慚江

我敢說，一條河和大地一樣遼闊

兩岸以外，無非是河寬出來的部分

它的觸須，伸到了大地最隱秘的部分

有時候，河面也寬過收割后的田野

兩岸之間，不辨牛馬

比如一只蜻蜓

它不是飛過去的，而是點著水渡過去的

狗尾草上的綠，也不是水蜘蛛馱過來的

我不再說寬，說它把山都疊成了薄薄的影子

然后是樹，然后是你，然后是云

或者相反。還可以輕輕搖動它們

——比如把一條河翻過來了

它就是更寬的天空

春天，還有一張河的封面那么薄

像一片玻璃那么亮，發(fā)酵的空氣里

我們都感受到它的反光和覆蓋

如果我們把它倒入眼球呢，春天

會不會隨著河水，一直溢到下個季節(jié)去

可得

我們在一朵荷花上淘洗

一千遍，可得一張臉

我們在一片荷葉上

淘洗一千遍，可得一襲裙

然后，送她娉婷上岸去

早晨，我通過叫一聲“荷花”

來叫醒一個村莊

我們棲息于萬畝荷香外

可得世上最薄涼的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