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紅
新寧縣長湖村外的雪峰口,浸透了樟樹和臍橙的濃郁花香,一地芬芳彌漫了一片山水,也香徹了一片村落。在醉人的氣息中,我們穿過一片一片、一簇一簇開滿白色臍橙花的果園,遠望雪峰口就像一頭臥獅,靜靜趴在觀音砣江畔。翻過雪峰口山頂,腳下的觀音砣江一如繞指銀練,緩緩地流向遠方。
江上的獅象橋古色古香,雕梁畫棟,上有飛禽走獸,花鳥魚蟲,神態(tài)各異。歷經(jīng)了百年風雨,它是觀音砣江上唯一留存的風雨橋,因此獅象橋又稱為觀音橋。
與眾不同的是,它兩端都是雙層飛檐的亭子。黝黑的亭柱已看不清對聯(lián)的字跡,只有亭邊的石碑上記錄了橋修建、火燒、重修的歷史。亭子邊上搭建有凳子,可供挑夫、馬夫、書生遠行小憩。亭中間連著風雨橋,橋中間神龕供奉著觀音菩薩,神龕周邊是雕花牌樓、宮廷花格,典雅莊重,似乎在默默地守護著這一片田園。
晚清以來,崀山走出了四品以上將軍及官員240多名,出現(xiàn)了“隔墻兩制臺,對岸兩提臺,七里五番臺,十里八道臺”的官場盛況。其中“對岸兩提臺”,就出現(xiàn)在這山旮旯里的觀音砣江畔。一個是清朝光緒年的光祿大夫、建威將軍、江南提督劉光才,另一個清朝一代名將廣東總兵、被清廷賞“勁勇巴圖魯”名號的翟國彥。
他倆統(tǒng)帥數(shù)萬雄師,激戰(zhàn)娘子關(guān),平薊畿、滅法寇、取晉冀、占潯州、斗長蛇嶺、歷江達海,智勝黔桂,大小數(shù)百戰(zhàn),軍鋒所至,所向披靡,終成一代名將。為此,清政府為劉光才在井陘白石嶺上特樹“劉光才抗法碑”;同治皇帝御賜翟國彥父母一塊五色一品誥命圣旨楠木匾,此為晚清唯一的殊榮。
劉光才的治學之道“夫唯治學,須上尊師道禮儀,下嚴己修身,博古通今”與他的治軍之道“夫唯用兵之道,全在賞罰分明,號令嚴肅”一樣,成為一代祖訓,福蔭鄉(xiāng)梓。
清清的觀音砣江倒映著他的往事,有他光著屁股在江里戲水的快樂,也有他在人生迷茫中轉(zhuǎn)而從軍的決絕背影。如今,劉光才舍身報國的故事已漸漸被人遺忘,讓家鄉(xiāng)人民至今還津津樂道的,是他用家產(chǎn)在長湖村開“斗光書院”,在縣城禁長煙、設(shè)“濟嬰局”、扶學子、助婦孺的一系列義舉。
晚年自號華軒的劉光才,流連于家鄉(xiāng)的遠山近水之間,漫步于茅屋低垂的觀音砣江畔,于晚輕舟中怡然,低吟“欸乃一聲山水綠”“紅樹青山好放船”,在山水田園之間盡享淡然雅致。
站在雪峰口上,獅子山、萬象山芬芳四溢,遠方滿山遍野的白蠟林白如凝脂,白如亮銀,一如“六月雪”。夕陽似火,處處都是炊煙裊裊的田園詩意。勞作了一天的漢子們,或就著一壺老酒、或飲著半盞香茗,在“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的庭院里,醉臥一夏。
回首觀音砣江,歷史的滄桑靜靜地從江水中淌過,伴晚風而輕拂,隨夕陽而落幕。也許,只有江畔古色古香的千年觀音寺在香火繚繞中繼續(xù)神秘,還有夜色點點漁火中的夾山口仍在夜合晝分中訴說著那些久遠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