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梅梅 熊英

摘? 要：鶴峰方言屬于西南官話區(qū)，存在不少“兒”類現(xiàn)象，并且很有特色。鶴峰方言分為兩個部分：高山腔和低山腔。高山腔38個韻母，低山腔37個韻母。其中有高山腔和低山腔分別有21、24個兒化韻，兒化后韻母的發(fā)音為?，另外自成音節(jié)的“兒尾”有??、u?、n?、i?、p?。

關鍵詞：鶴峰方言;兒化;兒尾

中圖分類號：H07????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3-1332（2019）05-0011-05

一、鶴峰方言音系及“兒化”形式

根據(jù)黃伯榮在《現(xiàn)代漢語》的解釋，“兒化”是韻母帶上卷舌色彩的一種特殊音變現(xiàn)象，這個卷舌韻母叫做“卷舌韻”。根據(jù)曹躍香在《兒化、兒尾和兒綴等術語在不同平面上的轉(zhuǎn)換使用》一文指出：“兒”音與前字音節(jié)在語流中融合了的稱“兒化”，沒融合的稱“兒尾”。覃洲在《成都方言“兒”類后綴分析》中指出：“兒尾”是“兒”字單獨成立的音節(jié)，這個“兒”字需要單獨讀出來，“兒化”、“兒尾”屬于語音層面的現(xiàn)象。而“兒綴”是詞匯與語法層面上的概念，是書寫形式上帶“兒”字。筆者贊同上述學者的觀點，筆者涉及的“兒綴”在讀音上可指“兒化”或“兒尾”，“兒”類既包括“兒化”也包括“兒尾”，在語音上分析后綴形式，所以區(qū)分“兒化”和“兒尾”，在規(guī)律和作用中不強調(diào)后綴形式，統(tǒng)稱為“兒化”或“兒”類現(xiàn)象。

鶴峰縣位于湖北省西南部，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東南角。20世紀50年代，趙元任先生將鶴峰方言劃分為“西南官話區(qū)”。據(jù)發(fā)音人（梅瓊，女，21歲，容美鎮(zhèn)人，中南民族大學大三學生，發(fā)音人之一。另一位發(fā)音人：李高山，男，58歲，容美鎮(zhèn)人，農(nóng)民）介紹：鶴峰話的高山腔和低山腔是根據(jù)地形來劃分的，縣政府區(qū)及周邊地區(qū)地形相對平坦屬低山區(qū)，偏遠的鄉(xiāng)鎮(zhèn)地勢較高屬高山腔。鶴峰方言低山腔以容美話為代表，有25個聲母（包括零聲母），37個韻母，4個調(diào)值。4個調(diào)類和調(diào)值分別是：陰平55，陽平22，上聲53，去聲35;高山腔以走馬話為代表，有25個聲母（包括零聲母），37個韻母，5個調(diào)類，5個調(diào)類和調(diào)值分別是：陰平55，陽平24，上聲53，去聲44，入聲35。

鶴峰方言中，某些字或者詞存在“兒”類現(xiàn)象，并且這些現(xiàn)象與聲調(diào)緊密相關。低山腔55、35調(diào)值后的兒尾調(diào)值為5，22、53調(diào)值后的兒尾調(diào)值為2，兒化韻調(diào)值保持不變，如果是單音節(jié)詞兒化，那么調(diào)值為單音節(jié)詞的原調(diào)值，如果是雙音節(jié)或者多音節(jié)，那么調(diào)值與兒化字保持不變，但如果是重疊兒化韻，那么后一個音節(jié)兒化調(diào)值相應變短，與兒尾保持一致，本文擬研究鶴峰方言“兒”類現(xiàn)象，由于容美話包含走馬話兒化韻母，因此以容美話為代表。調(diào)查材料主要來自《中國語言資源調(diào)查手冊》、《輕聲與兒化》，根據(jù)兩位當?shù)匕l(fā)音人調(diào)查整理。

低山腔韻母37個（以容美話為代表）：

?＼?＼?＼?＼a＼e＼o＼ai＼ei＼au＼?u＼an＼?n＼a?＼o?＼i＼ia＼ie＼io＼iau＼i?u＼ian＼in＼ia?＼io?＼u＼ua＼ue＼uai＼uei＼uan＼u?n＼ua?＼y＼ye＼yan＼yn

高山腔韻母37個：（以走馬話為代表）：

?＼?＼?＼?＼a＼?＼o＼ai＼ei＼au＼?u＼an＼e?＼a?＼o?＼i＼ia＼i?＼io＼iau＼iou＼ian＼ie＼ia?＼io?＼u＼ua＼u?＼uai＼uei＼uan＼ue?＼ua?＼y＼y?＼yan＼ye?

兩者的兒化音大體相同。容美話24個，走馬話21個。

?＼?＼?（低山腔）＼?＼a＼o＼ai＼ei＼au＼?u＼an＼?n（低山腔）＼a?＼o?＼i＼io＼iau＼iou＼ian＼in＼io?＼ua＼yan＼yn（低山腔）

不兒化的容美話韻母13個：

ia＼ei＼ie＼ia?＼u＼ue＼uai＼ue＼uei＼uan＼u?n＼ua?＼y＼ye

不兒化的走馬話韻母16個：

?＼ia＼i?＼ei＼ie＼ia?＼u＼uai＼u?＼uei＼uan＼ua?＼ue?＼y＼y?＼ye??

鶴峰方言韻母兒化后，其發(fā)音方式有一種：韻母變?yōu)?。

雀?hio→雀兒?hi?

盆p?n→盆兒p?

前?hian→前兒?hi?（前天）

汁t??→汁兒t??（奶水）

喝汁xot??→喝汁兒xot??（吃奶）

隔汁ket??→隔汁兒ket??（斷奶）

鶴峰方言屬于西南官話區(qū)，都屬于北方方言，與普通話兒化現(xiàn)象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內(nèi)部一致性比較大。只是，普通話把兒化韻看成是一個復輔音，而筆者把鶴峰方言兒化看成是單輔音。

二、鶴峰方言“兒尾”形式

不兒化的字遇到后面的“兒”后讀音發(fā)生兒化，“兒”字自成音節(jié)。其發(fā)音方法是：將后面韻母最后的因素稍延長（也可以理解為重復前面韻母的最后一個音素），然后加上?。主要受前一個字的韻尾影響。自成音節(jié)的：??、u?、p?、n?、i?。

??： 蟲t?ho?→蟲兒t?ho???（蟲子）

狗kou→狗兒kou??/kouu?

瓊t?hio?→瓊兒?hio???（人名）

羊ia?→羊兒ia???

u?： 棗?au→棗兒?auu?

貓mau→貓兒mauu?

帽mau→帽兒mauu?

n?： 蚯?hiou→蚯兒?hioun?（蚯蚓）

（韻尾帶u，只有這一種情況下加n）

i?： 圍衣ueii→圍衣兒ueii?（圍裙）

湯圓tha?yan→湯圓tha?i?

有些詞不隨韻尾的變化，而是增加了某種感情色彩。在南方很多地區(qū)“孩”的發(fā)音為?a，比如孝昌、武漢等地方言“孩”發(fā)音為?a。這種表示方式主要有兩種感情色彩，一種是表示動物的幼兒時期，另一種表示微小、細小之意。如：

雞t?i→雞（孩）兒t?i??⁵

馬ma→馬（孩）兒ma??

豬t?u→豬（孩）兒t?u??

屁phi→屁（孩）兒phi??（肛門）

手指?out??→手指（孩）兒?out????

前三種表示動物幼小時期，后兩種表示事物的細小、微小之義。而像“狗kou→狗兒kou??/kouu?”既表示動物幼兒時期，有受到前一個字韻尾“u”的影響，所以兩個兒化讀音均可，再比如像“蟲t?ho?→蟲兒t?ho???（蟲子）”、“羊ia?→羊兒ia???”也表示動物幼小時期且前一個字的韻尾是“?”，所以只出現(xiàn)一個讀音。

另外一種情況基于對某些詞語增加感情色彩意義，表現(xiàn)出親昵、可愛之意，不隨韻尾的變換兒變化，而是加了一個表示親昵稱謂的“貝”、“娃”音，形成音節(jié)p?、u?，如：

孫→孫（貝）兒sunp?

軍→軍（貝）兒?ynp?

侄t??→侄（娃）兒t?u?

三、鶴峰方言“兒”類變化規(guī)律

鶴峰方言“兒”類變化形式雖然多樣，但是內(nèi)部也有自己的一些變化規(guī)律：

（一）在有兒化的韻母當中，每一個韻母的兒化數(shù)量是不平的。有的韻母兒化數(shù)量多，有的韻母兒化數(shù)量少，如韻母o僅有一例兒化

o：打啵tapo→打啵兒tap?（親嘴）

有的僅有兩例，如韻母?、?的兒化：

?：抓子t?ua??→抓子兒t?ua??（除了“抓子”的“子”例外，凡后綴為“子”的都不兒化）

字??→字字兒ts???

?：打撲克taphukh?→打撲克兒taphukh?

蛾?→蛾兒?（蝴蝶）

而有的韻母兒化的數(shù)量較多，如a大概有7例：

這哈t?exa→這哈兒t?ex?（這里）

哪哈nexa→哪哈兒nex?（哪里）

那哈naxa→那哈兒nax?（那里）

尾巴ueipa→尾巴兒ueip?

巴巴錢papa?hian→巴巴兒錢pap??hian（銀幣）

女娃nvua→女娃兒nvu?

男娃nanua→男娃兒nanu?

（二）能兒化的字中，其具體情況不同，主要是指在雙音節(jié)或短語中的位置以及單用時，有的兒化，有的不兒化

1.有的字不受環(huán)境的限制，通常習慣讀兒化。

如“貓”：貓mau貓兒mauu?

在詞前：貓兒毛、貓兒爪子、貓兒眼（“貓頭鷹”的“貓”不兒化，這是個例外）;在后：小貓兒、白貓兒、饞貓兒、白貓兒;單用：看見一只貓兒、別打貓兒

2.有時受位置的限制，一般情況下在結(jié)尾時讀兒化，在前不讀兒化。

如“豆”在結(jié)尾兒化，在前就不兒化：豆t?u→豆兒t?

在詞前：豆皮、豆?jié){、豆米;在詞后：黃豆兒、蠶豆兒、大豆兒、毛豆兒、綠豆兒（“綠豆”可以兒化也可以不兒化）;豆、豆子不單用，基本沒有這種說法

又如：“頭”，在結(jié)尾兒化只有一種情況，其他情況都不兒化：頭thou→頭兒thou?

在結(jié)尾：礙頭兒（石頭）其他在結(jié)尾情況：石頭、饅頭、舌頭、甜頭、洗頭、點頭、橋頭、帶頭;在前的情況：頭巾、頭腦、頭像、頭目、頭頂、頭上、頭發(fā)、頭腦、頭皮。

3.有的用于人名且位于末尾時可讀兒化（也可不讀兒化），還有的韻母發(fā)生變化，而其他情況下不讀兒化。

如“瓊”：瓊?hio?→瓊兒?hio???

用于人名且位于末尾時可讀兒化音：梅瓊兒、黃瓊兒、小瓊兒、玉瓊兒、紫瓊兒等等，并且“瓊”字的韻母io?改為yn后加?;

用于人名但不在末尾時則不兒化：瓊麗、瓊霞、瓊芬、瓊英、瓊文等等;

用于人名之外時不讀兒化音：瓊樓、瓊漿、瓊懷等等。

又如“軍”：軍?yn→軍兒?ynp?

用于人名末尾時可讀兒化音：梅軍兒、小軍兒;

用于人名但不在末尾時則不兒化：趙軍翔、劉軍毅、王軍鵬;

用于人名之外時不讀兒化音：將軍、軍隊、軍人、軍令、禁軍。

在鶴峰方言中，親屬稱謂詞的兒化形式極為豐富。

A名+吧+兒：華吧兒、勝吧兒、澤吧兒

B名+伢+兒：華伢兒、英伢兒、滿伢兒、燕伢兒、霞伢兒

C姓+名+兒，姓名限兩字，若姓名為三字者，則僅取名或姓+名中之一字。若連名帶姓三字一起稱呼時，一般不加兒化，但偶爾也有加兒化的。高華兒（高敬華）、張娥兒（張金娥）、金娥兒（張金娥）、何輝兒（何輝）

D姓+名+伢+兒，姓名限兩個字，若姓名為三個字，則僅取名或取姓+名中之一字。田英伢兒（田英）、羅燕伢兒（羅仁燕）、胡婕伢兒（胡婕）、紅艷伢兒（黃紅艷）

E名字的最后一個字重疊+兒：瓊瓊兒、娟娟兒、燕燕兒、滿滿兒

F稱謂名詞+兒：姨兒、兄弟兒、叔兒、寄老兒、老兒

總的來說，這樣的稱呼語一般只用于熟人、親朋好友、鄰里之間，平輩之間，長輩對晚輩，這樣的稱呼一般都帶有親熱、親近的意味;而陌生人之間，晚輩對長輩不用這樣兒化形式的稱呼，若這樣的稱呼則顯得不莊重，不嚴肅。

F組是固定的親屬稱謂。“姨兒”指母親的妹妹，“寄老兒”指干爸，“老兒”是對父親的非當面的戲謔性稱呼。

（三）鶴峰方言中“重疊式+兒（兒尾）”現(xiàn)象，前一個字讀本調(diào)，后一個字兒化后讀輕聲

這種現(xiàn)象成為鶴峰方言的一大特色，能產(chǎn)性強，根據(jù)詞性來劃分，可以分為很多種類：名詞性語素重疊+兒尾、動詞性語素重疊+兒尾巴、量詞性語素重疊+兒尾、副詞性語素重疊+兒尾。如：

1.名詞性語素重疊+兒尾：

縫縫兒fe?f?（縫隙）

邊邊兒pianpi?

角角兒kuoku?

果果兒kuoku?（水果）

瓶瓶兒phinphi?（瓶子）

娘娘兒nia?ni?（姑姑）

伴伴兒panp?

凳凳兒tent?

褂褂兒kuaku?

盆盆兒phenph?

2.動詞性語素重疊+兒尾：

蓋蓋兒kaik?（蓋子）

水蕩蕩兒t?uita?t?（水坑）

3.量詞性語素重疊+兒尾：

本本兒penp?（本子）（帶“子”的除了“抓子”的“子”兒化，其余的帶“子”的詞，必須重復本字，再加兒化。）

瓣瓣兒panp?

副詞性語素重疊+兒尾

悄悄兒?hiau?hi?

輕輕兒?hi??hi?

除此之外，數(shù)量詞兒化與形容詞兒化都有自己的形式。數(shù)量詞兒化形式：“數(shù)詞+量詞+兒化”，表示數(shù)量少。如：

一（兩、幾）張張兒t?a?t??

一（兩、幾）本本兒penp?

一（兩、幾）斤斤兒?in?i?

一（兩、幾）朵朵兒tuotu?

4.形容詞中的兒化形式：“AA兒里的”大致相當于普通話中“AA的”，表示說話人表達的程度更深。

輕輕兒?hi??hi?里的

乖乖兒kuaiku?里的

胖胖兒pha?ph?里的

高高兒kauk?里的

瘦瘦兒s?us?里的

嫩嫩兒nenn?里的

暗暗兒?an??里的

（四）同一個字，由于意義和詞性不同，有時兒化，有時不能兒化。一般名詞語素和量詞語素兒化，作動詞或形容詞時不兒化。

巴：做名詞語素可兒化，巴pa→巴p?兒（尾巴兒）（巴巴兒錢）;作動詞語素不兒化，巴pa→巴（巴士、巴望）

蓋：做名詞語素可兒化，蓋kai→蓋k?兒（蓋蓋兒）（瓶蓋兒）;作動詞語素不兒化，蓋kai→蓋（蓋房子、蓋樓）

從以上規(guī)律可以總結(jié)出以下三點結(jié)論：

1.鶴峰方言兒化使不同韻母的字變成同韻母的字。鶴峰方言兒化字形式只有?一種形式，其他的形式都是自成音節(jié)。因此，原來不同韻母的字變?yōu)橥嵞傅淖帧?/p>

?? ?＼?＼?（低山腔）＼?＼a＼o＼ai＼ei＼au＼ou＼an＼?n（低山腔）＼a?＼o?＼i＼iau＼ian＼in＼io?＼ua＼yan 東西、肚臍、姨、粒（幾粒粒兒）、子（抓子兒）、指（手指兒）、汁（奶水）、匙（湯匙）、日、克（打撲克兒）、蛾（蝴蝶）、哈（這里、那里、哪里）、巴（尾巴、巴巴錢）、娃、花、果、角、蟈、啵、蓋、貝、老（父親）、頭、豆、候、后、稈、檻、瓣、、前、片、餡、邊、絹、圓、盆、本、瓶、蕩、縫

2.鶴峰方言兒化單音節(jié)詞很少，大部分是以單音節(jié)詞重疊、雙音節(jié)、多音節(jié)詞形式出現(xiàn)，從以上的例子當中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

3.從上文用例中可以看出：“名詞性語素+兒”的詞數(shù)量最多，占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比例，而其他詞性的語素構(gòu)成的詞數(shù)量較少，并且親屬稱謂兒化形式多樣。

四、鶴峰方言兒類的作用

“兒”帶有變詞手段的意義并且可以標志詞類，即兒化前后的詞匯意義和語法意義都發(fā)生了變化。鶴峰方言兒類的作用主要有區(qū)別詞，區(qū)別詞性，表示細小、輕松或親切喜愛的感情色彩。

（一）區(qū)別詞義

像大部分兒化詞一樣，鶴峰方言兒化也存在具有區(qū)別詞義的作用，但是這類詞不具有大多數(shù)。如：

老（年齡大）——老兒（父親）

汁（混有某種物質(zhì)的水）——汁兒（專指母乳奶水）

（二）區(qū)別詞性且是鶴峰方言名詞的標志

鶴峰方言能夠被“兒綴”的大部分是名詞語素，所以在鶴峰方言中，可以通過“兒綴”的使用來判定該詞的詞性，而絕大多數(shù)帶“兒綴”的詞為名詞?！癆A兒”作為名詞的構(gòu)造手段，在鶴峰方言里具有普遍意義，是名詞的形式標記。

蓋：做名詞語素可兒化，蓋kai→蓋蓋兒k?（瓶蓋兒）;作動詞語素不兒化，蓋kai→蓋（蓋房子、蓋樓）。

剪：做名詞語素可兒化，剪?ian→剪剪兒?i?（小剪刀）;作動詞語素不兒化，剪?ian→剪（剪刀、裁剪）。

擦：做名詞語素可兒化，擦sa→擦擦兒s?（橡皮擦）;作動詞語素不兒化，擦sa→擦（擦東西、擦洗）。

墊：做名詞語素可兒化，墊tian35→墊墊兒ti?（鞋墊）;作動詞語素不兒化，墊tian→墊（墊底）。

以上是動詞語素重疊加兒化轉(zhuǎn)換成名詞的，除了動詞之外，還有形容詞語素重疊加兒化，形成名詞性標記。如：

尖：做名詞語素可兒化，尖?ian→尖尖兒?i?，作形容詞語素不兒化，尖?ian→尖（很尖、尖東西）。

糊：做名詞語素可兒化，糊xu→糊糊兒x?，作形容詞語素不兒化，糊xu→糊（燒糊了、糊涂）。

（三）表示數(shù)量少、不足之意，主要體現(xiàn)在數(shù)量詞中

一（兩、幾）根根兒、一（兩、幾）塊塊兒、一（兩、幾）碗碗兒、一（兩、幾）片片兒、一（兩、幾）粒粒兒、一（兩、幾）米米兒、一（兩、幾）把把兒、一（兩、幾）個個兒、一（兩、幾）滴滴兒、一（兩、幾）寸寸兒、一（兩、幾）件件兒、一（兩、幾）包包兒、一（兩、幾）箱箱兒、一（兩、幾）車車兒

“數(shù)詞+量詞+兒化”表述數(shù)量少，數(shù)詞包括一、兩、幾和十以內(nèi)的自然數(shù)，都表示數(shù)量極少，不足缺乏之義。

（四）表示幼小、細小、事物的邊緣或親切喜愛的感情色彩以及濃厚的地方色彩

A狗kou→狗兒kou??/kouu?

羊ia?→羊兒ia???

雞t?i→雞兒t?i??

馬ma→馬兒ma??

豬t?u→豬兒t?u??

B屁phi→屁兒phi??（肛門）

手指?out??→手指兒?out????

果果兒kuoku?（體積小的水果）

水蕩蕩兒t?uita?t?（水坑）

C縫縫兒fe?f?（縫隙）

邊邊兒pianpi?

角角兒kuoku?

蓋蓋兒kaik?（蓋子）

D孫→孫兒sunp?

軍→軍兒?ynp?（人名）

娘→娘娘兒nia?ni?（姑姑）

老→老兒n?2（父親）

瓊?hio?→瓊兒?hio???（人名）

A組表示動物的嬰幼兒時期，不是幼兒時期則不用兒化;B組表示細小、微小之意;C組表事務的邊緣或者一小部分;D組示親昵喜愛，特別是用于人名或者稱呼時，男性一般不用，女性或小孩兒稱呼居多?！皟壕Y”的大量使用，體現(xiàn)了鶴峰方言接地氣，生活氣息濃厚的特點。

結(jié)語

“兒”類現(xiàn)象在鶴峰方言極具特色，它既有北方方言的兒化共性，又有自己的特點。在37個韻母中，根據(jù)地形不同分為不同區(qū)域，高山區(qū)和低山區(qū)的兒化分別是21和24個“兒”類讀音?！皟夯痹诔霈F(xiàn)在這類現(xiàn)象的韻母中，根據(jù)位置和使用的環(huán)境不同，有時兒化有時不兒化，有的韻母兒化數(shù)量多，有的數(shù)量少，并且兒化使不同韻母變?yōu)橥嵞?單音節(jié)兒化少，多音節(jié)兒化多;“AA+兒”成了名詞的顯著標志?！皟何病备鶕?jù)韻尾的音位，變換形式也多種多樣，表現(xiàn)了特殊的感情色彩，體現(xiàn)了地方特色。

注 釋：

[1] 黃伯榮、廖旭東：《現(xiàn)代漢語》，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

[2] 曹躍香：《兒化、兒尾和兒綴等術語在不同平面上的轉(zhuǎn)換使用》，《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4年第3期。

[3] 覃洲：《成都方言“兒”類后綴分析》，《現(xiàn)代語文（學術綜合版）》，2017年第9期。

[4] 鶴峰縣志編纂委員會：《鶴峰縣志》，湖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

[5] 趙元任：《湖北方言調(diào)查報告》，商務印書館，1948年。

[6] 教育部語言文字信息管理司、中國語言資源保護研究中心：《中國語言資源調(diào)查手冊》，商務印書館，2017年。

[7] 魯允中：《輕聲與兒化》，商務印書館，2001年。

[8] 常莉麗：《現(xiàn)代漢語兒化詞的考察與分析》，天津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5年。

責任編輯：楊軍會

文字校對：向華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