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跡 漆菲
譯名背后有講究
20世紀50年代初,國內(nèi)的譯名處于無序狀態(tài)。同一個名字,新華社、《人民日報》、外交部、地圖出版社、中聯(lián)部等諸家能翻出10多個名字,混亂波及新聞、教育、科研多個領域??紤]到新華社作為國家通訊社,接觸各界新說法、新名詞的概率更高,周恩來總理作出明確要求:“譯名要統(tǒng)一,歸口于新華社。”由此定下了權威身份。
“二戰(zhàn)”后,新獨立的國家紛紛改掉殖民時代的舊稱,反映在中文譯名上,包括“錫蘭”改名“斯里蘭卡”,“黃金海岸”改名“加納”,“羅得西亞”改名“津巴布韋”,“(原比屬)剛果”改“扎伊爾”,之后又改為“剛果(金)”。此外,1991年以后,“列寧格勒”變回“圣彼得堡”,這些變化,也包含了政治因素在里面。
2005年,時任韓國漢城市市長李明博宣布漢城的中文名稱改為“首爾”,隨后,韓國方面通過官方渠道要求中國跟進?!皾h城”是歷史故稱,本應遵循“約定俗成”原則,但中國經(jīng)過慎重考慮,還是同意了韓方要求,遵從了翻譯“名從主人”原則。不過,對于韓方將韓國國家元首(President)的中文稱謂改為“大統(tǒng)領”的要求,中方并未接受,仍然稱為“總統(tǒng)”。
另外,關于外國電影的中文譯名,也有一些有趣的故事。如果把外國電影最佳中文片名的第一名給《魂斷藍橋》,大概很少人會有反對意見?!痘陻嗨{橋》原文是《滑鐵盧橋》,要是翻譯成這樣,估計觀眾會感到很疑惑。翻譯這個片名時,譯者能想到“魂斷”兩字不難,最難的是后面“藍橋”二字中的“藍”。“藍”字暗合影片中兩人相識、相愛、分手的夜晚氛圍,碰巧的是,“藍”在英語中意為“憂傷”。
約定俗成與“將錯就錯”
2009年11月12日,美國駐華使館發(fā)布的一張關于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首次訪華的紀念海報引發(fā)了不同譯名的誤解和爭議。海報上稱呼奧巴馬為巴拉克·歐巴馬,隨后,百科詞條中多了“歐巴馬”一項,許多人開始不明就里——到底是奧巴馬還是歐巴馬?
對于海報上的字樣,美駐華使館解釋說,“歐巴馬”的譯音更接近英語發(fā)音。美國駐華使館新聞發(fā)言人史雯珊介紹說,對于以前“歐巴馬”和“奧巴馬”兩種譯名混著用的情況,美國政府現(xiàn)在正在規(guī)范總統(tǒng)中文譯名,今后將統(tǒng)一使用“歐巴馬”。
但中國的翻譯工作者們并不認同。一名外交部官方翻譯私下曾向《華盛頓郵報》表示:“‘奧代表深邃,‘歐代表歐洲,也容易讓人想到‘歐巴桑,所以用前者更好。”
在新華社的譯名庫里,“貝拉克·侯賽因·奧巴馬”這一姓名自2004年11月3日以來一直沿用至今。譯名室負責人表示,奧巴馬這個姓氏在非洲國家肯尼亞的一些部落很普遍,這么多年一直這么翻譯?!叭绻牧?,那個家族的名字都會受影響?!彼裕峭ㄟ^外交途徑“強烈要求”,奧巴馬想改中文譯名很難成功。
正是政治人物的名字一改則牽一發(fā)動全身,因此不會輕易改動,遇到爭議的時候,也會由權威機構出面“定音”。
其實,大部分國家和城市中文譯名的改變是對方主動要求的。如果外方?jīng)]有意見,那么中文譯名的首要原則當屬“約定俗成”。這是因為,改變多年來習慣的稱呼,會在各個方面帶來不便和麻煩。比如,荷蘭Hague譯為“海牙”、美國Hawaii譯為“夏威夷”,都是沿用多年的習慣譯法。
對于一些沒有嚴格按照標準翻譯出來的名字,一些外國人卻很買賬,于是“將錯就錯”。比如,中國是世界上為數(shù)不多的用Germany而非Deutschland指代德國的國家,并且沒有嚴格對應地譯為“日耳曼尼亞”,而是繼續(xù)讓對方享有“德意志”這個傳統(tǒng)名字。
改名風波與“望文生音”
2003年,時任柬埔寨首相洪森宣布將其中文名字更名為“云升”,他希望自己有個更好的中文譯名。為此,柬埔寨方面通過中國外交部致函新華社,“希望新華社今后對首相的改名予以理解”。
改名之后,麻煩卻接踵而至。當時華文媒體亮出“云升”這個名字后,許多讀者就不斷打電話詢問柬埔寨是不是換了新首相。更要命的是在政府部門頒布一些具法律效力的文件中,兩個名字竟然同時存在,一些法律上的麻煩就不可避免。果然,不到一年,新華社便收到外交部來函,通知恢復洪森的原中文譯名。
但偶爾也有例外的。比如法國總統(tǒng)薩科齊的名字就經(jīng)過改動,原名“薩爾科奇”經(jīng)法國政府要求改成“薩科齊”,他的夫人也由“布呂尼”改為“布魯尼”。由于名字改動時,薩科齊剛剛當上總統(tǒng),影響力遠非今日,所以沒有形成很大的沖擊。許多人想不到的是,從20世紀50年代初開始,新華社譯名室便開始管理起中國內(nèi)地全世界的人名。凡是在中國內(nèi)地的報刊、書籍、廣播電視中露面的外國人名,都與他們的工作息息相關。
與艱巨的翻譯任務相比,讓譯員們更頭疼的則是外界常?!巴纳簟?。譯名室原負責人曾舉過最典型的“拉丹和拉登譯名之爭”和“國際金融大鱷索羅斯被錯翻”兩個典型例子,“拉登是媒體根據(jù)英語發(fā)音譯的,但拉丹的名字來自阿拉伯語,阿拉伯語系里根本沒有登這個音節(jié),所以只能譯成拉丹。從這點可以看出民間望英文而音譯的做法是不負責任的。紹羅什錯譯成索羅斯也是同樣的原因。因為他是匈牙利人,按照標準應該翻成紹羅什?!?/p>
“神翻譯”無處不在
有人也許會說,一個名字有那么復雜嗎?其實,翻譯外國人名遠不如我們想象中那么簡單。北京奧運會期間,新華社譯名室承擔了奧運人名翻譯的工作,7人小組在兩個星期內(nèi),要為參加奧運會的36000個外國人翻譯正確的中文名字。他們中包括外國首腦、政府官員、行政人員、運動員、國外志愿者、記者,甚至連馬匹的名字也需要翻譯。由于要涉及到200多個國家人員的名字,語言又是各不相同,翻譯員經(jīng)常碰見土著語甚至聞所未聞的民族語言。
翻譯是個專業(yè)活兒,但一些“神翻譯”往往曲解原意,令人啼笑皆非。
創(chuàng)刊于1930年、每年都要評選世界企業(yè)500強的Fortune雜志在中國長期被譯為《幸?!罚饪疵Q不少人都會以為這是一本生活類刊物。直到它1996年開始發(fā)行中文版、官方定名為《財富》,錯誤譯名才走入歷史。
當然,也有相當一部分翻譯問題怪不得中國譯者。美國頂尖高校之一的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習慣上被譯作“約翰·霍普金斯大學”,事實上,該校應該叫做“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后者是該校捐資人的名字??墒?,作為人名,Johns非常罕見,即使以英語為母語者也經(jīng)常把它與常見的教名約翰(John)弄混。1888年,美國文豪馬克·吐溫就曾以揶揄的口吻建議霍普金斯大學改名:“人們可不會對一所連名字都沒寫對的學院有信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