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喜
作為游客,在一些長途汽車站、火車站或者旅游景點,找到有專人看管的收費公廁,給看門人遞上10到20盧比(約合1到2元人民幣),就可以進去方便。由于印度人民如廁不用手紙,而是用水沖洗,所以一般廁所地面都滿是積水。
第一次去公廁的我,完全沒有經(jīng)驗,穿著人字拖邁著大步剛走進去,就險些滑一跟頭。等我小心翼翼地方便完,又小心翼翼地用水裝滿旁邊的塑料小桶,倒進坑內,再打開門走出來的時候,突然意識到地上的臟水沒準兒就是人們沖廁所的時候濺出來的……不過,有正兒八經(jīng)的廁所可用,已是幸運至極。有一次,我乘坐夜間大巴從果阿到金奈,在長達19個小時的旅途中,司機每隔四五個小時,就會停下車來,用手里的鐵棍敲打著床鋪的鐵架,邊敲邊喊:pee,pee,pee,time to pee(方便時間)。聲音洪亮,節(jié)奏押韻,一車乘客趕緊睡眼惺忪地爬起來,排隊下車,男性在車前方便,女性則去車后解決。
在公共設施建設落后的印度,如廁不便是常事。根據(jù)2017年的Water Aid報告,印度沒有基本衛(wèi)生設施的人數(shù)以7.32億的巨大“優(yōu)勢”榮冠全球。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數(shù)據(jù)則顯示,印度鄉(xiāng)村有大約5.64億人仍然露天如廁。
前兩年很火的印度電影《廁所英雄》也是關于廁所問題的:一對印度男女青年,新婚當晚,新娘發(fā)現(xiàn)丈夫家竟然沒有廁所。無法忍受戶外解手的她,向丈夫提出必須要有廁所,否則就離婚……
這個自帶味道且充滿魔幻的故事改編自真人真事:2012年,印度新娘安妮塔·納利不堪戶外如廁的折磨,婚后第四天從丈夫家逃走,聲稱如果沒有一個獨立廁所,就不回家。
一家慈善機構聞訊,為她建了一個廁所,廁所啟用之日,也是她的歸家之時。
但現(xiàn)實中,并不是每個女人都和她一樣幸運。在野外如廁的過程中,很多婦女遭到來自異性的騷擾和侵犯。警方給出了具體數(shù)字:每天接到10起強奸案報案,60%發(fā)生在女性外出如廁時。
說來頗為荒誕,印度建廁所之所以如此困難,部分原因竟是追求“潔凈”。
印度教對“潔凈”有著非常偏執(zhí)的理念,一進寺廟必須脫鞋,進屋也必須脫鞋,因為鞋子踩滿了污穢,是不潔之物。而裝滿排泄物的廁所可要比鞋底臟上一百倍,印度教徒自然不能允許這樣的地方出現(xiàn)在自己家中。即使在家里修了廁所,誰打掃、誰清理也成了大問題。
種姓制度雖然早在20世紀40年代已被明文廢除,但想從人們的心里徹底根除卻沒那么容易。在印度教徒看來,打掃糞便是賤民的工作,高種姓的人是絕對不會干的。
早在2014年10月,印度總理莫迪就發(fā)起了“干凈印度行動”,這一預算高達200億美元的行動,目標就是在印度農村建造1200萬個廁所,2019年之前徹底消除隨地大小便的陋習。它的口號為:有廁所,上廁所,安心廁所。
然而,這場轟轟烈烈的“建廁所”運動真正實施起來,不僅進度嚴重滯后,而且很多只是“面子工程”——地方政府為了顯示政績,盲目建造了很多沒有連上排污系統(tǒng)或化糞池的“偽”公廁,而根本不管廁所是否能夠實際使用。這樣的公廁通常導致排泄物堆積,骯臟不堪,成為瘧疾等一些傳染疾病的溫床。甚至在廁所建成之后,很多思想頑固的村民仍舊拒絕使用,既有習慣原因,也有宗教因素。
其實,不僅僅是戶外如廁,印度社會中的很多頑疾與惡習,在短時間內都難以根除。從更高的層面來說,這也表明了印度向現(xiàn)代文明靠攏中的困境:幾千年的傳統(tǒng)與文化是財富,同時也是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