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鳥飛過

我想，布谷鳥一定是無限接近

天空，再返回大地

此時陽光金黃，完美無比

此時我的眼睛深深飲著

最后的春光

直到一棵橙子

坐果

直到布谷鳥飛過

消失于寂寥

它們遠了，春

在每一個果實中跳動

它是綠色的

留下夢和有縫隙的光影

這對我有什么意義

我站著

聽它飛遠時大聲地喚著自己

布谷，布谷……

卷耳

薺菜。黃鵪菜。魚腥草。白花菜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

童年里，姐姐妹妹挽著竹筐挑野菜

卷耳，葉片上細小的絨毛

與姐姐耳垂下、臉頰上的絨毛是很像的

姐姐，你在哪里

三月十九日，我回家，低頭，想起你

“初一，打工

十五，懷孕

三十，流產(chǎn)”

蒿草青青，薄翅蜻蜓在河堤上下紛飛

“初一，打工/十五，懷孕/三十，流產(chǎn)”摘自郭金牛的《羅租村往事》

黃金時代

那時籬笆是木槿

一些蜜蜂嗡嗡叫著。也許

高處有斑鳩、喜鵲

在向下俯視

那時地上鋪著滿滿的谷子

我在那推掃、翻曬。胸前的兩根辮子

一甩一甩

梔子花散發(fā)的

香氣，都是真的

玉蘭

醒來，在三月的早晨

成為玉蘭花的白

鳥鳴在高處。陽光

那么微微地蕩漾了一會兒

我

偏愛樹杈上的風

吹動被蛛絲包圍了的

玉蘭

不結果

也沒有人難過

深廊

在書店看見東野圭吾的《解憂雜貨店》

解憂雜貨店？

你走遍天涯找得到這樣的店嗎

我的三叔每天一片阿米替林

他五十歲，抑郁

他不說話

他盯著他的深廊

突然起身離開

想到他曾帶我蕩過秋千，逗我咯咯咯地笑過

我就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他

那時，黑鳥棲息在高高的水杉樹

無言的藍，爬過屋頂

小春天

而今，滿坡的細草已經(jīng)綠了

它不知道春天就安靜地坐在旁邊

她在鏡子里，描眉、擦胭脂

一彎銀亮的溪水，白色的香味

我也是第一次察覺到的

我的頭一會兒偏左，一會兒偏右

“寶貝，別跑太遠！”

是一位母親在追逐她的孩子

這世俗間的歡愉，呼喊不止

我把雙腳伸進陽光里

顯得好看又寧靜

你肯定不知道

我家房檐下的燕子已經(jīng)來了

“嘰嘰嘰，嘰嘰嘰……”

但我真喜歡它們呀

總覺得它們聲音里裝著一顆

飽含萬物的心。像剛被寫好的

———小春天

責任編輯柳江子

作者簡介：蓮葉，女，本名徐玉蓮。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詩文散見《詩刊》《星星》《草堂》《芳草》《漢詩》《中國詩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