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峰

走進哼哈二將把守的山門

我們在安放

失而復得的十八羅漢塑像

殿外站立，睡蓮葉在門前花盆里枯黃著

秋風拂動著經(jīng)幡

小沙彌來到殿外香爐前放下蠟燭

一支蠟燭點亮了，兩支蠟燭點亮了

三支蠟燭點亮了……

暮鼓聲響起

天色似明半暗，一顆紛擾的心開始明靜

得失，取舍，生死在穿過

童年到中年的窄巷后，豁然開闊

我轉(zhuǎn)過身，山門前長長的紅墻甬道里

一道山門洞開，兩道山門洞開

三道山門洞開

站在牛角鞍山巔

藍天先于我們抵達

就像此刻，披在我們肩頭的碎花云衣

在風里展開

亞高山草甸上的芨芨草無收斂地枯黃著

宛如你頭發(fā)揚起掀開了遼闊

芨芨草的每一次低頭

都是對遠山、風車、油松林

的懺悔。苔草，每一次抬頭

都是向2566米的高度，向往事

致敬

我相信我愛上了孤獨的你，愛上了

站在牛角鞍山巔石頭前

蹙眉遠望的你，你的頭發(fā)揚起

目光落向荒草和遠方

落向來路上的一級級臺階，和藍天下

那宛延的歸途

一只鳥兒

它幾次向前

幾次又被大風拉拽著，后退

它更加奮力地扇動著翅膀

許久，我站在滹沱河畔的身體

似乎感覺到某種疼痛，進而憂傷

或許它不僅是一只鳥

或許它關乎某些說不清的東西

或許它終于

飛出了我的身體

火苗

桌上的一小截蠟燭被點燃。

我讀到了惠特曼的詩句：

“它們越來越寬闊地朝四面散開

擴張著，并且永遠擴張著?！?/p>

妻子斜依在床邊聽。

書頁翻動，火苗晃了幾晃

她理了理鬢角斑白的頭發(fā)，看著我

影子傾斜著，在她身后動了動

“我自月亮那里上升

我自黑夜那里上升?！?/p>

她舒展著身軀，仰面閉上了眼睛

火苗越來越小，蠟燭的光也越來越暗淡

“枉然也要努力。”

我的聲音低沉下來

“而黑暗的那份靜寂也對同樣多的東西進行了宣告?！?/p>

慢慢地

黑暗中一些靜止的事物漫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