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泰
保衛(wèi)科長徐桓和護坡。護坡,就是晚上看守棉花和那點兒早秋作物。
棉花已開得白花花煞是喜人。春棒子裂出來歪歪著棒槌樣,豐收肯定的。這兩樣過不幾天就要收了,防偷,護坡員的責任挺大。徐桓和提了根像棍子的槍(沒子彈)出門。
單位是“平原省棉花科學試驗研究所”。坐落在晉冀魯豫四省交界處的一小縣,縣人委批給棉科所幾十畝地,全是良田,搞棉花增產(chǎn)、提高品質(zhì)、培育良種科學研究。生產(chǎn)了良種,然后推廣到全縣、全專區(qū)、全省,乃至全國。這地方是有名的“花窩”,社員有種棉花的習慣。
“棉科所”坐落在汪李瓜大隊地盤,所、隊關系融洽,主要是所里肯吃虧。所長不斷地請大隊長喝點兒,給大隊長做工作,麻煩隊里開社員大會“砸砸”,都別偷摸所里棉花、棒子。大隊長會上“嗷嗷”地講,若逮住偷的,決不輕饒。再者,到摘棉花的時候,要找社員幫棉科所拾棉花。只能找汪李瓜大隊社員。
當年有偷秋的風氣,你偷我也偷,社員偷,干部家屬也偷,誰也不防誰。十個社員九個賊誰不偷餓著誰嘛。偷已不算不道德的行為,甚至相互之間偷,是公開的秘密。棉科所的地是本大隊的,棉科所的棉花、棒子是公家的,不偷白不偷,偷了合理,甚至比偷自己生產(chǎn)隊的還大膽。雖然公社、大隊對偷摸嚴加懲罰,但,還是有丟棉花、棒子的現(xiàn)象發(fā)生。所以保衛(wèi)科理應擔起護坡重任。
徐桓和對拾棉花的汪李瓜大隊的大閨女小媳婦嚴加監(jiān)視??凑l揣棉花,到下晌棉花過了秤,他一一檢查。
大隊長媳婦秀玲人高馬大,大腚、大媽媽、大手、大腳。渾身勁抖抖的,一走路顫巍巍,她拾棉花手快,拾四壟棉花,雙手像機器,“唰唰”地搶到手里。徐桓和跟著秀玲拾花,他是有一搭無一搭摘幾朵,眼忙活著看其他女人。
徐桓和不系包袱,他摘滿了把,就塞到秀玲包里。徐桓和往秀玲包里塞棉花時下手兒重,很往下塞。起初秀玲有點小感覺,看他一眼。后來徐桓和塞棉花,俞來愈大膽,得寸進尺,下手緊貼著秀玲。三塞兩塞,塞得秀玲呼吸不勻溜起來,呼呼地喘粗氣。徐桓和塞完棉花,手不愿意及時拔出來,在秀玲棉包里工作幾秒鐘……他跟秀玲好了。
秀玲就次次往身上揣棉花,兩個褲腿里,乳房處都掖了棉花,弄得跟個孕婦樣的粗腿大肚子。別的社員看秀玲揣,也向她學習,徐桓和不好管理了。汪李瓜大隊的女人突然腿粗腚大乳房高了,徐桓和檢查時不敢下手兒,怕說他流氓,但看出“毛眼”來了。
他跟秀玲說,你必須帶頭,從今開始一朵棉花也不掖,再那樣,我就沒法弄了。
秀玲白他一眼,沒棉花大人孩子冬天穿什么?
徐桓和說,這樣吧,你夜里來弄點兒,反正我護坡。
他二人達成協(xié)議,秀玲下夜偷所里棉花,徐桓和睜只眼閉只眼。
初秋夜,涼爽的小風兒刮著,秋蟲“吱吱”地叫著。徐桓和給摘棉花的秀玲放哨,后來還幫助她拾點兒,弄包棉花就催秀玲,快走吧,別沒夠!秀玲背起包來一邁步,他又說:得鬧鬧唉……
這天夜里他倆膽子大地在棒子地里掰棒子,寂靜的秋夜“咔咔”的聲音所里聽到了。所長還沒睡覺,拿手電朝玉米地快步走來。此時,地里已不掰棒子了,沒了“咔咔”的聲響。卻傳出另一種聲音,所長大喝一聲,干什么的?!只聽玉米地里“呼”地家伙跑起來,帶的玉米葉子啪啪的。
所長打開電筒往里照著追,站?。〗o我站??!我看見你了!電筒光晃得并沒看清誰。再跑罪加一等!
徐桓和站下來。電筒照得他睜不開眼。
所長說:是你呀?保衛(wèi)科保衛(wèi)到棒子地里來了!
徐桓和問:所長,您不是開會去了嗎?
所長說:噢,湊我開會去,深入棒子地呀!
所長的手電光掃著了秀玲。所長一驚。關了電門。
徐桓和想說還有秀玲,他想有大隊長媳婦,所長會開恩的。所長不容他開口。說:你跟我回辦公室……所長一審,徐桓和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給秀玲買過雪花膏、小手絹啥的。
你他媽膽不小,敢日娘娘!
第二天,秀玲叫大隊長請所長喝酒。她炒菜上菜,臉紅紅的,走來走去,不上桌。
秋沒過完,徐桓和就交流到外縣獸醫(yī)站搞配種去了。
(原載《三月》2018年第5期作者自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