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圓圓

摘要：索緒爾是二十世紀最著名、影響深遠的語言學家之一?！镀胀ㄕZ言學教程》是他的學生根據講課的筆記整理而成，同時也是現代語言學的經典著作。主要圍繞語言和言語理論、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符號學思想這四個方面展開論述，為現代語言學奠定了基礎。這部名為語言學“圣經”的著作以其新穎而獨特的思想引起了廣泛關注，索緒爾因此被譽為“現代語言學之父”。

關鍵詞：索緒爾;語言學思想;普通語言學教程

中圖分類號：B089 ?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2177（2019）02-0011-03

語言學作為一門古老而又年輕的學科，起源于古中國、古印度、古希臘-羅馬，具有悠久的歷史文化傳統(tǒng)。兩千年前的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等就探討了語言相關的性質和一系列語法問題。近幾十年來，西方語言學廣泛地借鑒自然科學的研究成果，形成了與語言學眾多新的學科分支和邊緣學科，從而使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關系更加緊密。

1 現代語言學的開端

從公元前四、五世紀到十八世紀末，長達兩千多年間經歷了傳統(tǒng)語法學階段的發(fā)展，即以拉丁語法為基礎，以各名家文句為具體標準，為日后19世紀語言學的不斷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1.1 索緒爾生平

瑞士著名語言學家費爾迪南·德·索緒爾是現代語言學奠基人之一，被譽為“現代語言學之父”。他從小出生于瑞士日內瓦一個學者世家，父親從小引導其學習語言，所以索緒爾很小就掌握了歐洲多門語言，到了中學時代的索緒爾又慢慢學習梵語。1876年進入萊比錫大學開始學習歷史語言學，與青年語法學派的布魯格曼、奧斯脫霍夫等共同研究印歐系語言的歷史比較工作，這次工作經歷激發(fā)了索緒爾創(chuàng)造潛力，促使他在1878年發(fā)表了研究歷史語言學的論文——《論印歐系語言元音的原始系統(tǒng)》。該篇論文從語言結構的不規(guī)則處著眼，擬測原始印歐語的元音系統(tǒng)，被譽為“歷史語言學中杰出的篇章”。直到半個世紀之后，學者們從古印歐語赫梯語發(fā)掘的材料，才證明了索緒爾在半個世紀之前擬測結果的正確性。1881年，索緒爾在巴黎高等研究學院教授歷史比較語法課程，在此過程中意識到了歷史比較語言學本身的缺陷，由此下定決心要提出自己的新理論。于是自1907年開始講授普通語言學，但一直沒有寫成講義。直到去世之后，他的學生根據筆記整理出《普通語言學教程》一書。這部作品對語言學的理論、原則和概念提出了全新方向，為日后研究語言學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后被譯成多種語言，對語言學的發(fā)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1.2 索緒爾的學術理論淵源

西方在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各種思潮、各學術流派，紛繁復雜，百家爭鳴，社會科學空前繁榮。索緒爾的語言學理論同樣也受孕于這個時代。它的形成一方面與當時的社會思潮的繁榮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另一方面源于其自身的學術背景，與此同時社會學、心理學的發(fā)展也促進了其思想理論的形成。

索緒爾的語言觀受到了德國社會學家德克海姆的影響，德克海姆定義了所謂的“社會事實”，他認為社會事實在特定的社會中具有普遍意義，是一種行為。索緒爾在《普通語言學教程》中的觀點與德克海姆有驚人的相似，他指出語言也是一種行為，一種社會事實。除此之外，還受到了美國語言學家惠特尼的學術思想影響。惠特尼第一次提出語言是一種制度的觀點，正是這種很多類似的制度構成了一個社團的文化。索緒爾高度贊揚了惠特尼及其代表的新語法學派的觀點。因此，索緒爾的語言學理論廣泛吸收和借鑒了前人的觀點，在他的理論中可以找到洪堡特的語言形式觀念和亞里士多德的哲學思想，以及他個人的社會心理主義語言學觀念，更側重強調語言的慣例和規(guī)約性，即認為語言是社會約定俗成的產物。他的語言符號觀同樣博大精深，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柏拉圖、蘇格拉底時代的“自然論”和“規(guī)約論”之爭。此外，意大利法學家詹巴斯塔·維柯的觀點又激發(fā)了索緒爾對“共性”和“制約”性的思考?？傊骶w爾的語言學思想汲取了前人及同代學者思想理論的精華，又結合了19世紀各種社會思潮，由此形成了具有鮮明時代特征的語言觀，成為二十世紀結構主義哲學思想的重要理論來源。

2 索緒爾語言學思想

索緒爾提出的語言學說對現代語言學的發(fā)展有著深遠影響。他為現代語言學發(fā)展的總體指明了方向，闡釋了語言的本質，同時規(guī)定了語言學的學科任務。他認為：“語言學研究的對象是語言。語言學不是一種實用的、特殊的研究，它尋找在一切語言中永恒地普遍地起作用的力量，整理出能夠概括一切歷史特殊規(guī)律的一般規(guī)律，語言學家要做的不是去描述言語行為，而是要確定構成語言系統(tǒng)的單位及其組合規(guī)則?！薄镀胀ㄕZ言學教程》正是從語言和言語理論、共時語言學和歷時語言學、組合關系與聚合關系、語言符號理論四個方面為現代語言學奠定了基礎。

2.1 語言和言語理論

索緒爾語言學理論認為，言語活動具有不確定性，性質比較復雜，而語言則是同質的?！八茄哉Z活動的社會部分，個人以為的東西;個人獨自不能創(chuàng)造語言，也不能改變語言;它只憑社會成員間通過一種契約而存在。另一方面，個人必須通過一個見習期才能懂得它的應用;兒童只能一點一滴地掌握它。一個人即使喪失了使用語言的能力，只要能理解聽到的聲音符號，還算保持著語言?！罢Z言”正是通過言語實踐存放在某一社會集團全體成員中的寶庫，潛存在一群人腦子里的語法體系，它是個人被動地記錄下來的產物。語言以許多儲存于每個人腦子里的印記形式存在于集體之中，有點像把同樣的詞典分發(fā)給每個人使用?！彼裕Z言存在于個人意志之外，每個人具有不同的內容。而言語則是個人的，能夠具體變化，屬于語言具體應用的個人行為，但也不能脫離語言而單獨存在。因此，言語活動的研究對象就包含兩部分：一部分以實質是社會的、不依賴于個人的語言為研究對象的主體部分，這屬于心理領域的研究;另一部分是以言語活動為主的個人次要部分，即言語。包含以發(fā)音作為研究對象，它是心理、物理的。從而將語言和言語區(qū)分開來，我們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是社會的，什么是個人的;什么占主導地位，什么占從屬地位。這也正是索緒爾語言思想的第一個岔路口：即把言語活動分為語言和言語。二者相互依存，語言既是言語的工具，同時又是言語的產物，正猶如交響樂中的樂章和演奏不可分離。

2.2 共時語言學與歷時語言學

索緒爾在區(qū)分了語言和言語之后，又提出了語言學的“第二條分叉路”，即語言的共時與歷時研究。語言的共時態(tài)描述的是語言處在一個相對穩(wěn)定狀態(tài)，語言的歷時態(tài)則講述諸多語言要素在時間上的演化規(guī)律。共時語言學研究的對象是處在同一個集體意識感覺到的各項同時存在并構成系統(tǒng)要素間的邏輯關系和心理關系，而歷時語言學研究的對象則是各項不處在同一集體意識所感覺到的相關聯要素間的關系，這些要素之間一個往往會替代另一個，彼此間也不會構成系統(tǒng)。在規(guī)律性方面二者也處在對立之中：共時事實往往有一定的規(guī)律性，但沒有強制性;歷時事實則是強加于語言的，卻沒有普遍性。二者所采用的研究方法也不同，共時語言學只對語言系統(tǒng)的橫切面做相關研究，而歷時語言學則采取“后顧”和“前瞻”兩種方法來研究。共時研究的對象包含每一種語言相當的全部事實，必要時還會涉及到方言和次方言，而歷時語言學所研究的要素不一定同屬于一種語言，重在研究它們在歷史上的聯系。索緒爾對語言研究的共時與歷時加以嚴格區(qū)分也有客觀依據，從客觀實際的角度來看，任何事物總會有相對靜止和歷史演變的兩面;從科學發(fā)展的角度來看，任何學科都應當對其研究對象進行抽象與具體的概括。

2.3 組合關系與聚合關系

在語言的結構方面，索緒爾將語言系統(tǒng)中關系分為兩大類：即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組合關系指的是話語中各個要素會一個接一個排列在言語的鏈條上，符合以語言的線性為支柱構成的關系。與此相反，話語之外具有某種共同特點的詞會在人們的記憶里聯合起來，從而構成具有各種關系的一個聚合群。這個集合不是以語言的線性為基礎，它們是存在于人腦中的客觀存在，這種關系被稱為聚合關系。前者是現實的，后者是潛在的。任何語言都是以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為綱，從而組合運行成一個系統(tǒng)，再由相關聯相對立的詞匯、語法、語音等語音單位共同構成。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是語言系統(tǒng)中的兩大根本關系，也是我們觀察、分析、歸納紛繁復雜語言現象的一把總鑰匙。以漢語為例，日常生活中的諸多語言要素如“椅子、化學家、我們開會”等，只要是兩個以上的要素能連接成一根線條，就能滿足句段關系，句子又作為句段的代表。聯想關系則是由某種共同點的詞在人們記憶里聯合起來，只有空間，沒有長度，如“小張、我們;學生、學習;奮發(fā)、圖強”等，形式或意義某一方面有共同之處的詞往往由心理聯想構成集合。

索緒爾關于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的理論對現代語言學的發(fā)展產生了深遠影響，之后的語言學家都采用這兩種關系來解釋語音、詞匯、語法等各個層次中語音單位之間的關系。

2.4 符號學思想

符號學的創(chuàng)始人索緒爾不僅看到了符號學作為一門科學存在的必要性，而且倡導要建立這門學科，始終堅持用符號學的觀點看待語言現象。將他的符號觀作為研究語言的一個重要支柱，根據符號的相關關系和特性來認識語言的本質，將此確定為研究語言的基本方法。首先，他認為語言可以作為一種表達觀念的符號系統(tǒng)，可以和文字、聾啞人的字母、象征儀式等等類比。其次，他將語言符號定義為一種心理現象。語言符號的兩面性，不只是由事物和名稱構成的，而是由概念和音響形象構成。索緒爾把概念定義為所指，把音響形象稱做能指，語言符號則是二者穩(wěn)定的結合體。最后，他認為語言符號具有普遍適用性，即任意性原則。語言符號的任意性是不可論證的，例如不同民族會選擇不同的能指來表征同一所指。語言符號也具有可變性和不可變性。索緒爾認為由于語言符號是任意的，能指和所指之間往往沒有必然聯系，所以語言符號的變化不可避免，這也正是符號的“可變性”。于此相反，語言符號的“不變性”則指語言符號對于使用它的語言社團而言是不自由的、具有強制性。這種符號一旦被選定，就會具有很大的穩(wěn)定性，個人和集體都不能隨意改變?？勺冃耘c不變性同樣也符合矛盾的辯證統(tǒng)一性。

3 索緒爾語言學思想的影響

索緒爾作為現代語言學的奠基人，對于語言學做出的最大貢獻在于他提出了一個基本的研究方向，同時闡明了語言學的任務。索緒爾認為，所謂人類的語言是“建立在各種關系之上的”，各種語言要素都只有在一定的關系中才有意義。語言系統(tǒng)的存在是至高無上的，人類具體的言語活動都將被置于語言的普遍關系和普遍法則之下?，F代語言學家的任務，就是要找出那些在冥冥之中支配著人類言語行為的結構模式和行為準則。也正因為如此，索緒爾才稱得上是世界語言學大師，當今世界上各種語言學流派都可以說是索緒爾語言學理論的發(fā)展，很多語言學基本概念，如語言與言語、共時與歷時、能指和所指、組合關系和聚合關系等等，都是索緒爾的創(chuàng)見。

其實，索緒爾的影響不僅僅是語言學。索緒爾作為結構主義語言學的鼻祖，對該流派的發(fā)展產生了重要影響。結構主義語言學流派在本世紀40年代后，以其嚴密的方法論啟發(fā)了社會科學的其他學科，也滲透到人類學、心理學、哲學、民俗學、文學等其他領域。索緒爾由此成為現代思想史上一位極具有影響、有遠見的人物。在眾說紛紜的語言學各流派中，在交叉的各種思潮中，索緒爾的啟蒙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同時，索緒爾也是符號學的先驅。在《普通語言學教程》中提出了符號學的研究對象是以符號任意性為基礎的全體系統(tǒng)，語言同樣也是一種符號現象，這些對符號體系的建立和發(fā)展具有重大意義。

縱觀語言學研究史，主題不外乎只有兩個：一是對本體論的研究，探討語言是什么？二是對方法論的研究，探討怎樣研究語言？不同的語言流派對這兩個問題都有各自的見解。索緒爾對日后不同學派思想的產生和發(fā)展都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同時語言學的迅速發(fā)展也離不開各派學者的共同努力。作為20世紀最偉大的理論發(fā)現者之一，索緒爾的學說后來盡管受到了一些學者的質疑，尤其批評他對一系列二元劃分的思想，但整體而言，索緒爾語言學思想在不同領域做出的合理論斷和巨大貢獻，應當得到后世學界客觀、公正、全面的肯定。

參考文獻

[1]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7.

[2]劉潤清.西方語言學流派[M].北京：外語教育與研究出版社，2002.

[3]薩丕爾.語言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1.

[4]聶志平.有關《普通語言學教程》中的三個問題[J].聊城師院學報，2000（1）：116-119.

[5]趙蓉暉.論索緒爾語言學理論中的社會觀[J].語言文字學，2001（1）：13-16.

[6]馮卉.西方主流語言思想對語言學研究的影響[J].天津大學學報.2008（6）：539-5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