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鼠
只要轉身背對別人,就是主動放棄,人生也好,舞臺也好,都是這樣.
碩士研究生導師福布斯中國年度人氣講師喜馬拉雅FM《歷史教你說話》主講人上海市演講與口語傳播研究會秘書長日本空手道黑帶指導員
林毅不抽煙,不喝烈酒,不吃辣度太高的食物,過年時飲食上也頗多忌口,開春后,周圍人都已經換上了輕薄衣衫,他還緊緊裹著羽絨服——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他的嗓子。
上小學時,從居住地到戶籍對口的學校搭公交要三個小時,在車上,除了背拼音表、乘法口訣表,漫漫車程里,母親不用開口,林毅的話可以說足到下車,再加上嘴唇生得薄,“從我的班主任開始就一直在講,這個小孩以后就是要吃‘開口飯’的?!?/p>
時間一路來到高中,就讀于復旦附中的林毅誤打誤撞選了文科,又參加了提前報考的藝術類院校,結果拿到了上海戲劇學院播音主持藝術專業(yè)的錄取通知書,他二話不說,選擇去讀。
真正的痛苦才剛剛開始。因為上大學前的語言環(huán)境里只有上海話和英語,在組織普通話句子之前,林毅需要一個停頓來思索句中字詞的拼音是什么,第一學年結束之后,他的臺詞課成績是班里倒數。為此,不得不開始一套自我錘煉:聽廣播,模仿里頭的主持人說話;背《新華字典》;在家里用A4紙貼滿“請說普通話”來對抗自己一回家就自動切換的上海話頻道;甚至在食堂打飯,都要字正腔圓地對阿姨說:“阿姨,一兩青菜?!痹诹忠阊壑?,語言就是生活的大作業(yè)。
好在,林毅的聲音條件先天不錯,文化課成績又比周圍人高出一截,加上不久后,他拿到了日本的空手道黑帶,成為了當時全國最年輕的空手道黑帶指導員,長期的空手道訓練讓他的形體格外靈活,因此,他得以把自己蘊蓄的所有能量都釋放到口語表達的練習上去。
提到為什么高三畢業(yè)那年暑假,他會選擇走進空手道教室,林毅稱是因為“儀式感”。他希望學點武術,除了自我保護,也能為未來的家人帶來安全感。
他找到位于南京西路上的上海武術院,二樓是傳統(tǒng)武術,到了現(xiàn)場后,他發(fā)現(xiàn)在訓練前半小時內,孩子們仍然穿著鞋在地毯上翻滾打鬧,老師袖手在旁。移步至三樓的空手道館后,眼前是另一副光景:所有人都安靜地跪在地上擦地。
“這是空手道的理念,你不尊重自己流汗和流淚,甚至流血的地方,你就將慘敗在這個道場上?!笨缭轿幕趬?,有些好的理念值得借鑒。這不妨礙林毅對于傳統(tǒng)文化的熱愛,加上年齡不在學習中國功夫的最佳階段,他便選擇了空手道。
當時的空手道道場沒有榻榻米,沒有軟墊,也沒有任何護具,三天兩頭就有師兄弟在訓練時受傷,直接送到邊上的長征醫(yī)院。但林毅身體的協(xié)調能力很好,只受過一些小的皮肉傷。一年零九個月過去后,他站上了日本黑帶考級的道場。那是一個耗盡精力的過程:除了空手道系統(tǒng)內的幾套動作,還需要完成100個俯臥撐、50個深蹲,最后與現(xiàn)有的10個黑帶實戰(zhàn),勝過一半才算通過。將黑帶授給林毅時,日本的老師讓翻譯對他說了一句話:“從今天開始,你入門了?!?/p>
空手道自身的規(guī)則,與人生,與林毅選擇站上的舞臺別無二致:在道場上,只有三個方向,如果轉身背對別人,就意味著主動放棄。于是不管是空手道還是學業(yè),林毅都咬牙堅持了下來,入學三年后,他成了班里第一批考出普通話一級甲等的人。
現(xiàn)在,語言是身為高校教師的林毅最不可缺少的傍身之技,也讓他的觸角能夠繼續(xù)往社會的其他領域延伸,比如喜馬拉雅平臺熱播的《歷史教你說話》。
就像他在學習空手道的過程中所領會到的,能夠在道場上一擊制勝的并不是正反回旋踢這樣的花哨功夫,而是第一個月內所學的最基礎的基本功,每周有兩次,他會空出大約1小時45分鐘的時間進行練聲,從最初的開嗓、吟唱到最基本的繞口令,再到灌口、詩詞、散文朗誦,仿佛不斷擦拭一件最寶貴的瓷器。在這個語言帶來許多負面能量的時代,對林毅來說,傳送一種積極表達的觀念,讓人們通過語言換取更多的幸福感和美好的東西,是需要花一輩子的時間去完成的事。
勇敢地展示自我的這么一個過程,讓人覺得很感動。
上海岳陽醫(yī)院推拿科醫(yī)師上海雙曲線合唱團低聲部聲部長
2018年6月9日,上海音樂學院賀綠汀音樂廳的后臺格外擁擠忙亂,因為“與光同行”首屆酷兒合唱節(jié)聯(lián)合音樂會,這里聚集了七個酷兒合唱團的成員和化妝 師,早在下午,品牌部團隊已經就位,保證音樂會有序進行。上海雙曲線合唱團排在第五個出場,由于場地原因,上臺前的排練時間很短,只能在化妝 間內,完成一點簡單的練聲和每首歌主要部分的加排。
這是低音部的楊成浩第一次參加合唱團的公開演出,上臺之后,團員之間的輕松互動很快凝固成屏息的緊張,脖頸處打著領結,喉嚨發(fā)干。他站在最后一排的倒數第一個位置,演出開始后,因為斜前方是一排高音部的人,他覺得左邊耳朵完全被高音部的聲音占據,自己聲部的聲音輕飄飄地出沒其間。氣上不來,一瞬間他感到慌亂。最后,他心一橫,讓視線集中在指揮身上,放膽唱了出來,聲音與自己聲部的其他聲音逐漸相融、匯聚。一首歌表演結束后,合唱團的指揮皮特悄然在胸口比了一個大拇指。他心定了下來。
對于團內成員來說,演出是一次階段性總結,是對排練成果的檢閱,有時候,也意味著告別。一些人退出之后,團內的人員、結構會進行微調。這次演出結束,聲部長找到楊成浩,希望他接任副聲部長的職位。
唱歌是楊成浩與生俱來的愛好。據母親告訴他,尚在不記事的時候,他就能用稚氣童音唱完一整首《千年等一回》。當年,在日本做生意的父親歸國,戴了讓他嚇一大跳的深棕色蛤蟆鏡,也帶來了歐美、日本等各國不同流派的CD,時常用家庭影院播放,形塑了他的多元化喜好。用楊成浩的話來說,現(xiàn)在他在音樂上完全是個“雜食性動物”,而唱歌則更接近本能,有時候在記錄病史時,他會不自覺地開始哼歌。假如將合唱團成員的身份視為人生B面,那是AB面發(fā)生互滲的一刻。
無論是A面還是B面,都是楊成浩主動選擇的結果。只不過作為A面的“推拿科醫(yī)生”的形成,卻有明確的觸發(fā)事件。他的父親曾經患有嚴重的腰突癥,在他小學與初中之際發(fā)作得厲害,那段時期,父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便溺都只能在楊成浩拿來的塑料袋里完成。用藥效果不好,楊成浩自發(fā)地去接觸中醫(yī)的推拿針灸,并產生興趣。之后,父親到岳陽醫(yī)院的推拿科嘗試了推拿診療,效果顯著,這更堅定了他的學醫(yī)之心。高中畢業(yè),他就讀上海中醫(yī)藥大學,長達八年的學習期開始了。
“其實學中醫(yī)更累,除了中醫(yī)的系統(tǒng)科學,西醫(yī)的系統(tǒng)科學你也要學,一個是從現(xiàn)代醫(yī)學、科學的微觀角度去探討生命,另一個更多是中國式的,還帶有一些哲學思想。”本科階段的課程在上交大和中醫(yī)藥大學的張江校區(qū)交替進行,楊成浩需要晨起練功法課,包括易筋經和少林內功,從中醫(yī)角度來說,它是一系列練“氣”的動作,核心和非核心肌群都能得到鍛煉,這對于日后一天要為不下四十位病人推拿的楊成浩來說必不可少。
中醫(yī)的奧秘之處令楊成浩充滿了持續(xù)探掘的好奇心。碩士階段,進入醫(yī)院的不同科室輪轉時,他在為不同病人服務的過程中找到了更多滿足感:測毛細血糖時,握緊病人的手指,小心控制進針的角度和力度;病人上推拿治療床,把隔離巾鋪在埋臉的洞口之前,他會用酒精棉將凹洞細細擦拭一遍,這些微小的動作讓他越來越有身為醫(yī)生的自覺。
也是在輪轉期間,他在微信朋友圈里,偶然看到了雙曲線合唱團“稚真本色”演出的視頻,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報了名。經過現(xiàn)場的聽音摹唱、排音階、音色考察和簡單的讀譜之后,他入選了。很快,他意識到這個合唱團像個五臟俱全的公司,入團之后,除了出勤次數之外,還要完成四次作業(yè)的考核才能轉正。
臨近規(guī)培出戰(zhàn)考和論文答辯,壓力驟增。白天在醫(yī)院上班,收治病人,同時完成復習和畢業(yè)論文,此外,還要騰出時間排練,復習樂理知識,每天只能睡3-4個小時。楊成浩向團里申請延期交作業(yè)。答辯和考試結束之后,他花了兩個通宵拼命完成作業(yè),最后一次作業(yè)正逢提前約好的畢業(yè)旅行期間,目的地是重慶,白天他和同學一起出去玩,晚上就把自己鎖在酒店的衛(wèi)生間里學習、做作業(yè),做到凌晨4點鐘。全部完成后,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他給同事看過自己表演的視頻。比起站上舞臺的那刻,他在醫(yī)院收獲的是另一種自豪——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獨立管床的第一個病人是一個腰椎間盤突出癥急性發(fā)作的同濟大學教授,當時躺著進院的,經過治療,不到一個禮拜就出院,至今仍和他保持聯(lián)系。
對合唱團產生強烈的歸屬感則是在第一次演出之后。聽著演出視頻里大家融合無間的聲音,楊成浩的腦中浮現(xiàn)出演出那天下午眾人一起在化妝 間里讀譜、練習,和更早之前加排的畫面:“大家為了同一件事去努力,勇敢地展示自我的這么一個過程,讓人覺得很感動?!睙o論是在醫(yī)院忙碌,還是在合唱團里讀譜、排練,對楊成浩來說,都是讓他自信又開心的時光。
對可持續(xù)發(fā)展來說,最大的挑戰(zhàn)是,喚起個人對于一個小小的動作究竟有多么重要的意識。
Nespresso大中華區(qū)總經理寵物愛好者、環(huán)保主義者
1999年,新世紀大幕拉開的前夜,AlfonsoTroisi接受了首份亞洲任命,來到北京,任職雀巢集團。1999年,北京城是年輕人向往的地方,為了治理大氣污染,土黃色“面的”開始被首鋼請進化鐵爐,私家車進入尋常百姓家,城區(qū)內開始出現(xiàn)早高峰擁堵,不少街道正在被“開膛破肚”地整修,迪斯科俱樂部里人潮涌動,這一切都預示著,Alfonso所踏上的,是一片即將迎來巨大變化的土地。如今,他已經在中國陸陸續(xù)續(xù)待了十三年,與妻子、孩子還有他的寵物們一起生活在上海。
對寵物的愛可以追溯到十五年前,Alfonso與妻子在巴黎剛剛組建家庭的日子。一開始,愛貓并養(yǎng)貓的是Alfonso的妻子,她是一名畫家,熱衷于把貓當作作畫的題材,先為貓咪拍下各種不同姿態(tài)的照片,再畫下來。他們擁有的第一只貓,是一只黑貓,久而久之,貓咪的靈動逐漸令Alfonso產生興趣,他也開始把它當作自己的寵物。
回中國之后,他們養(yǎng)了新的貓Marta,Marta又生下了Oscar。Oscar生性天真,用Alfonso的話來說,它的性格有點像狗的性格,會向他表達自己的感受?;丶視r,會看到它等候在門廊那,發(fā)出喵聲打招呼。把東西扔出去時,它也會像狗一樣把東西叼回來。
Max是在去年來到Alfonso家的,它是一只十個月大的杰克羅素梗犬。之所以會動念頭養(yǎng)一只杰克羅素梗犬,是因為去年和妻子在巴塞羅那旅行時,他們見到了一只有很多粉絲的杰克羅素梗犬,在Alfonso夫婦面前,它擺出各種不同的姿勢,友善、活力充沛的樣子惹人憐愛。于是回國后,他們決定養(yǎng)一只杰克羅素梗犬。Max的得名則是因為,他們一家人都喜歡這個名字,而且,“它在意大利文、中文還有英文里都很容易發(fā)音?!?/p>
Max剛到家里時只有兩個月,它與Oscar相互追逐打鬧,睡在一塊兒,即便偶爾打架,也像兄弟一樣。Alfonso一天需要帶Max出去遛三次,獵犬的先天屬性令它非常需要消耗自己的能量。Oscar則是一周一到兩次。外出旅行時,Alfonso把Max送去了短期集訓班,學習坐臥、握手這一類基本技能,“但我們不希望教授太多,我們希望它保有自然的天性。”Alfonso非常享受那種一直被家里的小家伙們在乎的感覺。
另一方面,Alfonso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環(huán)保踐行者。“可持續(xù)發(fā)展”的理念很早就澆灌在他的心中,他的母親曾經告訴他,他的外婆在泡完咖啡后,會把咖啡渣倒在樹下,因為咖啡自身含有很多營養(yǎng)元素。2013年,重返雀巢集團,負責Nespresso的Alfonso意識到,現(xiàn)在他可以找到一條產業(yè)化的路來將咖啡渣的二次利用擴展到更大規(guī)模,“當你看到蔬菜、黃瓜、辣椒,知道它們的生長得益于肥料里的咖啡成分,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p>
日常生活中,Alfonso把收集用可回收材料制成的產品作為一種身體力行參與環(huán)保的方式。他收集用輪胎內膽做的包、卡車篷布做的包,編織材料再生運用后的圍裙,用老船木和漂流木制成的木制餐具,以及用回收后的Nespresso咖啡膠囊的鋁皮外殼制成的筷子、瑞士軍刀和鋼筆——這起源于Nespresso從2015年開始的“希望之杯”計劃,對于鋁的管理和回收。這當中,他最喜歡的是鋼筆,“因為我每天都需要簽字,它是一個小小的提醒。”
在中國,已經嘗試從精品店和酒店回收廢舊膠囊之后,接下來,Alfonso決定推進一步,直接從家庭回收。
他始終無法忘懷三年前,去哥斯達黎加咖啡農場參觀時的情形。因為工作時刻與咖啡為伴,日后每當喝到咖啡時,他總會想起在烈日底下采摘咖啡果的咖啡農,以及為了喝到一杯高質量咖啡后續(xù)嚴苛的分類揀選和加工過程,“那次旅行真正讓我去關注,什么對于環(huán)境是重要的。”那將是他今后持之以恒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