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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住在我心里的美麗的妖

        2019-07-31 08:39:50水藍(lán)衫
        思維與智慧 2019年14期
        關(guān)鍵詞:靈兒阿婆塵世

        ●水藍(lán)衫

        午后,薔薇花香涌動的習(xí)習(xí)微風(fēng)中,我獨(dú)自走在曲折蜿蜒的老城小巷里,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下朵朵零星的碎片,如同天使無意間掉落的晶瑩珠璣,不覺間就動了心念,腳步碎碎的,去踩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斑駁光影。就那樣,時光洇開年少的畫面——那時的我,也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吧?

        就像是被復(fù)制了的歡喜,跳著年少的舞步,一朵、兩朵……十朵……心里默念著湊齊了99朵后,一轉(zhuǎn)身,就會看見童話中那個衣領(lǐng)干凈的少年佇立于街角,眼眸清澈,頷首微笑。

        那個時候,課本里的公式、ABC、成績單,還有班主任那副爍爍反光的眼鏡,都會在這香氣馥郁的空氣里瞬間蒸發(fā),只剩下青澀懵懂的心,在小小的時光里,氤氳著盛大的歡喜。就像現(xiàn)在的我,突然間就忘了上班的鈴聲、繁雜的文案、慘白的電腦屏幕,一心想著腳下那99個數(shù)字,那些被喚醒的記憶,和那些早已翩然遠(yuǎn)去的時光。

        終于跳夠了99下!明知道根本不會有童話少年,但還是要忍不住轉(zhuǎn)身去看,不想?yún)s看見一個穿著公主裙、束著發(fā)帶的少女跟在后面,面頰紅潤,眉眼青澀,也和我一般,蹦蹦跳跳地捕捉那些散落一地的光影碎片一如當(dāng)年的我嗎?時光在耳邊呼嘯而過,突然間晃得厲害,是被復(fù)制了的記憶,還是被復(fù)制了的我?

        記得那年初二開學(xué),心儀已久的班長給全班發(fā)新語文課本,可偏偏發(fā)給我的課本中少了十幾頁。由于課本緊缺,班長也一籌莫展,無奈我們兩人共用一個課本。我轟然狂喜,太好了,我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走近他。后來,我更加肆無忌憚,明目張膽地在課本扉頁上畫了一只羞澀的小貓——其實(shí)畫的就是我。后來學(xué)習(xí)秦觀《鵲橋仙》的句子:“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逼鋵?shí)我明明知道詩句的意思,卻突然間萌生“惡念”,硬是將“朝朝暮暮”的“朝”讀成“cháo”,班長無奈,便在課本上標(biāo)注上正確的拼音,但我從來都很“固執(zhí)”,屢念屢犯,每次讀的時候,一種慌亂的歡喜,在心中咚咚地跳。

        青澀的暗戀,在朝朝暮暮的時光里,成為無與倫比的美麗。

        可也就在前幾日,出版社給我寄來了發(fā)表的詩集,竟然也少了十幾頁。塵世中逐漸干澀麻木的心突然被擊中,那些似曾相識的時光呼啦啦一下子從久違的記憶中撲面而來。

        出版社打來電話道歉,說要給我更換。算了,不必更換了?;蛟S還要謝謝他們,一個小小的疏忽,讓我重回年少歲月,那些仿佛被復(fù)制了的時光碎片,讓我柔軟的心再也提不起一絲絲怨意。

        還有那個患有癡呆癥的阿婆,每次見到我,總是一臉歡喜,皺紋舒展,拉著我的手“靈兒靈兒”不停地喚。母親告訴我,靈兒是她的一個遠(yuǎn)房表姐,也是她童年最好的玩伴。

        阿婆很“聽話”,總是乖巧地跟在我后面,不停地嘟囔著繡花的頭巾、柳枝做的笛子、打石子游戲……我不懂她說的那些物什,便板著臉“呵斥”她,這個時候,阿婆便安靜下來,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飯來。

        轉(zhuǎn)過身,我的眼淚噼里啪啦落了一地。那些對于我來說是顛倒了的時空,對于阿婆,卻是唯一能夠想起和被復(fù)制的記憶,就那樣脈絡(luò)清晰地?cái)R在逐漸蒼老的時光里,或許,也是她余生唯一能夠想起的孤獨(dú)的歡喜。

        時光是一只妖,是住在我們心里的美麗的妖。它總是在不經(jīng)意的剎那,將我們生命中那些感動的片段寫進(jìn)它的手心里,反手喜歡,覆手歡喜,復(fù)制進(jìn)那張無法改寫的人生光盤里,并在塵世的荒漠里日漸豐盈,如一杯濃釅的老酒,一醉,百年。

        謝謝那只妖,那些被復(fù)制了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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