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利

作為歐洲熱門旅游目的地之一，荷蘭2018年迎來各國游客1800萬人。荷蘭國家旅游會議促進局（NBTC）的報告預計，到2030年，該國將面臨每年4200萬人規(guī)模的游客潮。這不僅超過環(huán)境的承載能力，也給當?shù)鼐用駧砹死_。大片郁金香被“自拍達人”踐踏，民宅被當作景點隨意出入，人們?yōu)閳D清靜逃向郊區(qū)……現(xiàn)在，荷蘭決定對這一切喊“?！薄?/p>

“過度旅游”讓風車和郁金香失色

“更多不一定意味著更好?！睋?jù)荷蘭《電訊報》報道，NBTC在《2030年展望報告》中警告，該國旅游業(yè)“嚴重超載”，未來將把重點由“旅游推廣”轉(zhuǎn)向“旅游管理”。

美國《紐約時報》指出，荷蘭面臨的困境，部分源于“昨日的成功”——在政府的持續(xù)推廣下，旅游業(yè)發(fā)展迅猛，熱門景點人滿為患。在荷蘭西部的“小孩堤防”村里.19座建于18世紀的風車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遺產(chǎn)。這筆豐厚的“遺產(chǎn)”令小村每年吸引游客60萬人，而村里常住居民只有60人。

“我的祖先從1747年就住在這里。”佩特拉·霍克說。她的家族住在5號風車區(qū)，她是家中的第10代?！坝幸淮?，我和女兒坐在院子里吃早飯，突然有一位游客讓我們靠邊兒站，別妨礙他拍風車。還有一次，一對日本夫婦大清早跑進我家院子里吃早飯。前幾天，一位攝影師氣沖沖地登門質(zhì)問我，為什么要把風車建在靠近河的那一側(cè)，拍出的照片不好看?！被艨烁嬖V荷蘭《人民報》，游客們肆意闖進她的地盤，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聽說一項新商業(yè)計劃要將游客數(shù)量增至85萬人，還準備修建第二座游輪碼頭，村民們?nèi)虩o可忍。他們守在碼頭上，向每一名靠岸的游客遞卡片，上面寫著：“60萬游客和60位居民——過度旅游?！?/p>

作為“荷蘭名片”之一，郁金香花海也慘遭游客踐踏。阿姆斯特丹近郊的庫肯霍夫花園是世界上最大的花園之一，花農(nóng)在此展示精心培育的品種。4月，這座花園在4天內(nèi)接待了20多萬名游客，其中80%來自國外。交通變得一團糟，政府要求當?shù)厝舜粼诩依?，不要出來湊熱鬧。游客們把車扔在路旁，一頭扎進花海，擺出各種姿勢，在花叢中跳來跳去，尋找角度“拍張完美的自拍照”。有人躺在地上拍了個爽，起身后留下一地狼藉。

“這些行為令人難以忍受?！被ㄞr(nóng)西蒙·彭寧斯告訴荷蘭《The Parole》報，他用柵欄圍起花田，柵欄上有旅游局的口號：欣賞美麗的花朵，尊重我們的驕傲?！斑@么多游客來參觀本來是件好事，但他們踩壞了一切。去年我損失了1萬歐元?！?/p>

過去6年里，庫肯霍夫花園接待的年游客數(shù)量從80萬人增至140萬人?！八麄円詾榛ǘ际菍ｉT為他們種的。”供職于當?shù)芈糜尉值哪峥藸枴し度R肖特告訴英國《衛(wèi)報》，“人人都想美美地自拍，曬到網(wǎng)上，叫全世界都看到他們在花叢中陶醉或者翩翩起舞的樣子?！?/p>

“走進美麗的郁金香花海中拍照留念，這個想法很吸引入，但這樣做會給花農(nóng)造成每年數(shù)十萬歐元的損失。不要走進花海，無論你的沖動有多么強烈。那是私人財產(chǎn)?！盢BTC在官網(wǎng)上喊話，“你能做的，是在花海邊上拍照。不用走進花叢，你也能拍出最精彩的照片?！?/p>

“游客很重要，但他們越來越多了”

從去年開始，阿姆斯特丹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限制邊喝酒邊騎行的“啤酒腳踏車”、賽格威平衡輪騎行和酒船游：禁止游船停靠在市中心;禁止某些區(qū)域提供短租服務(wù);對公共場所醉酒、大吵大鬧、往運河里小便、亂扔垃圾等不文明行為處以罰款。

紅燈區(qū)觀光游也將被叫停。政府在3月宣布，明年開始禁止旅游團進入該市著名的紅燈區(qū)參觀。政府發(fā)言人表示，紅燈區(qū)“像磁鐵一樣”吸引來越來越多的游客。

“這不只是為了防止紅燈區(qū)過于擁擠，還因為（紅燈區(qū)觀光游）是對性工作者的不尊重。”市議員烏托·科克告訴《電訊報》，“都什么年代了，還拿性工作者當旅游招牌？”

市議會稱，這項禁令的依據(jù)是性工作者的意見。根據(jù)一項調(diào)查，這里80%的性工作者認為游客在櫥窗前逗留觀望“影響做生意”。不過，有人質(zhì)疑禁令既不能有效控制游客數(shù)量，也不能阻止他們對性工作者“擠眉弄眼”。

“有些人在紅燈區(qū)鬧事，大多數(shù)是沒有導游帶隊的人干的。”一家旅游公司的老板埃拉德·范帕托忿忿不平地說，“我們的團都很守規(guī)矩，不是那種參加單身漢派對的人。”

據(jù)報道，2018年，旅游業(yè)為荷蘭帶來820億歐元的收入，并創(chuàng)造了76.1萬個工作崗位，這意味著該國每13個崗位中有1個來自旅游業(yè)。

以“小孩堤防”村為例，8年前，擁有這片土地的金德基克世界遺產(chǎn)基金會瀕臨破產(chǎn)。近年來，該基金會通過收取門票、游輪費、停車費、出售紀念品等賺得430萬歐元，不僅還清了所有債務(wù)，還存下了250萬歐元。

村民彼得·克拉普維克還記得，2010年基金會制定了第一份商業(yè)計劃，聲稱要發(fā)展旅游，并保證“每年最多接待40萬游客”。如今，游客眼看要增至85萬人?！坝慰蛯ξ覀兒苤匾麄冊絹碓蕉嗔??！笨死站S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