名22位北京市政協(xié)委員向北京市政協(xié)大會提交騰退瀏陽會館的提案。兩份提案,當(dāng)即引起了廣泛的關(guān)注,至2016年終于迎來了振奮人心的結(jié)果,西城區(qū)向全社會作出公共承諾,包括瀏陽會館、譚鑫培故居等14處文物2017年騰退。

        那一刻,譚志宏這個堅強的漢子,竟然禁不住熱淚盈眶:三十五年一晃而過,一個人一輩子又有多少三十五年呢?他從一個風(fēng)華正茂的小伙子,在弘揚嗣同精神的路上跋涉,到如今已然華發(fā)早生,兩鬢斑白!

        2017年騰退工作如期啟動,但當(dāng)初由重重利益搭建成了混亂的院落,要去清理去騰退那些糾結(jié)在一起的利益又何其艱難?2018年清明前夕,我正好在北京。就在清明前一天,北京寒風(fēng)凜冽,竟然還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小雪。清明那天下午我飛機回長沙,但在上午我還是匆匆趕至瀏陽會館,一為祭拜一為牽掛騰退之事。當(dāng)我走進院子,院子還是那個院子,可院子似乎空闊了,又似乎沉靜了,院子又不是那個院子了。一路走過那些彎曲的過道,但見墻壁上貼有一張張小紙條鼓勵、勸導(dǎo)拆遷的標(biāo)語,而那些大大小小門上窗戶上,斜斜地貼著長長的白白的封條。但依然還有頑強的守望者,在作最后的博弈,我之前聊過天的老太爺、田家,甚至劉家,都還在堅守。這次我沒有再找他們聊天,各人有各人活著的理由,我不想窺見生活最殘酷的一面。其時,風(fēng)很寒,我則心冷如鐵。

        而那天深夜,當(dāng)我揮手告別譚志宏先生時,他真切地安慰我,騰退工作艱難,瀏陽會館32家住戶,只剩下十二三戶了,快了!

        其時,我不知他是安慰我,還是鼓勵他自己?

        又一年快過去了,已是2019年5月底,志宏先生赴京出差,他特地去了一趟瀏陽會館,院子依然故我,已寂寥了許多,卻依然有三分之一的人家在堅守。其時,他拔通了我的電話,告訴我騰退工作依然艱難,而院子里那兩棵槐樹已是綠葉蒼蒼,然后就嘆了口氣,掛了。

        作者簡介:

        彭曉玲,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魯迅文學(xué)院十四屆高研班學(xué)員,湖南省作協(xié)全委會委員,瀏陽市文聯(lián)副主席。曾出版散文集《紅石頭的舞蹈》《掛在城市上空的憂傷》《蒼茫瀟湘》《尋訪譚嗣同》,散文特寫集《民歌婉轉(zhuǎn)潤瀏陽》,長篇紀(jì)實《空巢:鄉(xiāng)村留守老人生活現(xiàn)狀啟示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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