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暄
我尋著舊時的道路,看著似曾相識的風景,再次來到城南的村莊。通往村落的唯一道路在七月的多雨季節(jié)顯得更加泥濘,道路兩旁的門臉房彰顯著曾經繁榮一時的商業(yè)景象。我試圖用自己單薄的想象力復現(xiàn)這個村莊曾經華蓋云集、一派繁忙的景象。我似乎置身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車水馬龍的鄉(xiāng)村道路被趕集的村里人圍的水泄不通,來自四面八方的鄉(xiāng)里人操著質樸的家鄉(xiāng)話和來自外地的商人討價還價。
穿過曾經繁忙的街道,走過一截上坡路,雨后的泥土里散發(fā)出的青草香混雜著鄉(xiāng)野的牛糞味,說不上沁人心脾,但足夠讓你感知純粹的自然味道。站在坡頂回頭望去,道路兩旁的房屋錯落有致,透過低矮的黃土圍墻,院落的大體布局盡收眼底。有的院落里荒草叢生,靠在墻根的農用人力車銹跡斑斑,房屋的窗戶早已用紅磚完全密封。想必主人已舉家搬遷,暫時離開村莊,在外地務工或者進縣城陪孩子上學去了吧!
南邊山坡的的一塊平地上,幾十間紅色磚瓦房就地排開,大門口木牌上刻的字樣已經模糊難辨了。幾張用水泥砌筑的乒乓球桌橫愣愣地杵在房子前面,歲月的風蝕去了它原先的棱角,中線的球網似乎不曾有過,夜晚的時候躺在上面看深邃的夜空應該是絕佳的,我想這里應該是曾經輻射周莊的學校吧!我眼前好像出現(xiàn)了幻覺,一群孩子面帶爽朗的笑容奔跑在校園里,他們三五成群,四六結對盡情享受著課間短暫的游戲時刻,我想喊他們過來,卻發(fā)現(xiàn)熱鬧的校園里只有我一個人的存在。
我站在南山向南望,數(shù)頃莜麥綠油油,壟接著壟,坡連著坡,綿延不斷數(shù)里地。回頭望村莊,百畝玉米地順勢排開,延伸至村莊邊緣,裊裊炊煙升起,似在召喚游子快回家。從南山向東走,大雨過后的山澗溪水緩緩流,忍不住掬一口清泉送入口中,甘洌略帶鄉(xiāng)土味。放羊的羊倌手里拿著鞭,嘴里唱著信天游,“三十里莜面四十里糕,十里的蕎面餓斷腰”,聲音回旋在山谷里,似蒼桑似開懷。
我向東北方向走,下了山又上了坡,藏在坡底的村子安靜極了,零星的幾處土坯房子已經沒人居住了,房子后面的轆轆井孤獨地守護著村莊。晾曬莊稼的打麥場上碌碡被閑置在一邊,石質的磨盤被野草淹沒在歲月里,終究停了轉動,被人們遺忘在山溝溝里。我多想召回鄉(xiāng)親們,讓村莊繼續(xù)升起炊煙,雞鳴狗吠聲聲不絕。我無暇顧及開得正艷的土豆花,卻無法抵擋淡淡花香撲面來,心中竟生淡淡的憂傷。
我坐在山崗上點燃一支煙,與記憶中的村莊默默相對,與蒼老的青山靜靜相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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