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禮春
我們這些上世紀50年代出生的人,沒有一個人不喜愛看電影,沒有一個人不是受電影的影響長大的,我們的人生可以說和電影聯(lián)系在一起。
從開始上小學起,《紅孩子》的電影就把我們帶到了一個新奇的世界,從此我們都被電影迷上了。在學校里我們都爭當少先隊員,回到家里我們都開始找木棍當紅纓槍。
自此,每當老師在課堂上宣布要包場看電影時,我們頓時歡呼起來,放了學撒開腳丫往家里跑。到了家,趕緊幫媽媽掃地、倒垃圾、打醬油,把爸爸媽媽哄好了,趁熱打鐵把看電影的事說出來,如果爸媽爽快答應了,頓時就像快活的小鳥飛了出去,把好消息告訴小伙伴們;如果爸媽遲遲疑疑不肯答應,就急得眼淚花兒直轉,噘著嘴在爸媽面前晃來晃去,纏著他們非答應不可。
有時晚上聽說哪個單位的禮堂放電影,我們就會飛奔而去,卻總是被嚴嚴地擋在門外,我們千方百計想混進去,跟在大人后面,裝作是他們帶的孩子,然而一百次難遇到一次好運氣,總是被把門人發(fā)現驅趕出來。大多時候我們都是一直巴望到電影散場了才掃興而歸。盡管如此,下次聽說哪里放電影,我們照樣會飛奔而去。
那個時代,電影的感染力太強了。當電影出現《白毛女》受苦受難時,我們會情不自禁在電影院里放聲大哭;當“大春”帶著八路軍走來時,我們又會喜笑顏開拍起巴掌。看完《江姐》的電影,我們會把那些和我們作對的孩子稱為“甫志高”,而被稱為“甫志高”的孩子會因此和我們打架。
那個時代,長輩們給我們的壓歲錢基本都用來看電影,而學校、家長、左鄰右舍給我們的獎賞或禮物也往往是“電影票”。
因為電影的教化,十六七歲的我們聽到領袖的號召,就滿懷豪情下了農村。在鄉(xiāng)村,我們多少次和農民一起在夜里打著手電筒,踩在田埂上,趕到幾里路外看電影,我們多數是頂著月光站著看完一場電影,幸運的時候則是爬到樹上和麥垛、稻草堆上看完。
“文化大革命”時期電影大都被視為毒草封存起來,只有《南征北戰(zhàn)》《地道戰(zhàn)》《地雷戰(zhàn)》三部影片還在放影,我們反反復復不厭其煩地不知看了多少遍。
當《武訓傳》《清宮秘史》等影片作為批判影片供內部放映時,我們都為能搞到這樣一張電影票而自豪。在看電影時,我們把那些“批判的畫外音”拋到了一邊,全神貫注融入到電影情節(jié)中。
當年為了配合反對蘇聯(lián)的修正主義,原蘇聯(lián)的革命影片《列寧在十月》《列寧在1918》向我們開放了。我們第一次看到了男女擁抱親吻的畫面,多少女孩這一幕時都羞澀地低下頭,多少男孩為了看到這一幕, 不知反復看了多少遍。
有一段時間,為了揭露和批判“日本軍國主義復活”,曾經內部放映日本的《山本五十六》《?。『\姟返扔捌?,我們都千方百計想法搞電影票,能看到這樣的電影,顯示我們有能力、有辦法、運氣好。
終于,外國的影片開始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電影院里了,朝鮮的《賣花姑娘》賺足了我們的淚水;阿爾巴尼亞的影片讓我們第一次看到了“二戰(zhàn)”時期歐洲戰(zhàn)場上的英雄……
“文化大革命”后期,《春苗》《青松嶺》《海霞》《創(chuàng)業(yè)》《閃閃的紅星》《難忘的戰(zhàn)斗》《金光大道》,作為“文化大革命”的成果被隆重推出,我們爭相傳播這好消息,雖然電影帶有濃重的革命色彩,但渴望看電影的我們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終于,“文化大革命”結束了。當1977年向我們走來,我們聽到的第一個重要消息就是:一些被封存的國產影片將要開禁。我們都歡呼雀躍,激動不已。一個春寒料峭的傍晚,聽說縣城正在上演首批開禁的《洪湖赤衛(wèi)隊》,我們這群三線工廠的青年工人,滿懷熱忱地跑步十八華里趕到了縣城。
伴隨著改革開放后的首輪電影高潮,我們的戀愛都是在電影院里的《廬山戀》中進行的,我們的兒女都是伴隨著《兒子、孫子和種子》的電影而誕生,我們都是在電影《甜蜜的事業(yè)》中進入了人生最輝煌的階段……
??!電影給了我們人生太多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