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如輝
剛下過一場雨,森林公園彌漫著樹葉與泥土的混合氣息。
張三面前遇到一汪水,他想跳過去。哎呀,很不幸,他跌倒了。還好,身體的部件好好的,只是雙手沾滿了泥。
張三在心里感嘆著自己的幸與不幸,小心翼翼地向河邊走去。河水清冽,在微風(fēng)吹拂下,波光不緊不慢地制造著情趣。張三無心品嘗這種情趣,他需要河里的水,將手上的污泥清洗干凈。
下到河邊,張三的眼睛里,現(xiàn)出兩個圓圓的東西。張三在心里驚叫一聲,天哪。
圓圓的東西是兩只鱉。隨著張三的腳步越靠越近,兩只鱉伸出的小腦袋,迅速縮到鱉蓋里。
張三顧不得手上的泥,他伸出兩只手,按住了兩個鱉。鱉受到驚嚇,開始往水里跑。
張三只抓到一只鱉,眼睜睜看著那只鱉沉到深水里。
張三手里的鱉,蓋上長有青苔,他不得不兩手相互配合,才把它弄上岸。
張三邊走在回家的路上,邊美滋滋地想,這么大的鱉,足足四五斤,夠自己跟劉春花吃幾天的。
看到在張三手里蠕動的鱉,劉春花驚叫一聲,媽啊,哪來的鱉?
張三把事情的經(jīng)過,給劉春花復(fù)述了一遍。然后得意地說,趕緊燒水,馬上殺鱉。
劉春花緊閉雙眼,雙手合十,嘴里嘟囔道,阿彌陀佛。
張三看到劉春花的樣子,覺得好笑,卻笑不出來。一旦他笑出來,劉春花輕則擰他的耳朵,重則罵得他找不著北。
半夜,劉春花驚醒,好像從水里剛上來似的。
張三問,怎么了?
劉春花喃喃地回答,噩夢。夢中,劉春花被一個小鬼追趕著,一路奔逃,來到河邊,掉進(jìn)河里。河水湍急,劉春花在水中大喊大叫,救命啊!
太陽升起的時候,劉春花告訴張三,把鱉放生吧。
張三不解,嘴里嘟囔著,這么大的鱉放生?
劉春花眼瞪起來,憤怒地說,我不想家里有事!
張三想說,鱉跟平安有什么關(guān)系?但是張三沒敢說出口。
張三拎著鱉去放生。一路上,引來無數(shù)人的好奇,哎呀,這么大的鱉!
一個漢子出現(xiàn)在張三的面前,擋住了張三的去路。張三認(rèn)得,上次在一塊喝過酒,開漁行的,姓什么來著?張三記不清楚了。張三叫了句,老板,有事?
漢子遞過來一根煙,不說有事,也不說沒事。他的眼睛只盯著張三手里的鱉,笑吟吟地說,嗯,野生的鱉,少見了。
張三不管它是野生的,還是飼養(yǎng)的,他要放生。
漢子聽到張三要放鱉,連忙說,張科長,這鱉我要了。
張三一臉的不高興。他不高興,不是因為漢子要他的鱉,是他公然叫自己張科長,不是明擺著寒磣人嗎?
漢子伸出一個巴掌說,五百塊。
張三心頭一動,五百塊,不小的數(shù)字,一個星期的薪水。張三又想,不行,劉春花讓放生的。
漢子似乎猜透了張三的心思,他這樣跟張三說,你這只鱉給我,我給你一只同樣大小的鱉,再找給你四百塊錢,咋樣?
張三心里,好像兩瓶好酒在蹦跶。劉春花怎么辦?她可是個難纏的主兒。
漢子再勸,反正是放生,放哪只不一樣?你看這兩只有什么區(qū)別?漢子快步跑到一個水盆邊,拎起來一只擰著腦殼看著張三的鱉。
張三拎著鱉,兜里揣著四張“紅皮”,興高采烈地往河邊走,正好碰到王五。
王五知道張三逮住一只野生鱉后,高興得不得了,接二連三地表揚張三。
張三受到王五的表揚,不但沒高興,還搖頭嘆息告訴王五,他要去放生。
王五說,放生,神經(jīng)?。⊥跷宓难劬υ奖犜酱?,唾沫星子噴了張三一頭一臉。
王五把嘴伸到張三的耳朵邊,告訴張三一個秘密,科長老婆犯一種病,到處買野生鱉作藥引子。王五的意思很明確,張三應(yīng)該把野生鱉送給科長。
張三本來沒有這個想法,他也不想巴結(jié)誰。而王五滿嘴跑火車,搞不好他沒到河邊,科長就知道了。
好了,張三自然把鱉送給了科長,科長跟老婆直夸張三是個好同志。
到了年底,張三沒有評上先進(jìn),科長堅決反對張三當(dāng)先進(jìn),盡管張三的民意測評并不差。
王五酒后將張三拉到一邊說,你那鱉不是野生的!
張三的腦袋瞬間大了,科長怎么知道的?
一夜沒睡,張三明白了,那次跟漢子在一塊喝酒,就是科長招呼的。
(原載《亳州晚報》2019年1月15日 ? 河南郭旺啟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