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玉琴

一生只選擇一種愛情，那就是相守！

本文主人公

“一場災(zāi)難，讓生活像是從沸點一下跌到了冰點；你日復(fù)一日的悉心照料，卻又將黑暗變成了耀眼的黎明。世上有多少條憂愁河，就會有多少支歡樂的歌……”這飽含深情的話語，出自長篇自傳體小說《憂愁河》作者、當年的空軍女護士張勝蘭之口，文中的“你”，是她的殲擊機飛行員丈夫閆志國。

新婚第5天，因遭遇唐山大地震，她被房梁砸成高位截癱，終身無法生育。面對妻子提出分手和親友勸說另組家庭，閆志國卻承諾要照顧她一輩子。多年來，僅比較大的手術(shù)她就做了8次，每一次都化險為夷。夫妻倆相濡以沫的故事，讓億萬人感動得流淚，就連新新人類都感慨：“從爺爺奶奶身上，我們又相信愛情了！”2019年5月，國內(nèi)一位著名編劇正寫劇本，要將他們的故事搬上熒屏！

空軍女護士，新婚第5天災(zāi)難從天而降

今年70歲的閆志國，出生在河北永清縣別古莊鎮(zhèn)農(nóng)家曾，是一名空軍殲擊機飛行員。25歲那年，見非常優(yōu)秀的他還沒有成家，組織上很著急，開始替他介紹對象。那時，閆志國所在的某飛行團駐扎在唐山。部隊領(lǐng)導(dǎo)就給了他一張年輕女兵的照片，姑娘的名字叫張勝蘭，出身軍人家庭，當時是空軍福建某部的一名護士。

照片上的她穿著軍裝，笑容燦爛，是位軍中白衣天使，讓閆志國怦然心動。怎奈相距千里，兩人只能通過寫信交流彼此的工作和生活情況。那時，他們最快樂的事情就是每周能收到對方來信，就這樣漸漸互生情愫。閆志國印象最深的是，姑娘每次都會在信中囑咐他，“以事業(yè)為重，安心飛行?！本瓦@樣，一對戀人苦苦相思2年，通信一共200多封，終于定在唐山見面。

在部隊領(lǐng)導(dǎo)領(lǐng)導(dǎo)的熱心張羅下，1976年7月23日，兩人在唐山舉行了簡單的婚禮。那一年，閆志國27歲，張勝蘭比他小1歲。

新婚燕爾，兩人計劃在唐山住幾天，然后在29日回老家拜見父母?？扇f萬沒想到，7月28日凌晨3點多，突然一聲炸雷將他們從睡夢中驚醒，緊接著一陣“呼嚕嚕”沉悶的巨響，地動山搖，原來是大地震！

閆志國首先被驚醒了，忽然，房梁混著磚石劈頭蓋臉地砸下來。頓時，他的頭、腿都被砸傷了。她飛快轉(zhuǎn)身看旁邊的妻子，竟然一動不動。閆志國嚇壞了，他顧不上受傷的腿，使勁搖晃、呼喊妻子，但張勝蘭就是不動彈。

當時，房子的門已經(jīng)被碎磚頭堵住了。閆志國和張勝蘭的妹妹一起把張勝蘭從窗戶遞了出去，抬到院子里。40多分鐘后，張勝蘭蘇醒了，一直喊“脖子疼”。為了救治妻子，閆志國帶著妻子連夜從唐山趕回遵化，再奔天津薊縣。他發(fā)現(xiàn)，那天的唐山街頭，到處是受傷的人。閆志國記得，在街頭哭泣的人并不多。見到熟人，大家會感嘆一句“你還活著”，然后接著去救人。

7月28日晚，他們又趕到了薊縣醫(yī)院。到處是傷者，醫(yī)院缺醫(yī)少藥。7月31日，經(jīng)過北京一家醫(yī)院診斷，張勝蘭的頸椎第五、六節(jié)粉碎性骨折，中樞神經(jīng)嚴重損傷，心臟搏動、血壓、呼吸出現(xiàn)異常。輾轉(zhuǎn)了多家醫(yī)院，做了多次大手術(shù)后，張勝蘭的命保住了，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閆志國擔心地問醫(yī)生：“我媳婦有沒有生命危險，還能活多久？”醫(yī)生皺著眉頭，悄悄告訴他：“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像這種情況，患者最多能活半年，少則3個月?！遍Z志國驚呆了……

世上有多少條憂愁河，就會有多少支歡樂的歌

閆志國下定決心，哪怕真是這樣，自己也要陪伴妻子走完人生最后這段旅程。在醫(yī)院的前2個多月里，張勝蘭說不出話，只有眼珠能轉(zhuǎn)動，閆志國很是心疼。那時正是夏天，他們住在防震帳篷里，他一直用手給妻子扇著風，驅(qū)趕蚊蠅。

閆志國記得，妻子康復(fù)治療時，要用針扎進身體里。“就像自行車的輻條那么粗，1尺多長的針，扎進去。”為了挽救妻子的生命，他努力讓毫無食欲的張勝蘭吃下食物；為減輕妻子的痛楚，他一次次為張勝蘭喂飯，洗澡，擦身，按摩，換衣，清理排泄物……

在閆志國的精心照料下，妻子不僅熬過了3個月，還奇跡般的身體逐漸恢復(fù)。之后，閆志國陪妻子闖過了一個又一個醫(yī)生口中的生命期限。

1977年后，經(jīng)過多次手術(shù)，張勝蘭的病情日漸穩(wěn)定，她蒼白的臉色紅潤起來，但是，卻再也不能生育了?！爸緡?，咱們離婚吧，我不想再拖累你。你把我照顧得這么好，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有權(quán)選擇自己的路?！敝币暺拮雍瑴I的雙眼，閆志國微笑著拉起她的手，“你也是在空軍部隊長大的，一定聽過和飛行員結(jié)婚‘蘋果好吃，寡婦難當’這句話，但你還是選擇了我?，F(xiàn)在，我又怎么會離開你？”

后來，閆志國帶著張勝蘭回農(nóng)村老家探親。看到張勝蘭的現(xiàn)狀，一屋子人沉默了。老父親低頭吸著煙，母親老淚縱橫，抬頭看著閆志國，欲言又止。閆志國沒有離開妻子，而是一如既往地照顧她。工作的時候，他在天上，圍著云彩轉(zhuǎn)；休息的時候，他在家里，圍著妻子轉(zhuǎn)。他說，那一場地震中，死去了那么多人，讓他覺得自己的命就是撿來的，以后再苦再累他都不在乎。

空軍飛行員要求有超強的心理素質(zhì)，家庭遭遇如此變故他還能繼續(xù)飛行嗎？面對領(lǐng)導(dǎo)和戰(zhàn)友的擔心，閆志國決心比過去飛得更好。1976年10月，傷愈后的閆志國申請回到部隊繼續(xù)飛行，將妻子拜托給岳母和妻妹照顧。雖然對病床上的妻子很牽掛，但只要上了飛機，他就會強制自己不去想家里的事情，直到飛機落地、關(guān)機，他才會再惦念妻子。

閆志國在信里寫道：“我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你，到了門口都不敢回頭看你，怕流淚會影響你?！?/p>

后來，通過針灸治療，張勝蘭的手慢慢能動了，她開始試著給丈夫?qū)懶?。當時，她的右手還不行，只能用左手，而且是用繩子把筆綁在手上，寫的時候手一直哆哆嗦嗦的。雖然寫得歪歪扭扭，但這耗費了十幾個小時“刻”在紙上的字跡十分剛強：“志國，我很想你，注意身體。我一切都好，你安心工作?！币苍S是心有靈犀，雖然信上的字東倒西歪的，但閆志國從妻子的字里行間，感受到了她與命運抗爭的不屈和堅強！

讀完信，閆志國淚流滿面，他能想象出妻子為了寫這封信付出了多少辛苦。擦干眼淚，他拿出紙筆，馬上給妻子回信。

轉(zhuǎn)眼幾年過去了，眼看著妹妹都有了孩子，自己卻不能生育，張勝蘭很傷心。一次出差回來，閆志國像變魔術(shù)似的遞上一個金發(fā)藍眼睛的洋娃娃，“你不是想要孩子嗎？這就是咱們的孩子。你看她，不哭又不鬧，還不用你喂她吃飯，多好??！”一席話逗得張勝蘭笑了起來。

他倆給這個洋娃娃起名為“盼盼”，并將11月25日這天定為盼盼的生日。除了盼盼，閆志國帶給妻子的洋娃娃越來越多，它們就是張勝蘭的寄托。她說，“我柜子里曾經(jīng)有一個幼兒園，里面都是娃娃，收集了好幾十個?，F(xiàn)在想想雖然沒有孩子，但是也覺得挺圓滿的，因為有愛人始終相伴?！?/p>

而張勝蘭對丈夫也十分疼惜，“不能讓志國分神”是她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在醫(yī)院治療的事情，張勝蘭經(jīng)常瞞著閆志國。

那些年，閆志國都優(yōu)質(zhì)安全地完成了飛行任務(wù)，成為空軍首批特級飛行員。他曾榮立二等功，并6次榮立三等功，被空軍黨委評為雷鋒式干部；并相繼擔任了飛行大隊長、副團長、團長、師政治部副主任等職務(wù)，培養(yǎng)了20批優(yōu)秀飛行員。平時只要休息，閆志國就會抱著大包小包的吃穿用品趕回家中，寸步不離地照料妻子。

40余載深情照料，世界上最美的情話是“我陪你”

年輕時的張勝蘭不僅能歌善舞，而且愛好文學。其間，她還以他們的愛情故事為原型，開始創(chuàng)作長篇自傳體小說《憂愁河》。閆志國非常支持妻子寫作，他說：“這部小說也是咱們的孩子?！?987年，這部16.5萬字的小說出版?！耙粓鰹?zāi)難，讓生活像是從沸點一下跌到了冰點；你日復(fù)一日的悉心照料，卻又將黑暗變成了耀眼的黎明。世上有多少條憂愁河，就會有多少支歡樂的歌……”該書曾被《中國空軍》雜志連載22期，另外，還有不少媒體轉(zhuǎn)載。這飽含深情的話語，讓億萬人為之感動！

1995年，閆志國從空軍部隊轉(zhuǎn)業(yè)，到中國貨運郵政航空公司工作，繼續(xù)開飛機，夫妻倆在北京安了家。讓閆志國開心的是，他終于可以每天按時上下班，能親自照顧妻子了。

時間在忙碌與陪伴中又過了10年，閆志國的飛行時間已經(jīng)超過7000小時。因為查出陳舊性心肌梗塞，他不得不結(jié)束了飛行生涯。

后來，閆志國從單位退休，陪伴妻子成了他專心做的一件事。為妻子洗澡，換衣，掏耳朵，理發(fā)，半夜起來喂妻子喝水，他耐心地做著這一切，從不厭煩。夜里，閆志國會定個鬧鐘，準時起來給妻子端水喝，因為妻子要多喝水才能保證新陳代謝。

天氣晴好的日子，閆志國會用輪椅推著妻子出門散步。他們喜歡去北海公園，駐留在湖水邊看景色。閆志國和家人還抬著妻子上過長城，爬過香山，下過清東陵的地下宮殿。除了在北京到處轉(zhuǎn)悠，他還帶著妻子去大連、上海、深圳等地旅游，留下恩愛的合影。

盡管如此，張勝蘭身體上的病痛還是越來越多。2014年5月，她得了結(jié)腸癌，做了手術(shù)，化療讓她的身體很難承受；再后來，她又得了心衰……一次又一次命懸一線，讓她越來越離不開閆志國的照料。病痛的折磨，讓張勝蘭的脾氣變得有些古怪，有時候一點小事不稱心，她就會忍不住哭泣。每當這時，閆志國就耐心地哄她，直到她高興為止。

2016年5月，張勝蘭的病情再次惡化。多年高位截癱，她身上有20多種并發(fā)癥，每一種病惡化，都可能帶走她的生命。治療期間，她的飲食飲水被嚴格控制。由于身體機能弱化，不能自行調(diào)節(jié)體溫，張勝蘭常常感到燥熱難耐，閆志國就在冰箱里凍了很多小冰塊，每天晚上離開病房時給她含一塊。

張勝蘭也以超乎尋常的毅力，回應(yīng)了丈夫的付出。多年來，僅比較大的手術(shù)她就做了8次，每一次都化險為夷。一位熟識的醫(yī)生曾勸慰閆志國：“奇跡不會總是發(fā)生。”他卻淡然一笑說：“她就是奇跡！”

40余載深情相伴，不離不棄，妻子每次遇到坎兒，閆志國總是對她說：“別怕，我陪你！”這也許就是世界上最美的情話。張勝蘭曾對朋友說：“老天爺還是挺厚愛我的，給我這么好的丈夫，讓我有一個溫馨的家，有一份真摯的愛。”

這些年，閆志國的事跡廣為人知，他先后被授予首都精神文明建設(shè)獎、“北京榜樣”、“時代楷模”等稱號，并榮登“中國好人榜”。他們相濡以沫的故事，勝過任何一部好萊塢情感大片，讓億萬人感動得流淚，就連新新人類都感慨：“從爺爺奶奶身上，我們又相信愛情了！”

2019年春天，國內(nèi)一位著名編劇看完《憂愁河》后，十分感動，開始對閆志國和張勝蘭的身邊人進行采訪，5月開始創(chuàng)作劇本，準備將他們的故事搬上熒屏。

閆志國說：一生只選擇一個職業(yè)，就是飛行；一生只選擇一種愛情，那就是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