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瑪峰，很長時間里一直是人類無法涉足的“禁區(qū)”。上世紀50年代，英國和瑞士登山隊先后從尼泊爾境內(nèi)的南坡成功登頂珠峰;而在中國境內(nèi)的北坡，由于有世界上最長的冰坡里程，一直被視為“死亡之路”。人們甚至得出結(jié)論：人類永遠無法從北坡攀登這座“連飛鳥也無法飛過”的山峰。

當時珠峰主權(quán)在國際上仍存在爭議，中國人能否從北坡登頂，影響著談判結(jié)果。

為國登頂，寸土不讓！在經(jīng)過為期兩個月共三次適應(yīng)性行軍之后，1960年5月17日，中國登山隊員們從海拔5120米的登山隊大本營出發(fā)，并于5月25日清晨4點20分成功登上了珠穆朗瑪峰。盡管受當時條件所限，這一次登頂沒有留下影像資料，但事實就是事實，正如山就在那里。

征服“死亡地帶”，向“不可超越”的第二臺階挺進

過去，世界航空生理學(xué)界曾把海拔8000米以上高度地區(qū)稱作“死亡地帶”。中國登山隊征服珠穆朗瑪峰“死亡地帶”的戰(zhàn)斗，是從1960年5月2日開始的。登山隊在第三次行軍中，冒著風(fēng)雪和嚴寒到達海拔7600米的山壁以后，一部分隊員又繼續(xù)朝著頂峰前進。

5月2日北京時間19點，由登山隊隊長史占春、副隊長許競、藏族隊員拉巴才仁和藏族隊員米馬組成的偵察組，開始向海拔8100米的高度進發(fā)。這時，天色已經(jīng)昏暗，他們爭取當夜趕到，先把營地建起，迎接后面隊員的到來。深夜，他們終于來到了預(yù)定的地方，支好了帳篷。

為了進一步確定突擊頂峰的路線，第二天上午，隊長史占春帶領(lǐng)王鳳桐、石競、拉巴才仁和貢布等隊員，開始向更高的高度前進。

一路上，登山隊員們?nèi)匀缓苌偈褂萌嗽煅鯕?，雖然他們?nèi)砀械教貏e的疲倦，心臟跳動得特別猛烈，但他們堅持著，他們相信所謂的“死亡地帶”并不是不可戰(zhàn)勝的。隊員石競、拉巴才仁和貢布三個人在海拔8500米的地方停下來，建立此次中國登山隊在沖擊珠穆朗瑪峰前的最后一座營地——“突擊營地”。

隊長史占春和隊員王鳳桐不滿意僅僅在這個高度上的偵察，他們又決定繼續(xù)前進。從海拔8500米出發(fā)不遠，攔在眼前的就是被英國“探險家”們認為“不可超越”的“第二臺階”。

這是一座陡峭而光滑的巖壁，相對高度約30米，平均坡度在六七十度，人們幾乎找不到任何攀登的支撐點。二三十年前的英國“探險隊”曾經(jīng)在這里想盡了一切辦法，仍然沒有能攀登上去。

在8600米高度，他們不使用人造氧氣而整整過了一夜

史占春和王鳳桐匍伏在巖石上向上攀登，他們翻過巨大的巖坡，終于在當天北京時間21點登到了海拔8600米的“第二臺階”頂部附近的地方，這比第三次適應(yīng)性行軍原定到達的海拔8300米的高度，已高出300米。這時，天已經(jīng)黑了，眼前黑糊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為了準確地找到突擊頂峰的路線，他們決定在這里過一夜，等第二天天亮以后再進行偵察。他們在“第二臺階”的巖壁上找到了一條積雪的裂縫，用冰鎬挖成一個低矮的雪洞，兩個人緊緊地擠著坐在一起。

因為攜帶的人造氧氣所剩不多，以防備萬一，史占春和王鳳桐大膽地決定不用人造氧氣，整整過了一夜。在世界登山史上，在8600米的高度不使用氧氣，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第二天清晨，史占春和王鳳桐走出雪洞，現(xiàn)在，珠穆朗瑪峰“高不可攀”的頂峰，離他們不過200多米，尖錐形的頂峰清晰地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憑著他們豐富的登山經(jīng)驗，他們很快就觀察到了一條適宜的登上頂峰的路線。

5月4日，史占春又帶領(lǐng)著隊員們開始返回山下海拔5120米的大本營。經(jīng)過13天的戰(zhàn)斗，他們勝利地“超額”完成了第三次適應(yīng)性行軍的任務(wù)。

第四次行軍：突擊頂峰的戰(zhàn)役開始了

從5月14日起，一批批運輸隊員就陸續(xù)從大本營出發(fā)，先把大量高山技術(shù)裝備和食品提前運送到海拔7600米的高度以上，等待突擊頂峰的隊員們的到來。

5月17日清晨，勇敢的登山隊員們一個個精神飽滿，整裝待發(fā)。北京時間上午9點，登山隊員們在海拔5120米的登山隊大本營廣場上，舉行了隆重的誓師大會?；锇閭兟≈匚型粨繇敺宓年爢T們，要他們克服一切困難，奮勇前進，一定要讓五星紅旗在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瑪峰上飄揚。

為了爭取時間，隊員們以一天時間的急行軍速度趕到了海拔6400米的第三號營地。第二天，就登上了“北坳”冰坡，到達了海拔7007米的第四號營地。

經(jīng)過幾天的艱苦行軍，23日中午，許競帶著13名登山隊員趕到了海拔8500米的“突擊營地”位置，并在這里把第三次行軍時建立在巖坡上的第八號營地，改建在極其難得的一塊傾斜度約30度的雪坡上。

5月24日上午9點半，沖擊頂峰的隊員們由副隊長許競率領(lǐng)，從海拔8500米的“突擊營地”出發(fā)了。

許競在前幾次行軍中擔任了偵察任務(wù)，體力消耗很大，他只前進了約10米，就感到不支。這時，決定由運動健將王富洲帶領(lǐng)運動健將劉連滿、屈銀華和一級運動員貢布（藏族），背著高山背包，扶著冰鎬，開始向珠穆朗瑪峰最后380多米的高度進軍。

為了盡量減輕負重，他們只攜帶了氧氣筒和登山隊委托他們帶到頂峰的一面國旗、準備寫紀念紙條用的鉛筆、日記本和電影攝影機等。但即使是這樣，他們前進的速度也非常緩慢。因為從5月17日上山以來，他們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個星期的艱苦行軍，體力消耗非常大。

隊員們約莫走了兩個鐘頭，才上升了70米，來到珠穆朗瑪峰頂峰下著名的“第二臺階”跟前?！暗诙_階”像城墻一樣，屹立在通向頂峰的路上。人們在它陡滑的巖壁上，前進得異常困難，費了很大勁兒剛剛攀上幾步，稍一不小心就又滑落到原來的地方。后來，隊員們商量出了“搭人梯”打冰錐、再借助冰錐登上去的辦法。劉連滿提出自己來做人梯，而為了不讓登山靴底的釘子傷害劉連滿，屈銀華脫掉靴子踩在了劉連滿的背上，后來甚至還脫掉了毛襪子。

整整花了五個多小時的時間，隊員們終于攀登上這個相對高度約30米的巖壁，到達海拔8600米的“第二臺階”的頂端。

最后的時刻：登上世界最高峰

到達海拔8700米時，劉連滿由于過度疲勞，動不動就跌倒在地上。幾個人連忙舉行了黨的小組會，決定讓劉連滿留下，而其余的三個人即使是天黑，也要繼續(xù)前進。

當王富洲、屈銀華和貢布走上征途以后，劉連滿毅然把自己氧氣筒里所剩不多的氧氣保存起來，準備留給戰(zhàn)友們勝利歸來時使用。而他自己，就在這荒漠的山頂上，冒著生命危險，在一塊大巖石旁度過了嚴寒之夜。

夜色濃厚，四周朦朧一片，王富洲等三人匍伏在地面上，依靠著微弱的雪光反照辨認路途，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頂峰接近。

5月25日清晨北京時間4點20分，三位登山英雄經(jīng)受了重重困難的考驗，終于登上了世界最高峰的頂峰。這是人類首次實現(xiàn)從北坡登頂珠峰，亦是第一次夜間無氧登頂珠峰。

當時，山頂天氣雖然很冷，但勝利的喜悅使他們熱情洋溢。王富洲——這位25歲的北京地質(zhì)學(xué)院畢業(yè)生，代表三個人摸著黑寫了張他們到達頂峰的紙條，并把它放進一只手套里，用細石壘起把它壓在頂峰上。

不久，東方開始發(fā)亮，美麗的旭光首先歡迎他們凱旋。他們看到自己攀登頂峰時在雪上留下的腳印，25歲的四川林業(yè)工人屈銀華立即把它攝入了電影鏡頭——這將是記錄這次偉大登山事跡的影片中，最寶貴的畫面之一。

中國登山隊完成了世界登山史上最光榮的任務(wù)——從過去一直被認為“無法超越”的北坡，登上了珠穆朗瑪峰頂峰。在這次登山過程中，中國登山隊共有29人登上了珠峰8100米以上的高度，除登頂隊員外尚有13名隊員登上海拔8500米的高度，汪璣、郭子慶在登頂過程中不幸犧牲，為征服珠峰獻出了寶貴的生命。

（摘自2019年9月27日《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