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鑫 姚雪麗
摘要:貴州省黎平縣地坪鄉(xiāng)風雨橋頭的《萬古規(guī)條》碑文,記載了光緒九年(1883年)洪州吏目衙門衙規(guī)的制定過程和具體條款。其中既有涉及洪州吏目的發(fā)展演變和職能規(guī)定,顯示出各層官府對吏目進駐水口的大力支持,還體現出當地四腳牛鄉(xiāng)團的力量強大。這些信息提供了洪州吏目的去留、運作、社會關系等方面的重要線索。晚清黎平府東南部基層政治格局的特征,是將“改土歸流”與佐雜分防有機結合起來,并與地方武裝力量相互配合。
關鍵詞:晚清;黎平府;吏目;鄉(xiāng)團
中圖分類號:C95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621X(2019)04-0034-08
清代府州縣各級佐雜官員的分防,是了解基層政治格局的一個視角。吏目便屬于州縣的佐貳官,分為3類,一是州屬掌刑名之官,清代各直隸州及散州置吏目一人,秩從九品,職掌除奸盜、察獄囚、典簿錄;二是清代太醫(yī)院之下所設吏目,系醫(yī)官;三是清代在京城五城兵馬司各設吏目一人,秩未入流[1]209。本文所探討的吏目屬于第一類,因其屬于土司衙門設置的職役,稱為土吏目,有臨村收租的職能[2]362、388。
有關吏目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轄區(qū)、職能,多是作為佐貳雜職官員的一部分來研究。例如,胡恒就清代吏目的轄區(qū)與職能進行了全面梳理[3]44-46;龔蔭統計了明清時期土吏目的數量[4]134、136-137、170。總體而言,有關吏目的研究仍較為缺乏,吏目在區(qū)域社會功能之探討鮮有論列,至于土吏目的職能及社會關系研究則更是存在很多空白。筆者以在貴州黎平縣地坪鄉(xiāng)風雨橋發(fā)現的《萬古規(guī)條》碑刻為中心,結合相關官民文獻,嘗試分析清代黎平府洪州吏目的存留背景、相關官員的態(tài)度、衙規(guī)內容及其與鄉(xiāng)團的關系等。
一、洪州吏目衙規(guī)碑文的再整理
《萬古規(guī)條》碑立于黎平縣地坪鄉(xiāng)的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地坪風雨橋”①①地坪風雨橋,始建于清光緒八年(1882年),1959年被焚毀,后曾多次修葺;2004年被洪水沖毀,2007年重建。 橋頭,高135厘米,寬93厘米,其拓片及部分錄文原載于安成祥《石上歷史》一書[5]60-62。筆者對碑刻錄文進行了重新標點,并補充了碑文后部的人名。鑒于拓片中的部分文字并不清晰,不利于碑刻的深入解讀,筆者通過實地考察,將碑文核對整理于下。
萬古規(guī)條
欽加鹽運使銜補用道黎平府正堂西林巴圖魯鄧為
札飭事。照得洪州、水口、四腳牛一帶,地方甚闊,峒苗極多。該處境接粵西,邊隘險峻,相距府治遙遠。從前,前升巡憲易與袁前府先后察看地勢,曾以洪州吏目一缺擬移水口,其有彈壓、稽查、爭訟等事,由該吏目專管之請。今奉督憲岑,以該吏目一缺改歸苗疆繁要,作為升缺。是該吏目一員,關系匪輕。況我小民,固不可意涉藐玩;而該吏目專責所在,亦當以職分自重,不可稍存輕忽之心。況黎郡自兵燹以后,地方被匪蹂躪不堪,現雖慶獲承平,然元氣未復。本前任黎郡,因將錢糧革除害民浮費,裁汰司差,永遠不用。其有本署及所屬衙門一切陋規(guī),復又剔除凈盡。尚有府署辦理公事一切衙規(guī),內有書差必不可少之需,均各撙節(jié),厘定永遠章程,地方至今稱便。后有屬員自愿更定衙規(guī)者,因思順民之欲,便民之事,又何妨一體擴充?旋已許為自定。今又據四腳牛鄉(xiāng)團石尚貴等請定吏目衙規(guī)前來,業(yè)已按條定擬,以期事理用平。惟是朝廷設官,各有所司。屬僚如有不公,擾民廢事,上官自有稽察。但小民目無官長,不聽約束,甚且把持公事,敗壞法度,于法亦所不宥。爾等峒民,以后務遵本府訓諭,凡事就近憑官主裁,該吏目亦當恪守官箴,謹慎辦事??偲诠倜裥萜菹嚓P,地方永賴,以仰副易升憲暨宮保岑督憲整頓地方之至意,本府亦有厚望焉。除札飭吏目外,合并札飭。為此,札仰鄉(xiāng)團石尚貴等遵照毋違,此札。
記發(fā)衙規(guī)一紙,準其勒碑示禁。擬定吏目衙規(guī):
一、地方命盜重件,不準吏目擅理
一、票差提案,每名每日只準取“鞋腳飯食錢”一百文。不得故意延擱,多有需索
一、地方安靜,吏目無故不準下鄉(xiāng)巡擾
一、吏衙差役不得過二十人
一、每案簽票差役不得過四人。如該差于票外擅帶白役下鄉(xiāng)騷擾者,一經告發(fā),定行嚴加究治
一、吏目受理之案,不準多提被告,致有牽累
一、吏役無票私自下鄉(xiāng)詐搕者,準團甲扭送來府,以憑究治
一、票差下鄉(xiāng),不準擅索洋煙、雞鴨、酒肉等物。違者,準受害人來府稟究
一、吏目衙門收受呈詞,不準擅用格式
一、吏舊有夫費陋規(guī)名色,或數千,或數十千不等。此種巧取苛求,大為閭閻之累,應一概禁止。嗣后,如于定章外再有勒搕,許受害人來府具稟,定照律參辦
一、吏目審理一案,不分原、被,各送案規(guī)錢三千三百文。此條系四腳牛團民自議,呈請定奪
一、傳呈保結,每張只準取錢四百四十文
一、三八日遞詞,每張只許取掛號紙筆錢四十文
一、送案名單,只許取紙筆錢二十四文
以上共十四條
札四腳牛鄉(xiāng)團等遵照
吳士和楊國用石光禹
吳起鳳梁玉堂龍云光陸茂昭
吳家華王后哨吳士隆
石尚貴吳文和吳開仕楊應文
石如璋羅士廣韋國正吳家旺
吳邦隆吳國珍潘文章粟國明
楊忙古潘起隆吳明顯李春發(fā)
吳光拄石明智滾好曬吳明禮
戴文華
光緒九年三月二十五日
碑文內容可分為3個部分:第一部分講述擬定吏目衙規(guī)的背景,包括洪州等地的地理形勢、洪州土司吏目遷移至水口和改為升缺的背景與過程、官府對于四腳牛鄉(xiāng)團以及洪州土司吏目的期望等,對于研究土司吏目的存留、遷移及其與鄉(xiāng)團的關系有一定價值。第二部分列出了14條吏目衙規(guī),有助于了解清末土司吏目的具體職能范圍。第三部分羅列了四腳牛鄉(xiāng)團參與制定衙規(guī)和立碑的人名,可借此了解四腳牛鄉(xiāng)團的人員構成。因此,這通碑刻所載信息可以補充傳世文獻對吏目建置及其在地域社會的實際運作的記載,具有較高的史料價值。
二、洪州土司吏目的存留
洪州土司轄區(qū)位于貴州、湖南、廣西三省交界之處。元置洪州泊里長官司,明洪武初年改置,后被廢除。永樂元年(1403年)正月重新設置,隸屬貴州衛(wèi),十二年(1414年)三月屬黎平府[6]253。永樂七年(1409年),開始設置流官吏目一員,參與治事[7]1272。
入清以后,洪州與其他土司一樣,仍設立有吏目一員[8]2364。但是,從康熙年間開始,黎平府其他土司的吏目就陸續(xù)被裁撤??滴跏辏?673年),吳三桂叛亂,“全黔皆陷,十九年(1680年)平之,黎平始恢復。是年,汰亮寨、湖耳、中林、古州等司吏目”[6]256?!埃ㄓ赫┦辏?734年),汰八舟、龍里、新化、歐陽等司吏目” [6]256。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下江廳逆苗香要叛亂,總督吳善達率領軍隊剿辦之后,將貴陽府通判移駐至下江,設置廳標管轄下江營,并裁撤了潭溪司吏目[9]59。至此,黎平府各土司中僅洪州司存有吏目[9]59。而清代三次裁撤土吏目,兩次以叛亂為名,一次則是清代大規(guī)模政治體制改革的雍正時期。那么,為何唯獨洪州吏目得以保留?
從黎平府的整體政治地理格局來看,衛(wèi)所、府城都位于府境東北部的清水江—新化江流域,是中原王朝力量自東向西進入苗疆地帶的重要據點,八舟、龍里、新化、歐陽、潭溪等土司交錯其間。府域西部是生苗區(qū)的里古州,至雍正年間才開辟設廳;南部屬于都柳江流域,正統七年(1422年)因永從長官司后繼無人,改為永從縣,此后又陸續(xù)將曹滴洞、西山陽洞兩個土司裁撤,僅余洪州司一個。清朝土司吏目裁汰的風潮,地域范圍皆為府北各土司。其目的是削弱其勢力,將土司權力架空,強化黎平府流官在地方社會的權勢。而根據碑文描述,洪州一帶“地方甚闊,峒苗極多”,且“境接粵西,邊隘險峻,相距府治遙遠”,官府親自控制這一地帶的難度很大,需借助土司之手,讓吏目進駐這一區(qū)域,是清代黎平府地方治理格局的最佳選擇。此外,早在道光年間,黎平府親轄的西山二十八寨,天甫、歸弓等內外六洞,經歷司所轄的廢曹滴司三十二寨、西路南路四十七寨以及洪州司吏目所轄的八寨,都已經脫離土司的控制了[10]155-156。①①羅繞典曾于道光二十四年至二十九年(1844-1849年)三次擔任貴州布政使,參見侯清泉《貴州近現代人物資料續(xù)集》,貴陽:中國近現代史史料學會貴陽市會員聯絡處,2001年,第168頁。 所以在黎平府東南一隅,具有實際行政管理職能的應是洪州吏目。
根據胡恒研究,清代基層政治的一個重要表現,就是雍正中期以來州縣佐雜分防,既使得原為冗員的佐雜官獲得一定職權,也有效緩解了由于人口壓力帶來的管理負擔,是“鄉(xiāng)紳”之外支撐鄉(xiāng)村有效運行的補償機制[3]322。洪州一帶的地方社會,自晚清咸同年間以后趨于不穩(wěn)定。永從縣以東有“四腳?!焙汀巴獍硕础钡鹊胤酱逭撁藙萘刂瓶h城以外的廣大區(qū)域。作為土司駐地,洪州屬于“外八洞”地區(qū)[11]259,大致為現今貴州省黔東南侗族苗族自治州黎平縣洪州鎮(zhèn)?!昂橹菟纠裟渴?,舊在洪州司,光緒三年(1877年)改設水口,創(chuàng)建衙署如制”[9]144。吏目衙署本與土司同一治所,后遷入“水口”,地處“四腳?!本硟?,大致為現今黎平縣水口鎮(zhèn),具有佐雜分防的意味。
“四腳?!边@一名稱來源于當地屠牛傳腳議事的習俗,時人的《苗疆聞見錄》對其有較為詳細的記載:
地名四腳牛,初不知何其義,既執(zhí)苗人問之。凡地方有事,須合眾會議者,則屠牛分四腳傳之以為之約,因即以四腳牛名。曰水口,曰南江,曰古邦,曰高巖,號稱四腳牛首寨,余各隨所近者附之。主其寨者皆曰“頭公”,而首寨頭公尤見尊大。牛傳畢至,相應如響,故一旦狡啟,數千之眾隨時可集,其稱偽王、將軍、元帥、先鋒、總理者,皆即所謂“頭公”也。楚軍至,踏平首寨,禽首要,余悉不戰(zhàn)降。毋亦牛盟無主,約散而膽落矣[11]320-321。
“四腳?!敝馐且运?、南江、古邦、高巖四個村寨為首的地域村寨聯盟。這一地域的地形崎嶇,又處于湘、桂、貴三省的交界處,成為流寇集聚之所,加之咸同之際聲勢浩大的太平天國運動,更使當地兵燹不斷。根據方志記載,晚清時期“四腳?!币粠Ф啻伟l(fā)生叛亂。咸豐五年(1855年)八月,“下江廳張淑度籍防堵名,簽書差赴四鄉(xiāng)勒捐,沿河一帶生苗激動,八洞、九洞、丙妹、永從等處遂皆騷然不靖”;咸豐七年(1857年)三月二十二日,“賊陷開泰洪州所,燒擄一空。附生孫光清、武生聶世望等皆陣歿,同死者眾”,“四腳牛股匪千余助其焰,府城雖窎遠,賊勢從此愈張而難□”;咸豐八年(1858年),“兆統領檄靖勇全勝軍克復中潮、尹所、下溫、洪州等處,進剿六洞、四腳牛”[13]641;咸豐十一年(1861年)三月,“忽有新起白號粵賊千余,聚楚粵界雙江、瓜坪,勾合四腳牛苗謀犯,檄忠義款練數千人于特洞、洪州,擇隘御之”;同治三年(1864年)春,“潘老帽勾結六洞、四腳牛降苗復叛,檄靖勇全勝軍協同中洞六團練勇防堵陪坡馬鬃等處”[13]642;同治六年(1867年)六月,“四腳牛土匪復陷洪州,毀民居”;光緒元年(1875年)十一月,“逆首偽武安王張瑞麟、掃地王吳老貢等由廣西入永從,聯戴國慶焚劫播陽所各村,盤踞四腳牛,永從戒嚴,賊勢逼郡城”。二十余年間,“四腳?!币粠缛伺c來自廣西的反亂勢力相互勾結,對黎平府地方穩(wěn)定構成了極大威脅。
光緒二年(1876年),袁開第任黎平府知府。是年正月,黔、湘、桂三省會剿六硐四腳牛,湖南巡撫王文韶、廣西巡撫嚴樹森、涂宗瀛、貴州巡撫黎敬培各派將領前往剿辦,并受到光緒帝的密切關注。從當年正月到五月,光緒帝就頒布了十余道諭旨,密切關注六硐四腳牛地區(qū)的剿匪動向和善后事宜。②②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光緒朝上諭檔》第二冊,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主要有以下幾件:正月十八日著王文韶、嚴樹森、黎培敬會剿六硐四腳牛以遏亂萌(第20頁);正月二十一日著王文韶、嚴樹森會商剿辦黨匪、黎培敬嚴飭手下認真堵剿、從優(yōu)議恤陣亡者(第21頁);二月初六日著王文韶、黎培敬、嚴樹森督派各軍兜剿逆匪(第32頁);二月十一日著王文韶、嚴樹森、黎培敬殲除匪眾、褒獎出力員弁(第40頁);二月二十一日著王文韶、嚴樹森、黎培敬督飭各軍將領殲除六硐四腳牛踞匪(第49頁);二月二十八日著王文韶、嚴樹森、黎培敬督飭各軍將領殲除四腳牛竄匪(第71頁);三月十五日著王文韶、涂宗瀛、黎培敬、慶愛搜捕余匪(第92頁);三月十五日,分別獎恤出力陣亡員弁(第94-95頁);三月十八日著黎培敬飭令各營搜集余匪、殲除雷公山游勇濫練、督率地方官舉行保甲團防,王文韶、涂宗瀛、慶愛派軍協力剿撫(第104-105頁);四月十八日,地方一律肅清,褒獎出力員弁紳團,撫恤被擾村莊,飭令各撫臣即赴新任(第133頁);五月初十日,黔楚粵邊匪會剿將盡,著王文韶通飭防軍探訪守邊(第162-163頁)。 三月十五日,湖南巡撫王文韶就二月初八以來他指揮楚軍參與剿匪的情況、請求獎賞各立功將領(龔繼昌、蘇元春、譚國亮等)、撫恤陣亡兵員等事上了一道奏折。①①王文韶: 蕩平四腳牛賊巢及六硐竄匪出力員弁請獎等由(光緒二年三月十五日), 收藏于黎平縣檔案館,檔號為“001-010-005-008”。 對此,光緒帝認為“在事各員尚屬著有微勞,自應量予獎勵”,提升了各立功將領的職位,并賞給相應的職銜、名號、花翎,對于陣亡者則“均著交部從優(yōu)議恤”[14]94-95。五月,王文韶上奏“邊匪掃除凈盡,地方人安”一折標志三省會剿正式完結[14]162,宣告這一地域長期而頻繁的戰(zhàn)亂得以終結。戰(zhàn)后,“六硐四腳牛甫定,游勇肆掠,流民無歸,城市蕭然”,正應了碑文中的“況黎郡自兵燹以后,地方被匪蹂躪不堪,現雖慶獲承平,然元氣未復”之描述。此外,四腳牛又分為“上兩腳”(古邦、高巖)和“下兩腳”(水口、南江),但只有南江地區(qū)的苗民較為馴順[11]315。因此,為了持續(xù)保持穩(wěn)定局面,官員的進駐成為必要。
因此,較之清代前期因為叛亂裁撤的土司吏目,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距離府治遙遠,位于湘、粵、黔三省交界處),地形崎嶇,以及峒苗極多、匪亂叢生等社會因素,洪州吏目以佐雜分防的形式得以保存下來,甚至在晚清時期地方叛亂的背景下吏目職能得到強化。
三、地方官員對洪州吏目的態(tài)度
碑文中提到的官員有4位:“督憲岑”即岑毓英、“袁前府”即袁開第、“前升巡憲易”即易佩紳、“欽加鹽運使銜補用道黎平府正堂西林巴圖魯鄧”即鄧在鏞。四位官員的官銜從總督到知府,代表了地方官府對與吏目設置的態(tài)度。
(一)袁開第、易佩紳實地查勘并提出改移洪州吏目至水口的建議
袁開第,字杏村,籍貫直隸玉田縣,道光十七年(1837年)拔貢生。他曾先后任內閣中書、水城通判、黎平知府、貴東兵備道道員、云南按察使、貴州布政使等職。在貴州任職期間,袁開第對侗苗叛亂剿撫并施,制定《禁革苗俗示》,改革苗疆“姑之女必須還嫁舅家”的惡習,調節(jié)漢苗民之間的紛爭,充實黎郡常平倉,增加書院膏火,推廣植桑養(yǎng)蠶技術等[15]346-347,治理地方的功績顯著。
光緒元年(1875年),六硐地區(qū)發(fā)生苗亂,永從、下江等城先后淪陷,袁開第奉旨鎮(zhèn)壓,在次年初恢復了地方社會的安定。光緒二年(1876年),他上任黎平府知府,親自查訪六硐、四腳牛各寨,了解地方民情[16]1249。三年(1877年),即上書請將洪州司吏目移至水口。其文曰:
竊卑府屬四腳牛暨永從縣屬之六硐地方,各硐苗溯自咸豐乙卯年變亂以來,屢投屢叛,重貽黔楚粵三省邊患。至去歲冬間,勾結濫練擾陷城池,希圖大逞,致勞三省重兵剿辦,實以苗類日繁,今昔異勢,建置有未盡宜,去官遠則教化難施,聚黨眾則奸尻易入。茲當肅清善后之初,亟宜通籌全局,移官撥練,改建城垣,庶可冀久安長治。查府境向有土司十二,長官分轄各苗夷;今則人微勢弱,不容再假以權。四腳牛隸洪州司,與外八硐地方均為洪州土司暨吏目所屬。吏目與土弁所駐之處距府城東南九十里,附近開泰縣屬洪州所衙署久經焚毀,該處多漢民,苗寨亦久服教。由洪州司趨南五十里,距府城東南一百二十里,地名水口,水道由古邦入廣西懷遠界,可通舟楫,地產杉木、茶油,為商賈輳集之區(qū)。擬于水口圍筑土城,設立衙署,移吏目駐之。所有杖笞以下案件,準其訊理。府屬向抽之屯田,久經廢弛,現已逐一清釐,擬即分撥東南路屯田于該處,酌養(yǎng)屯軍以資鎮(zhèn)撫,再次第興立義學以化之,此四腳牛善后之長策也?!杩v年以來,士民所患者, 動曰六硐、四腳牛。今聞此舉,莫不歡然稱善。卑府不諳形家之說,即以人情而知地利有在也。前于三月內赴鄉(xiāng)安撫,周歷四腳牛、永從、六硐,各路山水地勢均經目睹,又復分飭永從縣洪州吏目督同各該處紳董,詳細訪度,估勘稟覆。茲據署永從縣徐壽崧、代理洪州吏目董銓先后繪圖估工,具稟前來,卑府覆查,并傳及紳耆會議,均無異詞。卑府為通籌地方善后起見,所有擬遷洪州司吏目、改建永從縣城以靖三省邊患,各情形是否有當理,合抄錄原稟照繪圖說。伏乞俯賜查核批示遵行[9]59-60。
通過實地考察,袁開第認為原設立于開泰縣的洪州衙署因戰(zhàn)亂被焚毀,且附近區(qū)域漢民居多,苗民也多被漢化,土吏目也就沒有必要再設立于此。距離洪州司50里,離府治更為遙遠的水口,通過南江河聯結都柳江,商賈輳集,地處控制薄弱地帶,通過分屯田、養(yǎng)屯軍、建義學等長期經營措施,更有利于四腳牛一帶在教育、經濟、社會生活等各個方面的穩(wěn)定。
更重要的是,黎平府的12個土司在經歷了長期的打壓之后,早已形同虛設,雖有分轄區(qū)域,卻“人微勢弱,不容再假以權”[9]60,土司駐地也不再是地方官員監(jiān)視的重要對象。而水口一帶在晚清成為商貿、交通要地,應該順應時勢,將原本與土司同駐一地、有監(jiān)視牽制職能的吏目移駐,以利于地方控制。袁開第上書之后,“大吏可其議,允行之”[16]1249。
易佩紳,湖南龍陽縣優(yōu)貢生,咸豐八年(1858年)中舉人,光緒二年(1876年)委署貴東道事[17]359,光緒六年(1880年)升貴州按察使[18]439。
(二)岑毓英提出將洪州吏目作為“升缺”的建議
岑毓英(1829-1889年),字彥卿,廣西西林人。他歷任云南巡撫、貴州巡撫、云貴總督,曾調補福建巡撫。他曾自辦團練鎮(zhèn)壓金田起義,多次參與云貴地區(qū)剿匪,在署理云貴總督期間暗助劉永福軍餉抵抗法軍,并任宣光之戰(zhàn)的總指揮。對于洪州吏目,他曾在《對調繁簡同知佐雜各缺員片》(光緒七年二月十五日)中表示:
又查有黎平府屬洪州司吏目,其地處黔邊界,連湘粵管轄,民苗兼管,土目二弁,部頒鈐記,加有州同銜字樣,該處巡緝緊要,距府窎遠,實堪改為要缺,仍照羅斛州判之例,俟三年俸滿調補缺員時,在于未入流請補之長官司吏目,及典史、驛丞各項簡缺實任人員內,揀選調補,以符定制[19]522。
根據清代吏制,督撫具有在所屬員缺中揀選調補“要缺”的權力[20]25-26。時任云貴總督的岑毓英認為洪州司吏目地接黔、湘、粵,苗民兼管,距府遙遠,應該改為“要缺”,將其視為重要的官職。在碑文中更是提及“今奉督憲岑,以該吏目一缺改歸苗疆繁要,作為升缺”,將其作為官吏升級補缺的職位,進一步提升它的地位。
(三)鄧在鏞修訂洪州司吏目的衙規(guī)
鄧在鏞,湖南新寧附生。其父鄧樹坤于道光十七年(1837年)追剿李沅發(fā)至廣西懷遠,“轉戰(zhàn)至野毛坪,力盡死”,因而鄧在鏞“以軍勞授貴州黎平府知府,調補云南開化府知府,保升道員加布政使銜,請褒三代,晉贈樹坤榮祿大夫”[21]51。他曾任平越直隸州知州,在任期間“修復學宮,興建寺院,稟請開棚考試,以作士氣”,并清查田產,恢復文廟、義倉[22]466。光緒五年(1879年),鄧在鏞接替袁開第,調任黎平知府。在任期間,他設立鄉(xiāng)學,多次發(fā)布告示革除積弊,后又調補云南開化府知府,至今還有大量的碑刻被保留下來。因《萬古規(guī)條》是鄧在鏞頒布的,可以從中了解他對于此吏目的看法,這一點將在后文進行分析。
因此,洪州吏目的移駐和缺銜的提升,是省、府兩級官員共同推動的,反映了晚清地方官府對黎平府東南部的重視和控制手段的加強。
四、衙規(guī)內容制定與四腳牛鄉(xiāng)團的干預
從吏目衙規(guī)的具體內容來看,規(guī)定了吏目不能擅理人命案件、下鄉(xiāng)擾民、多提被告、擅用格式、攜帶過多差役、胡亂收受錢物等。據《清國史》的記載:“吏目,從九品,州各一人,掌禁戟、奸尻、防護、獄囚、典司、簿籍”[23]810;《清史稿》亦載:“吏目一人,從九品……吏目掌司奸盜、查獄囚、典簿錄”[24]3357。洪州吏目的基本職能與朝廷文獻規(guī)定并無太大差別。
但碑文中所載的吏目衙規(guī)之制定背景以及部分衙規(guī),都反映出了洪州吏目與四腳牛鄉(xiāng)團之間的特殊關系。由“今又據四腳牛鄉(xiāng)團石尚貴等請定吏目衙規(guī)前來,業(yè)已按條擬定”可知,新的吏目衙規(guī)是官府應四腳牛鄉(xiāng)團的請求,且與之商議后擬定的。碑文中的四腳牛鄉(xiāng)團,應該是在光緒元年叛亂平定之后成立的。不過在“咸同兵燹”期間,清水江流域以宗族或村寨為核心,組織了眾多的地方團練組織來抵御社會動亂,維護社會秩序[25]53-59,因而在此之前就已經形成過類似的組織。
據“僚屬如有不公,擾民廢事,上官自有稽查”可知,此前吏目擾民,與地方社會產生矛盾?!暗∶衲繜o官長,不聽約束,甚且把持公事,敗壞法度,于法亦所不宥”則體現出四腳牛鄉(xiāng)團曾把持公事,與吏目產生了利益沖突,違反了林肇元于光緒四年十一月所頒行《保甲新章》中的規(guī)定:“總甲里長不準干預錢糧詞訟也,該總甲人等既有保甲之責,地方有無窩匪盜竊賭博情事,自應專責稽查;如有撫同徇隱等情發(fā)覺,連坐治以應得之罪。其余戶婚田土斗毆爭鬧,止能于兩造未成訟以前理處解散;如至成訟以后,則事已經官,應從官斷,不準把持干預”[12]499-500。衙規(guī)中“吏役無票私自下鄉(xiāng)詐搕者,準團甲扭送來府,以憑糾治”,還給予了鄉(xiāng)團一定的權力,抵制違法吏役。
因此,仔細推敲衙規(guī)的內容,不難發(fā)現吏目與四腳牛鄉(xiāng)團之間存在相互影響、相互制約的關系,也從側面反映出了四腳牛鄉(xiāng)團的力量不容小覷,能夠干預吏目處理公事。
那么為何四腳牛鄉(xiāng)團的力量如此之大呢?究其原因,離不開3個方面:一是較為穩(wěn)固的政治基礎;二是較為深厚的經濟基礎;三是地方世家大族與其他姓氏的民眾之間的聯合。
首先探討政治基礎方面的原因?!袄杩ど絼蓦U峻,遍處皆藏盜之區(qū)。又有窩戶,以為匿跡銷贓之所,一經上盜,動輒數10人。毋論數戶小村,肆行劫掠。即數百戶大村,亦能出其不意,劫掠一空”[26]468,因而實行保甲制度就成為當務之急。道光《黎平府志》記載:
一編保甲以十一戶立一甲長,十甲立一保正,東、西、南、北四鄉(xiāng)各立一保,條以總之。城廂既不統于四鄉(xiāng),亦立一保長,以總之。共設保正若干名,甲長若干名,煙戶清冊若干,一存官,一給保,以便稽查填注[26]468。
除了保甲之外,官府還規(guī)定實行團練:
此在明白大義之鄉(xiāng)正、團長,平日于款內擇一隙地,大款選四五十人,小款選二三十人,于三八日清晨演習……足以自保,亦足以共保[12]496。
但在團練實行前期,“團而未練,見賊即逃”[27]58的現象并不少見。咸豐元年(1851年),胡林翼補授黎平府知府,查訪各地之后,仍認為“御外寇莫如團練,清內匪莫如保甲”[28]21,并著手處理保甲團練的相關事宜,頒布了《嚴立規(guī)條諭》,規(guī)定黎平府督辦之下的團練應該制止撩錢賭博之事、禁止新來客籍、專司捕盜巡守[27]37-38。咸豐二年(1852年),胡林翼頒布《申諭保甲團練章程》,規(guī)定保甲團練“盤查匪徒”“宜晝夜防守”“各村寨經費宜籌也”“稽查編冊,宜嚴明詳備也”“守御諸法,平日宜預定也”“調遣須用傳簽遞信也”[27]54-57。咸豐三年(1853年),他又在《啟陳剿盜十三條》中提及“一、雕剿宜實行保甲團練也”“一、保甲團練須用士用民也”“一、保甲團練須官為士民做主也”[27]110-112。所以胡林翼出于征討匪類、緝捕盜賊的考慮,主張建立有官府力量扶持的保甲團練。
保甲團練的施行,一方面方便官府管理地方并增強地方抵御盜賊的力量;另一方面也加強了民眾之間的聯系,使他們在遇到外圍敵對力量之時能夠團結一致,形成更大的力量與之對抗。黎平府頻繁的匪亂反過來刺激官府加強保甲團練,推動了鄉(xiāng)團力量的提升。這一帶的匪亂從咸豐年間持續(xù)至光緒初年,保甲團練自是隨之延續(xù),力量日益提升?!皬墓饩w年間開始,侗族村寨從日常管理事務,到村寨集體議事活動,均由保甲團練首領主持”[29] 42-51。匪亂平息過后,保甲團練仍然存在,對于四腳牛鄉(xiāng)團的形成起到了促進作用,以至于該鄉(xiāng)團發(fā)展成了不容忽視的民間力量。
然后是經濟方面的緣由。一方面,杉木、茶油等經濟作物為四腳牛的經濟發(fā)展提供了保障,南江河為四腳牛地區(qū)的貿易提供了水運便利。光緒三年(1877年),袁開第的上書中就提到“水口……地產杉木、茶油”[9]60,如今四腳牛地區(qū)的林業(yè)經濟也主要依靠杉木、油茶林和松木材。孫旭認為“在現代意義上的國家建立以前,山地一直給中央政權對這一地區(qū)的轄治制造著困難,然而河流卻至少在經濟層面,又將其(指南江)與上下游聯系了起來”[30]40,四腳牛各寨都分布于南江河流域,因而這一看法同樣適用于整個四腳牛地區(qū)?;乜丛_第將洪州吏目移駐水口的原因,除了水口盛產杉木、茶油之外,還因其靠近“可通舟楫”的南江河。南江河聯結都柳江,“下游鹽、糖、布匹、煤油及各種日用百貨經過水口中轉運入貴州腹地,上游的大米、桐油、茶油、藥材及木材等又溯河道而下”[30]44,使水口一帶成為“商賈輳集之區(qū)”[9]60,由此可見四腳牛地區(qū)因南江河而形成了比較發(fā)達的商業(yè)貿易網絡。
另一方面,賦稅征收的情況反映出了洪州司較為發(fā)達的農業(yè)生產狀況。道光《黎平府志》對黎平府所轄各司各寨的田賦進行了詳細的記載[31]364-366,光緒《黎平府志》沿用了這一記載[32]193-198?,F將黎平府所轄12司的賦稅征收情況整理于下。
由上表可知,洪州司的熟田數量在黎平府親轄的各司各寨中位居第二,約為潭溪司的一半,但是洪州司所征秋米約為潭溪司所征秋米的3/4,折米和征銀均超過潭溪司。此外,雖然洪州司的熟田僅占黎平府親轄熟田的86%,但是秋米、折米、征銀卻分別占比168%、119%、14%。其中有洪州司征收稅額較高的原因,但也反映出了洪州司的農業(yè)發(fā)展狀況良好。較為發(fā)達的商業(yè)貿易加之良好的農業(yè)生產狀況,為四腳牛鄉(xiāng)團提供了較為深厚的經濟基礎。
最后,是鄉(xiāng)村社會民眾聯合的原因。光緒《黎平府志》記載“郡城鮮巨室,惟趙、周、陳、胡、宋五姓為繁,鄉(xiāng)則龍、楊、吳、石四姓居多”[33]74,四腳牛鄉(xiāng)團的人員構成,正是以吳、楊、石三姓為主。根據筆者實地考察和《黎平縣志》的記載,得知至今在四腳牛地區(qū)仍有對應姓氏的村民大量存在[34]129、177,因而鄉(xiāng)團在地域社會中具有較高的聲望。此外,該鄉(xiāng)團涵蓋了梁、龍、陸、王、羅、韋、潘、粟、李、滾、戴等多種姓氏的民眾,可見其具有較強的凝聚力。
因此,洪州吏目的職能雖無特殊之處,但其與四腳牛鄉(xiāng)團之間存在著互相制約的關系。四腳牛鄉(xiāng)團憑借在政治、經濟上積蓄的力量以及地方民眾之間的聯合,把持公事,與洪州吏目相制衡。在此過程中,官府在扶持鄉(xiāng)團的同時,也保留了吏目的部分權力,達到了進一步取得控制權和管理好黎平府東南部地域社會的雙重目的。
五、結語
胡恒曾指出:“可以想見,清代存在著數以千計的州縣分轄區(qū)以及它背后所代表的國家權力進入鄉(xiāng)村社會的嘗試,必定會在清代的鄉(xiāng)村世界產生相當程度的連鎖反應?!盵35]57-65洪州司吏目的分防與移駐,正是國家權力嘗試進入鄉(xiāng)村社會的體現。光緒三年(1877年)之前,為協助、監(jiān)視土司,該吏目與土司同城,駐扎于洪州北部。隨著“改土歸流”的不斷展開,土司力量的逐漸削弱,該吏目的制約功能逐漸隱褪。南江河航運功能的加持使四腳牛地區(qū)的商業(yè)貿易逐步發(fā)展起來,水口逐漸發(fā)展成為新興商埠。為了加強對這一交通要道的控制,洪州吏目于光緒三年(1877年)移駐水口。新力量的注入,在一定層面上打破了原來的格局,必然會產生新的反應。該吏目入駐水口之后,不僅要處理商埠的問題,還要處理與以水口、南江、古邦、高巖為首的四腳牛鄉(xiāng)團的關系。洪州吏目與鄉(xiāng)團既相互合作,又相互牽制,正是清代國家權力與鄉(xiāng)村世界產生連鎖反應的一個縮影。此外,清期派駐吏目管轄洪州司,形成了佐貳分防的格局,民國二年(1913年)至民國二十五年(1936年)在此設置分縣,駐于水口[36]55-56,卻始終沒有設縣,說明洪州司并不完全具備從縣轄政區(qū)轉化為縣級政區(qū)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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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The inscription of Wan Gu Tiao Gui on the tablet, carved on the wind and rain bridge in Diping, Liping county of Guizhou province, records the process of formulating the regulations and the details about the rules of the Hongzhou government officials in the ninth period of Guangxu. The inscription is related to the development and changes of the Hongzhou government officials and their responsibilities which shows the great support of government officials to the clerks working in Shuikou and the strong power of the local team named as Si Jiao Niu. The information on the tablet provides the crucial clues of operation and social relationship of the Hongzhou government clerks. Therefore, the basis political pattern of the southeast of Liping in the late of Qing dynasty proves the combination between the bureaucratization of native officials and subdistricts (fen-fang) of subordinate officials which also integrates the local armed forces.
Key words: the late of Qing dynasty; Liping; government officials; local te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