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免费av电影一区二区三区,日韩爱爱视频,51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爱爱,日韩欧美在线播放视频,中文字幕少妇AV,亚洲电影中文字幕,久久久久亚洲av成人网址,久久综合视频网站,国产在线不卡免费播放

        ?

        鴛鴦錯

        2019-09-10 07:22:44秦人
        陜西文學(xué) 2019年3期
        關(guān)鍵詞:老鴇珍珍妓院

        邰城鎮(zhèn)坐落在西安和寶雞之間,早年間有一句順口溜是這樣說:“東扶風(fēng),西扶風(fēng),兩個扶風(fēng)夾邰城,邰城有個上閣寺,把天磨得咯吱吱。”所謂東扶風(fēng),指的是興平縣,所謂西扶風(fēng),指的是扶風(fēng)、鳳翔一帶,邰城縣的治所就在邰城鎮(zhèn),夾在扶風(fēng)縣和興平縣中間。

        邰城鎮(zhèn)有九街十八巷,一條南北大街主道上滿是各類店鋪;大學(xué)街和東街上有縣政府、縣黨部、警察局??h城大部分人的一生就是在這幾條街巷中度過的,而這九街十八巷就是很多人一生的全部。這街巷上什么都有,可以完成一個人一生的旅程,所謂生老病死、上學(xué)做工、吃喝玩樂、燒紙磕頭全在這幾條街巷之中。

        時值一九四一年,民國的天下,此時的邰城縣,社會是新的,人卻是舊的。人們過著和以前一樣的生活,只是店鋪比以前多了些,假貨多了些,還有人居然也賣起了洋貨。但鎮(zhèn)上人們的生活并沒有什么改變,世世代代,生生死死,就在這九街十八巷中周而復(fù)始。

        話說邰城縣縣長的秘書黨鴻生是本縣的一個才子,他就是本鎮(zhèn)當(dāng)鋪巷老黨家的大兒子,祖上幾輩以當(dāng)鋪為生,兼營雜貨,頗具家資。這黨家當(dāng)鋪在邰城縣也是有名的,有個順口溜是這樣說的:當(dāng)鋪黨,染坊冉,郭家的窯子,閻家的錢。自打黨鴻生起,跟著一幫念書的學(xué)生整天胡鬧,打架、逃學(xué)、看戲,有錢人家公子哥干的事,他一樣也沒落下,再大一點(diǎn),也懂了些事,好好讀了幾年書,后來居然還有了出息,考上了西北農(nóng)林高等??茖W(xué)校。這學(xué)校也沒出縣,就在邰城鎮(zhèn)南十幾里的楊陵鎮(zhèn),黨鴻生從西北農(nóng)林高等??茖W(xué)校畢業(yè)后,家里托人,讓他當(dāng)了何縣長的秘書。黨鴻生天資聰慧,既有一腔愛國熱情,又有出口成章、吟詩弄畫的本事,還寫得一手好毛筆字,深受縣長的器重。黨家當(dāng)家的見兒子還有點(diǎn)兒出息,也算是祖上有德,積了這么個功德。

        這黨鴻生做人還算仗義,家里有錢,也就把錢不當(dāng)錢了,請同事們吃頓飯啥的都不在話下,因此人緣還不錯。他唯一的愛好就是買書看書,除了公務(wù)就是讀書練字,何縣長喜歡得不得了,和黨鴻生談?wù)搰掖笫?,他也說得頭頭是道,一腔愛國之情溢于言表,何縣長嘴里不說,可實(shí)際上是把他當(dāng)成了自己的心腹,有一些推心置腹的話,也能和他談得來。時間長了,兩人的關(guān)系就更密切了,有時候都不像上下級,而是像兩個好朋友。這何縣長早年也是個革命青年,家里有錢,給革命政府捐了幾萬大洋,也就撈了這么個差使,雖然也不算什么大官,可也是一方父母官了。何縣長總想進(jìn)西安謀個差使干,可是這邰城縣財力匱乏,油水不大,使他下不了大本錢,在這里,既沒有文治邰城,也不可能財源廣進(jìn),也就沒了進(jìn)省城的希望,什么遠(yuǎn)大理想也只能想想而已。這使何縣長慢慢地得過且過起來,雖不能叫不思進(jìn)取,也算是過一天算一天了,聊以打發(fā)時日。

        何縣長沒事愛往粉巷跑,粉巷有個名妓叫珍珍,是翠紅院的頭牌。要問珍珍有多美,那是沒法形容的,有一句順口溜叫邰城“四名”是這么說的:李純的筆,憋子的雞,四姐的館子,珍珍的屄。珍珍是本縣出了名的妓女,是妓女自然誰都能去,偏偏何縣長也聽聞了珍珍的大名,一時心動,慕名而去,竟然一見就拜倒在珍珍的石榴裙下。何縣長當(dāng)時就吟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此后便成了珍珍的???。妓院老板也不敢收他的錢,他來了還得好酒好菜地伺候著,心里想,就算是攀上了個官家人,拉了個靠山。不過何縣長也怕別人說他嫖妓不給錢,名聲不好聽,有時也扔給老鴇一沓票子,只是老鴇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一日,黨鴻生有緊急電文要給何縣長看,聽說何縣長在粉巷,就急忙趕去,一頭撞了進(jìn)去,何縣長剛提起褲子,見他闖進(jìn)來,臉紅到了脖子根,問道,啥事?黨鴻生也鬧了個大紅臉,他把電文交給何縣長,讓何縣長看他的電文。黨鴻生在這里第一次見到了珍珍,驚得他臉紅心跳、呼吸急促,甚至語無倫次,感嘆這是何等的美人啊,竟然也流落風(fēng)塵,真是可惜了!黨鴻生自從見了珍珍一面,就不能忘了她,世上什么美人都是凡人,只有珍珍才是仙女。從那以后,他就害上了相思病,明知不能得到,又欲罷不能,二十幾的人卻像是三十幾的沉重,病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邰城鎮(zhèn)有名的小吃是:楊家的羊,寇家的肉,陳家的泡饃美名揚(yáng)。黨鴻生就愛吃這老陳家的羊肉泡饃。

        一日,他寂寞無事,便到街上去吃羊肉泡饃。在泡饃館子里,聽見有人在說話,這一個問,近來忙活啥呢?那一個說,瞎忙活,忙得鬼吹火,你呢?這一個說,我也忙得腳打后腦勺。咱邰城有些怪話,你知道不?那一個說,你知道個啥,給咱說說。這一個說,咱這街上有“四大怪”,張聾子、趙瞎子、豁豁嘴、鐵拐李;還有“四小吃”,鍋盔張,甑糕李,面皮王,饸饹黃。那一個說,你這都是老皇歷了,誰不知道這些,你還知道些啥?這一個說,還知道些啥,咱邰城這點(diǎn)兒事,我比誰都清楚。那一個問,那你說“四香”是啥?這一個說,四香,就是清燉肘子,黃燜雞,黎明的瞌睡,大姑娘的屄。那一個問,那“四臭”呢?這一個說,“四臭”是殺豬的水,連瘡?fù)?,婊子的屄,豁豁嘴。那一個說,那你說“四軟”是啥?這一個說,這么簡單的問題你還來問我,真是的,這“四軟”就是軟蛋柿子楊柳梢,干面紅芋姑娘腰。那一個說,看來還是考不住你,那你知道“四硬”是啥?這一個說,鐵匠的砧子銀匠的鏨,小伙兒的錘子金剛鉆。那一個問,那“四踅”呢?這一個支吾了半天說不上來,那一個說,不行了吧?這一個問他說,那你說呢?那一個說“,四踅”就是,場上的墓子,窯里的柱子,嚶瓜瓜的嗉子,懷娃婆娘的肚子。這一個問他,你還知道個啥?那一個說,“四光”你知道不?這一個搖頭說,知不道。那一個說“,四光”就是釧明的鉍斗,磨明的鏵,皰牛的卵子,禿子的頭。這一個說,看來你還是個人才,啥都知道。那一個說,那當(dāng)然咧,我連如今的縣長都跑去日珍珍的屄都知道。這一個說,你(zen)得很。

        黨鴻生聽到這里就不愛聽了,罵他心中的美人,那怎么行?可是他又不能發(fā)作,人家說人家的,關(guān)他屁事,只是吃羊肉泡饃的心情立時變得灰暗無聊起來。又聽見這一個問,這“四名”咋講,你給咱說道說道。那一個說,李純的筆,是指的后街李純的毛筆字寫得好,咱縣上無人可比,連于右任都欣賞他的字呢;這憋子的雞,指的是南關(guān)憋子的燒雞,一說你就知道;四姐的館子可是了不得的,滿縣城的人都去吃,聽說是放了大煙殼子熬的湯,把個滿縣的饞嘴饞得不行;珍珍的屄可就更有名了,粉巷的妓女珍珍,名氣大得了不得,不但縣長、警察局長、稅務(wù)局長是常客,聽說省上的官員來了都要去呢。黨鴻生聽到這里直犯惡心,連羊肉泡饃也不想吃了,甩袖離了陳家的鋪?zhàn)?,無聊地在街上游蕩。

        街上買東西的和賣東西的吵吵嚷嚷,讓他心煩,就站在一個說書的攤子旁聽一個老者說書。這老者是前清的一個秀才,如今淪落到郵局門口給人寫信和說書的地步,在這條街上已經(jīng)混了幾十年了。這老者說:人生就像演戲一樣,一個哭的搭一個笑的,一個笑的搭一個鬧的。這做夫妻的也是這樣,俗話說得好,好漢無好妻,賴漢娶仙女;木匠住的是桖桖房,醫(yī)生的老婆病在床,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么說不清楚。黨鴻生覺得這老者說得有趣,就停下聽他講。老者繼續(xù)說,今日個我不說別的,單給咱說一下咱陜西的“十大怪”。話說這“十大怪”如今也有了新老之分,這“老十大怪”是:廈子房一邊蓋,鍋盔像鍋蓋,面條像褲帶,手帕頭上蓋,筒袖手上戴,辣子當(dāng)小菜,唱戲吼起來,姑娘不對外,吃飯不坐蹲起來,八十歲的老婆穿繡花鞋。那這個“新十大怪”是啥呢?所謂“新十大怪”就是:睡覺枕磚塊,窗花貼在外,碗盆難分開,攪團(tuán)離不了菜,肉夾饃香得太,涎水面把客待,不坐蹲起來,結(jié)婚紅褲帶,女子高價賣,兒子媳婦買。我說各位鄉(xiāng)黨,咱們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兄弟我出門在外,請各位老少爺們兒賞幾個銅子兒,在下多謝了。說完便反拿著帽子四下里討賞,黨鴻生扔給他兩塊錢就走了,老者連連道謝。

        他在街上覺得很無聊,猛想起縣長去西安開會去了,得過兩天才能回來,何不趁此機(jī)會去會一會珍珍呢?人常說色壯英雄膽,人不風(fēng)流枉少年。他一有了信心,便徑直朝粉巷走去。粉巷約有七八家妓院,因?yàn)橛辛思嗽海鹊淖粝舆@個巷子名聲難聽,都搬到別處去住了,倒給開妓院的騰了地方,他們像商量好的一樣,都把妓院一起開在這里,久而久之,就成了有名的粉巷。

        珍珍所在的翠紅院因?yàn)橛辛苏湔涠雒闶沁@巷子里最紅火的一家。大白天的,妓院生意很少,只有來來往往的幾個妓院的人在走動。翠紅院也是午后才開門的,現(xiàn)在剛灑掃停當(dāng),連伙計都蔫蔫的,還沒打起精神。

        黨鴻生來到這里并無人注意,他進(jìn)了大堂也無人招呼,他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拿一把扇子慢慢地?fù)u著。老鴇過來說,您來得太早了,姑娘們還沒起床呢。黨鴻生說,那我不管,你不開張就不要開門,開了門就要開張。老鴇見來客來了勁,心想這不是個當(dāng)官的就是個做生意的,只要他來了,保管要他剝一層皮才能出去。就說,先生要點(diǎn)哪一位?黨鴻生說,珍珍。老鴇說,這個姑娘價錢大,您愿意嗎?黨鴻生從兜里掏出一把票子,扔在桌子上,老鴇見了錢說,好說,好說。就安排他去珍珍屋里。

        珍珍剛洗漱完畢,顯得皮白面紅,如貴妃出浴,如梨花初開,驚得黨鴻生不知如何是好。這珍珍姑娘倒還記得他是縣長的秘書,見了他就笑了起來,說,你個碎娃也來這種地方,你不怕學(xué)壞咧?黨鴻生說,咋個叫學(xué)壞咧?珍珍說,來這里就是學(xué)壞咧,看你像個好好的學(xué)生娃,咋跑到這里來咧?黨鴻生想,紅顏薄命啊,你只知道我年輕冒失,怎能知道我那憐香惜玉之心呢!他說,我只是想看看你,覺得你好看的很。珍珍說,我入了這個火坑就沒辦法了,你一個年輕娃要學(xué)好,好好地做人,不要學(xué)你們縣長的樣子,男人家沒個出息,整天往女人堆里鉆。黨鴻生的臉一下子紅了,不知說什么為好。珍珍見他臉紅了,也不好說他,就說,按說你花了錢,我就應(yīng)該伺候你,那你來吧。黨鴻生說,不,不要,我只想見見你。珍珍倒笑了,你花錢來見見我,你真?zhèn)€把人能笑死,世上像你這樣的男人,我還是頭一次碰見。黨鴻生說,我的確是只想見你一面,我就心滿意足咧。

        珍珍的笑凝固住了,一個多么純情的年輕人呀,他不是來嫖的,他花錢只是來看自己一眼,這么嫩的娃還是第一次見到呢,要是她沒有落入火坑,她一定都能和這個青年私奔了去。珍珍說,你有啥話就說吧。黨鴻生說,我也沒有啥話,見一見你就行了,我的心就舒服了。珍珍過來坐在了黨鴻生的面前,請他喝茶,一股撲鼻的脂粉香氣便籠罩住了他,他就覺得頭腦暈暈乎乎的,心七上八下地跳得厲害,血往頭頂上沖,不知不覺地就抱住了珍珍,把嘴伸到了她的臉上。珍珍什么陣勢沒見過,一則這個年輕人很純情,二則職業(yè)習(xí)慣,她就配合了這個年輕人,把他纏纏綿綿地一直弄到炕上,讓他的雨露滋潤了她。起初,黨鴻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到處胡摸,珍珍引導(dǎo)他入了正題,喜得他如猛龍入海,一發(fā)不可收拾。黨鴻生這一次嘗到了甜頭,領(lǐng)略到了這個邰城頭牌名妓的本事,也一心喜歡上了珍珍。

        一個伙計對老鴇說,剛才進(jìn)去的是縣長的秘書、當(dāng)鋪巷黨家的公子,老鴇說,怪不得臉熟熟的??h長來了可以不花錢,秘書可不行,我們這是開窯子的地方,哪能讓人家白玩,只要他愿意來,我就要掙他的錢,黨家有的是錢,不要白不要。黨鴻生出去的時候,老鴇忙過來說,對不起,黨秘書,剛才沒記起您的大名,要是怠慢了您,您見諒?。↑h鴻生說,沒事,沒事。臉紅撲撲地匆匆離開了翠紅院,像做了賊似的。出了門,他想,我這個正派人今個咋進(jìn)了這個地方呢?簡直給我們黨家祖宗丟人咧。

        黨鴻生自從去了一次以后,就茶飯不思,整日整夜想著珍珍,把祖宗的規(guī)矩也忘了,什么祖宗清德、什么家法家教,都忘得一干二凈。倒是顧忌了何縣長,他們的關(guān)系這樣好,何縣長還是他的上級,這樣會不會不妥?但他反過來一想,珍珍是妓院的一個妓女,誰都可以去的,又不是騷擾縣長家屬,怕啥呢?從那以后,黨鴻生就成了翠紅院的常客,只要縣長不在,他就來到珍珍的房間,兩人如膠似漆、纏纏綿綿,如游龍戲鳳、如鴛鴦戲水,醉生夢死一般,轟轟烈烈地活了一場人。這珍珍也喜歡上了黨鴻生,一個是憐香惜玉,一個以身相托,兩人日久生情,竟然要同生共死了,什么山盟海誓、??菔癄€的話都說了,什么體己的話也都說了,他們倆都恨不相識未陷足,恨不相遇在當(dāng)年。

        黨鴻生和珍珍的事情,何縣長終于還是知道了,他對黨鴻生就有些冷淡,沒有以前那么好了。但何縣長自己想得開,他想,珍珍既然是在妓院里,那誰都能去,黨鴻生去去那又有何妨?只是稍有不悅而已。黨鴻生料想縣長也知道了此事,就越發(fā)地有些心虛,連說話都加了小心,倒是縣長也沒找他的不是。話說這官場熙熙,皆為權(quán)來,官場攘攘,皆為利往,這黨秘書也不是什么可以擋住他升官發(fā)財?shù)缆返娜宋铮挂矝]有必要和他較這個勁,況且兩人還算能談得來,就不聞不問了。何縣長越是不提這件事,黨鴻生心里越?jīng)]底,弄得他有些怕見何縣長了,見了面也不敢多說話。

        黨鴻生和珍珍在翠紅院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這黨鴻生只是逢場作戲說說而已,可是珍珍卻當(dāng)了真。一日,她拿出自己的私房錢,到老鴇的屋子,往桌上一放,一口袋的銀元、金戒指嘩嘩直響。如今紙幣貶值,只有金銀才是硬通貨。她對老鴇說,媽媽,放我一條生路吧,我在這里掙的錢全還給你,總共三千大洋還有三十多個金戒指,能買你半個翠紅院了。老鴇笑著說,是我待你不好,還是嫌你得的份子太少?珍珍說,都不是,我想從良而已。老鴇說,你別聽那些老爺、公子哥哄你的話,他們沒一個要把你娶回家的意思,都是玩玩而已,咱們是什么人,是什么名聲,人家能要你嗎,你得想清楚。珍珍說,你嫑管我為了啥吧,你就說這三千塊大洋和三十多個金戒指夠不夠給我自己贖身吧,你把我買來時可是只花了三塊大洋的。老鴇說,夠倒是夠了,不過你這一走,我這兒的招牌也倒咧,往后我們這一幫子人都得喝西北風(fēng)去咧。珍珍說,你們吃啥喝啥我不管,我給你也掙夠咧,你就說答不答應(yīng)吧。老鴇說,我很為難,這樣吧,你就住這里吧,你出去也沒個住處,你出門的時候就從這里出吧。珍珍說,我既然要從良,就要體體面面地做人,為啥出門要從這里出,我出了這個門,就和翠紅院沒有任何關(guān)系咧。老鴇說,你想走就走吧,混不下去了,你再回來。珍珍回房收拾好自己的包袱,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珍珍來到縣政府找黨鴻生,黨鴻生一聽珍珍的話,腦袋就大了,他抱著頭蹲在地上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個好辦法來,本來他也只是一時沖動,喜歡上了這個妓女,可是要把這個妓女領(lǐng)回家,那家里非鬧翻天不可。本來,自己就覺得和縣長已經(jīng)很別扭了,現(xiàn)在就更難說清了。雖說縣長寬宏大量,但看得出,他也是挺喜歡珍珍的,奪人之愛,尤其是奪自己上司和朋友之愛,這種事情,他有些做不來,甚至有些后怕??墒沁@珍珍竟然舍了三千塊大洋和三十多個金戒指給自己贖了身,他又怎能把她推出去不管呢?這件事讓他犯了愁,他實(shí)在沒有太好的辦法,就先在后街給珍珍租了一個小院先住下來再說。

        何縣長再去翠紅院的時候,聽說珍珍花了三千塊大洋和三十多個金戒為自己贖了身,跟黨鴻生去了。起初,他微微有些震怒,心想,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我的頭上動土!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覺得這個女子很有主意,這樣做也不見得是個壞事,但能不能成事還說不準(zhǔn),黨家能容下這個妓女媳婦嗎?這何縣長雖然是個舊社會出身的人,但這些年搞國民革命也有了些新思想和新覺悟,因此才沒給黨鴻生小鞋穿,要不然,黨鴻生日子就不好過了。

        何縣長雖然沒對黨鴻生發(fā)威,但這件事傳到黨家老爺子耳朵里,氣得他爺爺和他父親大罵他忤逆不孝,敗壞了黨家的門風(fēng)。這一日,黨鴻生剛一進(jìn)門就被爺爺叫去,罰他跪在祖宗牌位前,叫他說話,要么要那個妓女,和家里斷絕關(guān)系,要么和珍珍斷絕關(guān)系,浪子回頭。黨鴻生想了半天,他既不想和家里斷絕關(guān)系,也不愿意和珍珍斷絕關(guān)系。他怕和珍珍斷了之后,她就沒了活路,她本來是要自新的,是要重新做人的,如果他不給她這個機(jī)會,就等于把她重新推到悲慘的命運(yùn)里去了。他不能斷了一個要求自新和重新做人的人的活路,他要管她、救她,因?yàn)樗菫榱怂@樣做的,她以前做妓女那是沒有辦法,但凡有辦法,她又怎能去做妓女呢?他對爺爺和父親說,我不能不管她,她剛剛跳出了火坑,我不能把她再推進(jìn)狼窩。他爺爺說,給你三天時間,你考慮好,你要是愿意要那個妓女,你就永遠(yuǎn)不要進(jìn)我們黨家的門,我們黨家沒有你這個忤逆不孝的子孫。他父親對他吼道,你還不給我滾出去。

        黨鴻生和珍珍商量怎么辦。珍珍說,我們還不如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你走了,也沒有和家里斷絕關(guān)系,他們也不能逼你和我斷絕關(guān)系。黨鴻生左思右想也只有這個法子可以行得通。珍珍說,我這里還有兩千大洋,我們到別處做個小生意,慢慢做著,等你家里人能容得下你我的時候,咱們再回來。黨鴻生說,我也有一千多大洋,那咱們就準(zhǔn)備走吧。到哪里去呢?珍珍說,咸陽也好,西安也好,只要能容身,哪里都行。黨鴻生說,那我們就先到咸陽和西安看看,看哪里能住下。于是他提筆給何縣長寫了封辭職信,給爺爺和父親寫了封要離開本地的信。他把給縣長的信放在他的辦公桌上,這時他有些依依不舍了。按說何縣長待自己不薄,可這件事挺別扭的,讓縣長沒了面子,雖說是妓女誰都能花錢買春,但這畢竟是和自己的上司在爭風(fēng)吃醋。他把給爺爺和父親的信壓在被子下面,他知道,明天早晨傭人李媽要整理屋子的時候,肯定會發(fā)現(xiàn)這封信的,有了這封信,家里人也不會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他帶走了自己攢下的一千多個大洋和隨身衣服,就離開了家,走出當(dāng)鋪巷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身子輕了很多,像是很多的負(fù)擔(dān)都卸下了,終于可以輕輕松松地走自己的路了,雖然不是自己最想走的路,但好歹也是一條路。

        他雇了一輛馬車,拉著他和珍珍的家當(dāng),準(zhǔn)備去咸陽或者西安落腳,做個小買賣,把日子過下去。他們的馬車走到貞元東邊一個無人的路段,從路邊地里沖出五六個人來,全都蒙著頭,兩個拿著土槍,另外幾個人拿著大刀,車把式嚇得滾下車轅,就往莊稼地里鉆。等土匪圍了大車,黨鴻生才感覺到出了事,挑開簾子一看,外面全是拿刀拿槍的土匪,其中的一個喊道,把錢跟首飾全都拿出來。黨鴻生忙把兜里的大洋往外扔,一邊讓珍珍把頭發(fā)解開弄得亂一點(diǎn),一邊拿著臟東西就往臉上抹。黨鴻生拉開被子把珍珍蓋上,讓她臉朝著車板,別抬頭。有兩個土匪過來在車上把所有的銀元都搜走了,其中的一個還揭開被子看了看珍珍,罵道,還是個有錢人家的婊子,把戒指退下來。黨鴻生急忙把珍珍的戒指取下給了土匪,土匪還要搜珍珍的身,黨鴻生說,她有傷寒病,我們是去西安看病的。土匪聽說有傷寒病,趕緊跳下車,罵道,狗日的咋不早說呢。提著錢袋就走了。

        土匪走后,車把式從莊稼地里爬出來說,還好,沒把我的車給趕跑了。他問黨鴻生,繼續(xù)走?黨鴻生說,往回走。車把式怔了一下,就把車又趕回來了。回來后,他們已經(jīng)身無分文,他們回到原先租住的小院,房東不知他們?yōu)楹位貋?,也不知他們已?jīng)身無分文,先讓他們住下,黨鴻生跑出去跟朋友借了十塊大洋,付了車錢和房錢,也沒敢回自己的家,就悄悄地住下了。

        過了三五天,幾塊大洋已經(jīng)花光,他實(shí)在沒辦法,就跑到街上自家的當(dāng)鋪去,和掌柜的說要支點(diǎn)兒錢使喚。掌柜的看見他就說,你可回來咧,老太爺已經(jīng)被你氣死咧,老爺氣得病倒咧,你還不趕緊回去看看。他聽了這消息,如五雷轟頂,撒腿就往家里跑,還沒到當(dāng)鋪巷,就看見花圈、大斗、旗幡放得滿巷都是,原來他爺爺已經(jīng)一氣而亡。他撲到爺爺?shù)撵`堂前放聲大哭,他媽和李媽看見他回來了,讓他哭兩聲去看他父親,他父親也病倒了。

        他來到父親的炕前,父親看到他,氣得又要罵他,他媽忙說,他大,你看,娃自己回來咧,你就嫑難為他咧,有啥話好好說。他父親說,你還有臉回來。黨鴻生跪下說,大,我對不起您和我爺爺。他父親說,你爺爺希望你能繼承家業(yè),你跑去念了洋學(xué)堂,你爺爺想讓你做生意,你到政府當(dāng)了官員,這都不是什么大事,你弄了個妓女是要給我們家祖宗丟臉呀!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想學(xué)好,你就回來,你要是還想要那個妓女,你就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他媽說,你就聽你大的話吧,你已經(jīng)氣死一個咧,你還想氣死幾個呢?黨鴻生默默地離開了,前前后后地跑上跑下安排事情,幫著把爺爺入了土。

        在親情面前他有些軟弱了,他覺得爺爺?shù)乃劳耆亲约旱腻e,如果自己不懸崖勒馬,父親也不會好的,自己和家庭的矛盾也解不開了。他想起,爺爺這一生就是在邰城鎮(zhèn)經(jīng)營起了黨家的產(chǎn)業(yè),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多不容易啊,爺爺這一生節(jié)儉、耿直、仁義,終于成了本鎮(zhèn)當(dāng)鋪行當(dāng)?shù)淖钣新曂纳馊恕?伤褪强床黄鸺嗽?,他自己一生都沒進(jìn)過妓院,也不希望自己的子孫進(jìn)去,因?yàn)樗?,那個地方是多少錢財都可以散盡的,是多好的身子都會弄垮的。這九街十八巷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他們有些人一生就認(rèn)準(zhǔn)一個道理,一生也只有一個道理,在他們眼里,他們的規(guī)矩和生命一樣重要,是人格和品格的見證。爺爺就是為自己的道理死的,他認(rèn)準(zhǔn)的道理是不可改變的,因?yàn)樗J(rèn)為他的道理和家族的興衰是聯(lián)系在一起的。這九街十八巷的人有屬于老邰城的道理和真理。

        黨鴻生也是這樣,他憐香惜玉的想法是在不破壞家庭的情況下才可以的,他能和一個妓女出走私奔已經(jīng)是一個天塌地陷的重大決策了。如果因?yàn)樽约旱牟恍?,給家里帶來災(zāi)難的話,他就失去自我的勇氣了,如今再給家庭添上哪怕是一點(diǎn)兒危機(jī),他都是承受不了的。他所能夠承受的,他已經(jīng)承受了;他不能承受的,他就不能再承受下去了。

        他終于要和珍珍攤牌了,他說,我和你是不可能在一起了,我給你一筆錢,你找個好人家好好過日子吧。珍珍問,為啥呢,為啥一下子就變成這個樣子咧?黨鴻生說,我已經(jīng)氣死了我爺爺,我父親也被我氣得病倒了,我承受不住咧。這個壓力太大咧,我受不了咧。我還一直想,我是個孝子呢,可是你看看,我把家里弄成什么樣子咧!珍珍說,我都舍得拿一生的身家賭一生的幸福,你就只是拿我開心一下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難道你這種小文人的品格連一個妓女都不如嗎!黨鴻生火了,誰不如一個妓女,我為了你,工作也丟咧,家庭也敗咧,你還要我怎么樣,我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的。珍珍說,是的,妓女低人一等,我不配你這個少爺公子,你想走就走吧,我也不攔著你。黨鴻生狠了狠心,終于走出去了,臨走前往桌上留下了五百個大洋。珍珍看了看說,我為你五千大洋都舍咧,你拿五百就打發(fā)我咧,我這是做了件什么事情呢?

        珍珍在屋子里昏昏沉沉地睡了兩天,原想著黨鴻生會回來的,可是他沒有來。又過了幾天,他還是沒有來,于是她索性想去找他,但又無法邁出這一步。人常說,春困秋乏夏無力,睡不醒的冬三月。可是如今只是夏秋之交,她卻是渾身的無力,整天打不起精神。飯食由房東送來,中午送來時,早晨的只吃了幾口,晚上送來時,中午的還剩了一大半,有時幾乎沒動筷子。房東也不知緣故,只是想,她也沒有少我的飯錢,還是每日照送。她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個多月。

        這一日,房東給她送完飯后沒有走,她就問,我忘了給你飯錢嗎?我這幾天腦子不清楚,要是忘了你提醒我一下。房東說,不是的,您給的飯錢足夠了,我有一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珍珍說,你說吧,不妨的。房東說,依我看,你等下去也不是個主意,那個黨家的大公子要跟別人成親了。珍珍立時坐了起來,問道,跟誰?房東說,聽說娶的是開錢莊的閻家小姐。珍珍給了房東一塊銀元,房東謝了她,對她說,今個就成親,恐怕已經(jīng)迎親去了。

        珍珍跑到街上,看到黨鴻生騎著高頭大馬,閻家小姐坐著大花轎往當(dāng)鋪巷去,氣得她差點(diǎn)兒背過氣去,但她還是硬撐住了。街上看熱鬧的人很多,那個說書的先生也趁人多想掙幾個錢花。珍珍聽見他說,有情人常遇無情事,薄命女偏逢薄情郎。今天我要給大家說一段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故事。話說誤入風(fēng)塵的名妓杜十娘遇見書生李甲,二人山盟海誓,要天長地久、白頭到老,李甲卻背地里將杜十娘賣與一個商人,杜十娘氣憤異常,不僅將自己價值連城的百寶箱沉入江中,而且自己也跳入江中。人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說也說不清楚,看也看不明白。世上的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紅樓夢》里說得好,假做真時真亦假,真做假時假亦真。俗話說得好,人的命,天注定,人不能跟命爭,命里要有終須有,命里沒有嫑強(qiáng)求。

        珍珍聽了這番話,心里翻江倒海、難受異常。她感到,這人世間哪里有什么真情,個個都是騙子,世上的男人也沒有幾個好的。她強(qiáng)忍悲痛,回到了住處,躺了三天三夜,茶飯不思。房東怎么勸也無濟(jì)于事,急得他干著急沒辦法,只怪自己多嘴。珍珍前思后想,只怪自己命不好,出身貧苦,父母狠心,三塊銀元把她賣入妓院,只說是這次能脫離苦海,誰料到竟然落到如此光景。嘆這一生心強(qiáng)命不強(qiáng),人強(qiáng)運(yùn)不強(qiáng),什么壞事都攤到了自己的頭上,真?zhèn)€讓那個說書人給說了個正著。

        三天后,她終于爬起來了,梳妝打扮一番,又回到了翠紅院。老鴇說,回來咧?她說,回來咧。老鴇問,還走嗎?她說,不走咧。她想,你黨鴻生不要我,我就還去做一個讓千人騎萬人跨的妓女,妓女不是沒有人格嗎,我就去做一個沒有尊嚴(yán)、沒有人格的妓女。我想要人格、想要尊嚴(yán),可是哪里會有呢?哪里會有人愿意給我人格呢?沒有就沒有吧,做妓女就做妓女吧,今朝有酒今朝醉吧,誰讓咱是個妓女呢?妓女還想要人格,還想和人活得一樣,簡直是在做夢。珍珍回到翠紅院后,翠紅院的生意又一下子火了起來,何縣長還是常來,不過黨鴻生不來了,他是永遠(yuǎn)也不會來了。何縣長似乎和她有了啥默契,兩個人都閉口不提黨鴻生和他們出走的事情,這是她的心病,她是要努力忘記的,誰提她就跟誰急,就不理誰,心情不好了還罵誰。

        責(zé)任編輯頻陽

        作者簡介:秦人,原名張春喜,陜西武功縣人,陜西省煤化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陜西省文化廳“陜西文學(xué)創(chuàng)作人才百人計劃”入選者,榆林學(xué)院兼職教授。發(fā)表文學(xué)作品300多篇,出版?zhèn)€人作品集6部。

        猜你喜歡
        老鴇珍珍妓院
        第一次照顧媽媽
        歐盟撥款資助妓院遭質(zhì)疑
        紫蘇
        “老鴇”考
        紫蘇
        小說月刊(2016年1期)2015-12-29 00:35:59
        珍珍的新家
        意外打擊
        短小說(2004年12期)2004-12-18 05:23:42
        不解風(fēng)情
        中國青年(1997年9期)1997-09-11 03:36:14
        妓院的稱謂
        讀書(1984年11期)1984-07-15 05:54:48
        亚洲一区二区三区无码国产| 精品一区二区三区人妻久久福利| 精品国产av一区二区三区四区| 中国女人做爰视频| 中文字幕在线码一区| 丝袜美腿一区二区在线观看| 一区二区三区日韩亚洲中文视频| 久久综合亚洲色hezyo国产| 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久狼| 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在线中文| 国产av熟女一区二区三区密桃| 东京热无码av一区二区| 无码国产精品一区二区免费16| 亚洲女同系列高清在线观看 | 国产尤物av尤物在线观看| 亚洲大尺度在线观看| av天堂一区二区三区精品| 综合国产婷婷精品久久99之一| 无码人妻av一二区二区三区| 人妻久久999精品1024| av在线不卡一区二区三区| 国色天香社区视频在线| 亚洲国产精品嫩草影院久久| 亚洲国产剧情在线精品视 | 白又丰满大屁股bbbbb| 日本a在线播放| 人日本中文字幕免费精品| 国产亚洲一区二区在线观看| 精品性影院一区二区三区内射 | 快射视频网站在线观看| 粗大的内捧猛烈进出小视频| 一个人看的www免费视频中文| 精选二区在线观看视频| 日本熟妇另类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无人区码一码二码三mba| 亚洲一区二区欧美色妞影院| 成年人视频在线观看麻豆| 成人免费直播| 欧美黑人性色黄在线视频| 日本av第一区第二区| 国产激情视频在线观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