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末
第一次見魚媽,是在孩子的家長會上。
她坐在我前面,甚是扎眼,所有的媽媽,就數(shù)她打扮得靚,胖胖的體型勇敢地穿著緊身旗袍,還是白色做底的。頭發(fā)燙了,歪歪地梳在右側(cè),和年齡不搭地搭在肩上。兩個手腕,一塊手表,兩個鐲子,一金一玉。她用手捋頭發(fā)的空隙,我看到她十個手指三個戒指,十個指甲十朵小花,花色花樣各不同,還粘了鉆。除此,我還在她轉(zhuǎn)頭的時候,看到了她臉上的濃妝艷抹,聞到了高檔香水的味道。
物質(zhì)!我不聽老師講課,而是在心里給人家貼標簽。當然,沿著這個標簽,心里又不由地冒出一連串標簽:全職、美容院、逛街、遛狗……以至于我最終自以為是地判定:她家小魚跟我家小沐不適合做朋友。
第一次,我就這樣在心里和魚媽劃清了界線,即使小沐后來告訴我她家小魚有多可愛,我仍是扭轉(zhuǎn)不了對她媽媽第一印象的判斷,我隱隱擔心小沐被小魚的物質(zhì)生活影響了。
第二次交往是考試時,因為中午不讓在校午休,小沐告訴我,小魚邀請她去自己家。
“她爸媽在嗎?”我特別敏感。
“不在,就只有一個鐘點工阿姨過去做飯,做完飯就走了?!?/p>
我不放心,但她中午也確實沒地兒去。沒辦法,我加了魚媽的微信,問中午去她家是否方便。她很爽快地回答我:“去吧,去吧,沒啥不方便的。我中午在公司也不回去,就只有兩個孩子,想怎么玩怎么玩。”語氣爽快,出乎我的意料。
晚上,孩子回家,來不及換鞋就教導我:“媽媽,人家阿姨根本就不像你想象得那樣物質(zhì),人家也上班,也很忙,每天早出晚歸,但依然把家整理得很整齊。陽臺上那么多花花草草,都是阿姨一人打理的,長得都特別好。你什么都沒有弄,還天天喊叫忙。”
我不信,想象不出魚媽和自己同樣的一天,如何要上班,要整家,還能把自己從頭到腳收拾得那樣繁華?
又一次開家長會,魚媽跟我坐到了一起,依然是濃妝艷抹珠光寶氣。有了孩子們的親密,我們的距離似乎也近了。談話中,我得知魚爸是一個大老板,于是我又猜想,魚媽所謂的工作估計就是去自家公司幫忙打理一下閑雜事務(wù),沒有任何約束,可以隨意去忙活自己的形象。
真正的了解是冬天一起去滑雪的時候。因為魚媽的與眾不同,大家都圍著她問長問短:
“你的指甲做這么美,不用做家務(wù)嗎?”“你是不是不用坐班???”……
“不是啊,我上班,還挺遠,開車要一個小時。我什么都干,就是中午回不來,找了一個鐘點工給孩子做飯,其余兩頓飯都是我做。我每天只睡六小時,早晨五點就起床了,蒸饅頭、炸油條、烙餅,家里的每一頓早餐我都要親自做好。前兩年我婆婆生病在床,我家老頭子沒時間,都是我一人伺候。我還有個老大,都大二了,這不老二也初中了,這些年我就沒停過,一直忙……”
她說到這兒,我忽然想起她曾在圈里直播她炸油條的過程,那雙價值不菲的手在面和油之間發(fā)揮得一點兒不扭捏,一點兒不含糊;還有,她晚上在單位值夜班巡查的場景。
魚爸也跑過來了,解了自己的圍巾系到魚媽脖子里。魚媽幸福地笑著蹦著,不像五十歲,倒像十幾歲,頭頂?shù)暮麏A也一跳一跳的。
“我們比你們都大,都半百了還要秀恩愛?!闭f完,魚媽挎著魚爸的胳膊玩雪去了。他們打起了雪仗,讓自己瞬間減齡30歲。
我忽然對自己曾經(jīng)的膚淺和低俗生出了深深的鄙夷,我竟然不懂得每一個幸福女人的幸福來得都不是平白無故,都是有愛的付出做根基的。魚媽,即使生活再忙再累,也要用心打理生活、打理自己,她心里都是愛,自然也就贏得了愛和幸福。
回去的路上,魚媽和自己大女兒通電話:“寶貝兒,干嗎呢?我跟爸爸和妹妹去滑雪了,好開心啊,等你回來也帶你玩。有沒有買新衣服???有好看的,給我也捎一件啊,我給錢的?!边@樣閨蜜似的談話,相信電話那邊的大女兒會聽得很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