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三良 李曉梅
摘 要:基于索洛增長模型,對中國實際儲蓄率與經濟達到穩(wěn)態(tài)時的儲蓄率理論值進行對比,發(fā)現我國經濟的實際儲蓄率在1978—2017年間平均為41.7%,比穩(wěn)態(tài)時的均值高了3.8%,從總體看存在儲蓄過度的問題,但是從2010年開始我國儲蓄率逐年下降,且下降速度不斷加快,2014年下降至穩(wěn)態(tài)水平以下。利用菲爾普斯的“資本的黃金律水平”,對國內經濟是否達到黃金律狀態(tài)進行實證分析,發(fā)現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始終在黃金律穩(wěn)態(tài)水平以下運行,若儲蓄率繼續(xù)下降,將會使經濟發(fā)展更加偏離黃金律穩(wěn)定水平。因此,應通過增強儲蓄動機、提高居民收入、促進儲蓄向投資的有效轉化及健全金融市場體系等措施來緩解儲蓄水平的進一步下降。
關鍵詞:儲蓄率;索洛增長模型;穩(wěn)態(tài);黃金律水平
[中圖分類號] F832? [文章編號] 1673-0186(2019)05-0089-011
[文獻標識碼] A? ? ? [DOI編碼] 10.19631/j.cnki.css.2019.05.010
儲蓄是經濟增長的物質基礎,如果儲蓄能夠有效地轉化為投資,將會促進經濟快速增長。但儲蓄率并非越高越好,過高的儲蓄率也會阻礙經濟發(fā)展,只有將儲蓄率調整到經濟發(fā)展所需要的水平,才能維持經濟的平穩(wěn)發(fā)展。改革開放以來,在我國經濟快速增長和居民收入持續(xù)增加的帶動下,國民儲蓄也呈不斷增長的趨勢。從改革開放開始,中國儲蓄率水平在世界各國儲蓄率排名中一直位列第一,儲蓄率總體保持在較高水平,從1978年的37.9%到2010年的最高峰51.8%,達到同期世界平均儲蓄率水平2倍多。
該統計數據給人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中國的儲蓄水平過高,在2007年的“次貸危機”中,還因此受到西方學者的責難,他們將金融危機和世界經濟復蘇乏力歸咎于中國,還提出了著名的“中國經濟責任論”,迫切要求中國政府采取政策手段降低儲蓄率,近年來因為出口需求的下降,國內也有很多呼聲要通過提高消費來促進經濟增長。眾所周知,增加消費的直接效果是降低儲蓄。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社會發(fā)展欣欣向榮,經濟發(fā)展也基本處在平穩(wěn)向上的狀態(tài),并沒有出現大面積的經濟衰退和蕭條現象,隨著我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fā)展階段,儲蓄率究竟是高了還是低了?需要怎樣的儲蓄率來支持經濟發(fā)展?文章接下來將對此進行研究并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一、相關研究文獻綜述
關于儲蓄率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凱恩斯(Kenyes)提出的消費和儲蓄主要取決于當前可支配收入的傳統函數消費論[1]。在1929年爆發(fā)了資本主義經濟史上歷時最長、最嚴重的經濟危機,凱恩斯認為此時的經濟中心應轉變?yōu)榇罅μ岣哂行枨?,而不是穩(wěn)定物價。1936年凱恩斯在《就業(yè)、利息和貨幣通論》一書中,竭力提倡消費而貶低儲蓄對經濟的作用,目的就是刺激消費需求,消除經濟危機。此后,越來越多的學者對儲蓄率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產生興趣,其中就包括哈羅德和多馬(Harrod & Domar)以及索洛(Solow)[2]。
由于研究范圍、角度和方法的不同,國內外學者對儲蓄率與經濟增長的關系也持有不同看法。部分學者認為儲蓄率的提高能夠促進經濟增長,如喬納森(Jonathan)認為高儲蓄率會通過投資傳導促進經濟增長[3];宵(Siaw)通過實證分析得出長期內高儲蓄率能帶來經濟增長[4];國內學者賈非、劉堯成、張龍等人通過研究也得出儲蓄率的提高對經濟增長存在正效應[5-7]。阿格拉沃爾(Agrawal) 、孔杏、席晶等學者研究發(fā)現經濟增長是儲蓄增加的原因,但是儲蓄的增加卻不能帶來經濟的增長[8-10]。也有學者認為儲蓄率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具有不確定性,如王文平通過研究發(fā)現,短期內儲蓄與經濟增長互為因果關系,但從長期看經濟增長是儲蓄的格蘭杰原因,而儲蓄的增長并沒有推動經濟的增長[11];馮虹、李晨通過對中國居民儲蓄率的研究發(fā)現,中國經濟增長速度雖然整體上呈現出快速增長的態(tài)勢,但依舊存在很強的周期性,因此將經濟增長與儲蓄率上升直接掛鉤存在不妥[12]。
通過國內外學者們的研究可知,儲蓄率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密切,那么對于中國的儲蓄率問題,學者們又是如何看待的呢?在20世紀末,國外學者克雷(Kraay)就發(fā)現,中國的儲蓄率遠遠高于其他國家[13]。莫迪利亞尼和曹(Modigliani & Cao) 對中國1953—2000年的儲蓄率進行研究,發(fā)現中國在 20 世紀 90 年代的儲蓄率遠遠高于其他發(fā)達國家20世紀 60、70 年代高增長時期的儲蓄率[2]。由此,莫迪利亞尼和曹提出了“中國儲蓄率之謎”。黃偉力、隋廣軍基于修正黃金律規(guī)則估計了我國的最優(yōu)儲蓄率,發(fā)現我國的實際儲蓄率低于最優(yōu)儲蓄率,我國宏觀經濟是動態(tài)有效的[14];王磊通過格蘭杰因果測試得出中國的高儲蓄率與美國的低儲蓄率沒有必然聯系,應從互利共贏的角度客觀看待儲蓄問題[15]。范祚軍利用索洛經濟增長模型測算了108個國家的最優(yōu)儲蓄率,結果發(fā)現最優(yōu)儲蓄率與實際儲蓄率非一致性是一種常態(tài),中國的實際儲蓄率就是長期高于最優(yōu)儲蓄率且超過的幅度較大[16]。趙昕東從人口年齡結構的視角對未來十五年中國的儲蓄率進行預測,從系統GMM模型結果來看,隨著中國老齡化的加劇,儲蓄率逐步下降,在2030年穩(wěn)定在11%左右的較低水平[17]。杜正琦、王理政研究發(fā)現我國的儲蓄率與其他國家相比雖處于較高水平,但總體上依然處于最優(yōu)儲蓄率的測算區(qū)間,并且發(fā)現儲蓄率的下降會顯著降低投資率水平并增加金融風險[18]。
綜上所述,國內外學者對儲蓄率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研究已取得豐碩成果,對中國高儲蓄率問題也各抒己見,但是依舊存在一些不足。一方面,對儲蓄問題的研究大多是基于統計數據的經驗研究;另一方面,對最優(yōu)儲蓄率的研究多采用經濟達到穩(wěn)態(tài)時的儲蓄值,而沒有考慮經濟是否達到黃金律穩(wěn)定狀態(tài)。鑒于此,本文以前人的研究為基礎,通過測算經濟達到穩(wěn)態(tài)時的儲蓄率理論值并實證判斷我國經濟是否達到黃金律穩(wěn)定狀態(tài),對在經濟高質量發(fā)展目標下的中國儲蓄率問題重新進行考量與探討。
二、理論基礎及模型構建
通過文獻的梳理可知儲蓄率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緊密聯系,在中國儲蓄率水平受到大部分學者質疑和指責的嚴峻形勢下,要進一步分析中國經濟發(fā)展所需的最合適的儲蓄率,就要先在理論層面理清楚儲蓄率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然后再在嚴格的理論指導下建立模型進行數理分析,這樣得出的結果才能更有說服力。
(一)理論基礎
凱恩斯、哈羅德、索洛等經濟學家在對儲蓄率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研究中,取得了頗為豐富的儲蓄理論成果,其中經濟增長理論是系統分析儲蓄率與經濟增長關系的重要理論。經濟增長理論的發(fā)展可以以拉姆齊(Ramsey)在1928年發(fā)表的“儲蓄的數學原理”、建立拉姆齊模型為界限分為兩個階段:一個是奠基階段,我們稱之為古典經濟增長理論;另一個就是拉姆齊模型建立之后的成熟階段,包括新古典增長理論和內生增長理論。新古典增長理論又有兩類代表性的模型:一個是研究跨時資源的分配的拉姆齊模型,儲蓄率在該模型中是依賴居民行為的內生變量;另一個是在哈羅德-多馬模型的基礎之上,在放松了勞動和資本不可假設的基礎上成立的索洛模型,儲蓄在索洛模型中是外生的,它不會改變長期時的經濟增長率,但會提高經濟達到穩(wěn)態(tài)時的人均收入水平和消費水平。本文就是基于索洛增長模型的關于儲蓄率與經濟增長的關系研究。
(二)理論模型設定
索洛模型以經濟學家羅伯特·索洛的名字命名,解釋儲蓄、人口增長和技術進步如何對經濟的產出水平產生影響及其隨著時間推移而實現增長的模型。索洛模型的基本假定有三條:設定儲蓄函數為S=sY,式中,s表示為儲蓄率;勞動力按照一個不變的比例增長;生產的規(guī)模報酬是不變的。假設產出只用于消費和投資,則索洛增長模型可表示為一階齊次的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即:
Y=AKαL1-α,0<α<1(1)
其中,Y為產出,K為資本,L為勞動,A為不能測算的技術進步,α為資本在總產出中所占的份額。設y=Y/L,k=K/L,a=A/L對式(1)兩邊同除以L,得到人均產出函數:
y=f(k)=akα(2)
為方便計算,將等式兩邊取對數,得:
lny=lna+αlnk,0<α<1(3)
在索洛模型中,經濟增長達到穩(wěn)態(tài)時,人均資本存量維持不變,即:
△k=s*f(k)-(δ+n+g)k=0
s*f(k)=(δ+n+g)k(4)
其中s為穩(wěn)態(tài)時的儲蓄率,k為人均資本,δ為折舊率,n為人口增長率,g為技術進步率。
從式(4)可以看出儲蓄率可以影響穩(wěn)態(tài)的人均資本水平,不同的儲蓄率決定了不同的人均資本,儲蓄率的提高會加快經濟的增長直到新的穩(wěn)定狀態(tài)為止,但是如果經濟保持高儲蓄率,也就會保持大量的資本存量和高產出水平,使得消費投資水平降低。一些學者認為,經濟增長是一個長期動態(tài)的過程,因此,一個國家經濟發(fā)展的根本目的應該是提高一個國家的人均消費水平。從這一認識出發(fā),經濟學家菲爾普斯在1961年提出了“資本的黃金律水平”,即穩(wěn)定狀態(tài)人均消費最大化時所對應的人均資本水平。他認為如果經濟的發(fā)展目標是令經濟穩(wěn)態(tài)下的人均消費最大化,如圖1所示。
圖1中,橫坐標表示人均資本k,縱坐標表示人均產量y、人均消費c以及人均儲蓄s。不同的儲蓄率對應著不同的人均儲蓄,進而決定了不同的穩(wěn)態(tài)人均資本。在穩(wěn)態(tài)時,人均消費在圖中表示為曲線f(k)與直線(n+δ+g)k之間的垂直距離,從圖中可以看出,不同的穩(wěn)態(tài)人均資本對應的人均消費是不同的,當穩(wěn)態(tài)人均資本為kgold時,曲線f(k)與直線(n+δ+g)k之間的垂直距離最大,此時對應的穩(wěn)態(tài)人均消費cgold為穩(wěn)態(tài)人均消費的最大值。由簡單的幾何關系可知,在kgold處,曲線f′(k)的切線a應該與直線(n+δ)k平行,因此曲線f(k)在D點的斜率應與直線(n+δ+g)k的斜率相同,因此得出下式:
f′(kgold)=δ+n+g(5)
式(5)表明,若使穩(wěn)態(tài)人均消費達到最大,穩(wěn)態(tài)人均資本的選擇應使資本的邊際產品等于人口增長率、折舊率與技術進步率之和,即:
MPK=f′(kgold)=a·αKα-1=δ+n+g(6)
一般情況下,經濟體系不會自發(fā)地向黃金律穩(wěn)定狀態(tài)過渡,而是需要政策制定者對儲蓄率進行調整,使其達到黃金律穩(wěn)定狀態(tài),根據黃金規(guī)則,比較MPK與(δ+n+g)兩者的大小,就能夠判斷經濟是否處于黃金律穩(wěn)定狀態(tài),進而對儲蓄率進行調整。
如果MPK >(δ+n+g),則經濟在資本小于黃金律穩(wěn)定狀態(tài)水平下運行,應該提高儲蓄率。
如果MPK <(δ+n+g),則經濟在資本大于黃金律穩(wěn)定狀態(tài)水平下運行,應該降低儲蓄率。
如果MPK =(δ+n+g),則經濟達到黃金律穩(wěn)定狀態(tài),與資本的黃金律水平相對應的儲蓄率達到黃金律水平,此時人均消費達到最大。
(三)指標與數據選取
根據上式,要對儲蓄率進行評分析,需要知道的變量有人均產出y,人均資本k,折舊率δ,人口增長率n以及技術進步率g。在經濟未達到穩(wěn)定狀態(tài)時,人均產出y的增長率與勞動效率增長率相等時,經濟將自動向穩(wěn)定狀態(tài)趨近,故可用實際GDP的增長率來代替人口增長率與技術進步率之和[16]。設實際GDP增長率為f,則f=n+g,實際GDP=100*基期名義GDP/GDP指數。人均產出y用實際GDP與從業(yè)人員年末人數比值表示;人均資本k用資本存量與從業(yè)人員年末人數比值表示。
對于折舊率δ,張軍、單豪杰、李賓等人均有不同的設定[19-21],文章為統一指標,參考各學者常用的經驗數據,取折舊率δ=5%。資本存量由于沒有確定的統計值且方法不唯一,導致估算存在兩個問題:一是基期資本存量的估算;二是當期資本存量的估算。文章采用目前大部分學者比較認同的資本存量估算方法——永續(xù)盤存法來計算本文要使用的資本存量數據,其公式為Kt=It+Kt-1(1-δ),其中,取折舊率δ為10%,It表示第t年的固定資產實際投資額,Kt表示第t年的資本存量。對于基期資本存量的測定,文章采用王華的已有數據[22],將1978年初的資本存量設為6 314.79億元。由于文章主要是對儲蓄率問題進行分析,這里就不對資本存量的估算過程進行過多贅述。
根據以上指標和方法介紹,數據選取《中國統計年鑒》、國家統計局、世界銀行以及中國經濟與社會數據庫1978—2016年數據測算出各部門儲蓄占比、邊際資本存量及經濟達到穩(wěn)態(tài)時的儲蓄率水平。
三、基于索洛模型的實證分析
改革開放以來,經濟快速發(fā)展的同時,國民儲蓄存款數額也在急劇攀升,由此引發(fā)的各界學者的爭論與質疑也與日俱增,為進一步探討中國儲蓄率的具體情況,文章將根據上文提到的理論依據與設定好的理論模型,對中國的儲蓄率進行實證層面的具體分析。
(一)中國儲蓄變化的可視化描述
在做實證分析之前,為了比較清晰直觀地看到中國儲蓄率的變化情況,以進行客觀分析、得出正確結論并給出詳盡的政策建議,文章搜集了1978—2017年三部門的儲蓄存款數據進行可視化描述。由于政府部門的儲蓄存款數據在2015年以前沒有統計,因此文章中的政府部門儲蓄由各年份的財政儲蓄存款數據代替。
圖2顯示的是1987、1997、2007以及2017四年的居民、企業(yè)和政府這三部門的儲蓄存款情況。從圖中可以比較明顯地看到三部門的儲蓄存款數額在這四十年的時間里增長迅速,尤其是居民部門和企業(yè)部門,變化特別明顯。1978年的城鄉(xiāng)居民儲蓄存款僅有210.6億元,而2017年卻達到了643 768億元,增加了3 000多倍,企業(yè)部門和政府部門也分別增加了2 800倍、219倍之多,增長速度之快令人感到驚訝。
令國民總儲蓄=∑部門儲蓄,則部門儲蓄占比=部門儲蓄/國民儲蓄,將搜集的三部門數據代入計算公式,可得出如圖3所示的1978—2017年三部門儲蓄存款占比情況。由圖可知,居民和企業(yè)兩部門的占比是非常之高的,而政府部門儲蓄存款占比較低且在不斷下降。居民儲蓄不斷增加,一度占據國民總儲蓄的一半之多,但自2007年之后就呈現出震蕩下跌的情況。企業(yè)部門儲蓄占比相對穩(wěn)定,在較小范圍內上下波動。在了解國內儲蓄的構成和變化之后,文章將進行下一步的數據檢驗和實證結果分析。
(二)平穩(wěn)性檢驗與實證結果分析
為防止時間序列數據出現偽回歸,首先用EViews8.0軟件對各變量進行平穩(wěn)性檢驗,本文采用的是ADF檢驗,檢驗結果如下:
由表1可知,在水平值下各變量的ADF值小于1%顯著性水平下的臨界值,拒絕“存在單位根”的原假設,說明變量lny和lnk是平穩(wěn)的,因此可以對其進行最小二乘回歸,結果如表2:
由表2可知:
t=(8.397 591)(69.512 59)? ?R2=0.99
通過整理可得索洛增長模型函數:
圖4顯示了1978—2017年中國國民儲蓄率的變化趨勢,s表示在世界銀行數據庫查詢到的中國國民實際儲蓄率,s*表示若國內經濟達到穩(wěn)定狀態(tài)時,應該有的儲蓄率水平。1978—2017年,中國實際儲蓄率均值為41.7%,經濟達到穩(wěn)態(tài)時應有的儲蓄率均值為37.9%,總體上偏高3.8個百分點。在2007年國際性金融危機之后,由于企業(yè)儲蓄的下滑,后來又疊加居民儲蓄下滑,在2010年整體國民儲蓄率開始逐步下降,2014年下降到穩(wěn)態(tài)水平以下。
圖5通過比較MPK與(δ+n+g)兩者的大小,來判斷國內經濟是否處于黃金律穩(wěn)態(tài)水平。從圖中可以清晰地看出,自改革開放以來,國內的資本邊際產品MPK均大于(δ+n+g),說明國內經濟始終在黃金律穩(wěn)定水平以下運行。
值得注意的是,本文計算的資本存量所需要的參數值是根據以往研究得來的,不能簡單地外推至未來,因此文章不對穩(wěn)態(tài)儲蓄率的將來走勢進行預測。一般認為,隨著人口增長速度下降、資本市場擴大開放和發(fā)展、消費者主觀偏好率不斷上升,實際儲蓄率以及穩(wěn)態(tài)時的儲蓄率水平還將進一步降低。
四、結論與政策建議
通過對我國實際儲蓄率與經濟處于穩(wěn)定發(fā)展狀態(tài)時的儲蓄率進行對比,以及判斷我國經濟發(fā)展是否處在黃金率水平,說明我國儲蓄率僅在統計數據層面看起來偏高,但深入分析可發(fā)現要讓經濟發(fā)展再上升一個臺階,還需要再進一步提高儲蓄率。
(一)結論
從現期經濟達到穩(wěn)態(tài)水平的儲蓄率理論值來看,我國實際儲蓄率在1978—2017年間平均為41.7%,經濟達到穩(wěn)態(tài)水平的儲蓄率平均值為37.9%,呈現總體偏高的現象。但是自2010年至今,我國實際儲蓄率不斷下降,近幾年均低于經濟達到穩(wěn)態(tài)水平的理論儲蓄率,因此不需要采取措施降低國內儲蓄率,還應該警惕國民儲蓄率的進一步下降。從經濟發(fā)展的黃金率水平來看,實際儲蓄率超過黃金律的儲蓄率時,經濟發(fā)展有可能是無效率的,即資本報酬率小于經濟增長率。此時,減少儲蓄和資本存量可提高社會的福利水平,但是我國經濟處在黃金律穩(wěn)定水平以下,實際儲蓄率遠遠低于儲蓄率的黃金律水平,若是儲蓄率繼續(xù)降低,將會使我國經濟發(fā)展進一步偏離黃金律穩(wěn)定狀態(tài)水平,但是若能夠提高儲蓄水平,我國經濟將會有更快的增長,直至達到具有更高消費水平的新穩(wěn)態(tài)。在經濟由高速發(fā)展階段轉向高質量發(fā)展階段時,儲蓄率連年下降且下降速度不斷加快的新形勢下,為減少金融風險、促進經濟更高質量發(fā)展,文章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二)政策建議
第一,必須正視國內儲蓄率不斷下降的事實,增強儲蓄動機。儲蓄率的下降首先會造成以銀行為主的間接融資的金融機構內的可貸資金短缺,影響其在金融市場的議價能力。同時,從儲蓄中流出的資金還會加速影子銀行的發(fā)展,在不斷增加社會融資成本的同時也帶來了更大的監(jiān)管難題??傊?,這一系列不良影響都會通過乘數效應迅速擴散至整個金融市場,不斷降低金融配置效率,加劇各部門之間的系統風險,增大國家對金融市場的調控難度。近幾年國內實際儲蓄率已經低于經濟達到穩(wěn)態(tài)時所需的儲蓄率,且差距幅度不斷加大,因此應該通過適度加息、促進儲蓄品種的多樣化、提高居民可支配收入等手段來增強居民和企業(yè)的儲蓄動機,謹防儲蓄率的進一步下降。
第二,應該優(yōu)化健全收入分配調節(jié)機制,進一步提高居民收入。儲蓄是各類投資資金的主要來源,對社會固定資產投資以及企業(yè)流動資金的供給起著重要的約束作用,提高儲蓄率是當前及未來貨幣政策的一個重要方面。儲蓄率的提高是以國民經濟增長、居民收入增加、物價穩(wěn)定以及適度消費為前提的,如今我國經濟由高速發(fā)展轉向高質量發(fā)展,經濟發(fā)展速度整體放緩但居民消費需求依舊只增不減,近年來居民儲蓄占比不斷下降,因此提高居民收入對儲蓄率的穩(wěn)步上升就顯得尤為重要。此外,居民儲蓄占據了國民儲蓄的半壁江山,若是能夠優(yōu)化健全收入分配調節(jié)機制,保障農民和困難群體實現穩(wěn)定增收,縮小收入差距,便能夠間接增加居民儲蓄率,化解國民儲蓄率不斷下降的風險。
第三,促進儲蓄向投資的有效轉化。隨著國內經濟的減速發(fā)展,高儲蓄率不可避免地會進一步向低水平收斂,依據“儲蓄耗散”假說[23],實體部門不能有效吸收儲蓄,將會形成城市的“隱形通貨膨脹”,并進一步打壓實體經濟,迫使經濟進入不良循環(huán),因此應該提前做好防備,促進儲蓄向投資的有效轉化,避免儲蓄的無效耗散,繼續(xù)推進國內經濟結構的調整與改革,積極完善金融市場制度建設,增強人們對市場的良性預期,引導儲蓄的合理流向與有效運用,促進儲蓄率的提高,實現經濟更高質量的發(fā)展。
第四,要健全多層次、多功能、更具競爭性和包容性的金融市場體系。我國目前已經建立起覆蓋本外幣、現貨與衍生產品、有序互補的多層次金融市場體系,但作為私人儲蓄向公共儲蓄轉化的重要渠道,成熟、完善、具有影響力的金融市場對國民經濟的高質量發(fā)展至關重要。完備的金融市場能夠穩(wěn)定公共財政支出,滿足企業(yè)和家庭的投資需求,將大量過度儲蓄轉化為生產性投資,在儲蓄率不斷下降的嚴峻形勢下,提高現有儲蓄的有效利用率也不失為明智之舉。在接下來的工作中,應把握住經濟高質量發(fā)展這一重要戰(zhàn)略機遇期,進一步開放我國金融市場,適度降低市場準入門檻,加大監(jiān)管力度,推動資本市場雙向開放,加快構建種類齊全、分層有序、發(fā)達完善的金融市場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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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Empirical Study of China's Saving Rate in the Background of High Quality Development
——Thinking based on the golden-rule of capital
Jiang Sanliang? ?Li Xiaomei
(School of Economics, Anhui University, Hefei, Anhui 230601)
Abstract: Based on the Solow growth model, comparing the actual savings rate of China with the theoretical savings rate when the economy reaches steady state, it is found that the actual savings rate of China's economy averaged 41.7% between 1978 and 2017, which is higher than the average value at steady state. 3.8%. From the overall perspective, there is a problem of excessive savings. However, since 2010, China’s savings rate has been declining year by year, and the rate of decline has been accelerating. In 2014, it fell below the steady-state level. Using Phelps's "golden-rule level of capital", an empirical analysis of whether the domestic economy has reached the golden law status shows that since the reform and opening up, the Chinese economy has always operated below the golden law steady state. If the savings rate continues to decline, it will Make economic development more deviate from the stable level of the golden law.Therefore, further reductions in the level of savings should be alleviated by strengthening savings motives, increasing household income, promoting efficient conversion of savings to investment, and improving the financial market system.
Key Words: Savings rate; Solow growth model; Steady state; Golden-rule lev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