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高東生
空心菜是很晚才出現(xiàn)在我家餐桌上的蔬菜。第一次看見,我竟以為是紅薯秧。
后來這種菜普及了,在郊外村民家的小菜園中,常能看到它們的身影。有的是撒開種,滿畦都是;有的是種成一條直線;有的則是一堆一堆擠著長。
深秋,在小區(qū)附近,我看到了一片廢棄的菜園,空心菜被隨意地割掉一茬后,自在地長著?;蛟S是主人感覺天涼了,它們不會再長了,或許是那片空心菜本來就長得不好,總之我看到的時候,它們高高矮矮的,早就沒人打理了。
但植物可能就喜歡這種狀態(tài):沒人管理,無拘無束地長,自由自在。有人管,雖不愁水肥,但剛長起不到一尺的鮮嫩的芽葉,唰啦一下子就被利刃割掉了,它們不知有多么絕望。植物大概也有它們的道德準(zhǔn)則,“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樣一茬一茬地割,真的就絕后了。
我今天看到的這一小片空心菜有些幸運(yùn),它們竟然開花了,純凈的白色,花形似牽?;?,東一朵西一朵地點(diǎn)綴在葉子中間。這時候看上去,它們就不像蔬菜了,更像花卉。
我又想起了紅薯,秋末的時候,如果下霜晚,紅薯也會開花的,和空心菜幾乎一模一樣。它們大概是表親。
有一年去深圳,我竟然在一片荒地里看到了大片開花的含羞草。一開始,我并沒有認(rèn)出它們在花盆以外的模樣—沒有了限制,它們的枝條藤蔓一樣牽牽連連,恣意攀爬,而且有鋒利的刺。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含羞草的枝條上面開著粉色的球形花朵,像合歡花?;ò每?,是一個個紫紅色的精致的小“菠蘿”。我不小心碰到一根,唰啦一下子,那一大片枝條上的葉子都迅速垂了下來,像小動物一樣警惕。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它們就是花店里出售的嬌小的含羞草。那些含羞草被養(yǎng)在小小的花盆里,高不過幾寸。大多數(shù)養(yǎng)花人好奇于它們的害羞,買回去逗弄,時間一長,它們習(xí)慣了,也就不怎么害羞了,葉子的收縮開始遲鈍起來,養(yǎng)花人也漸漸沒了興趣,含羞草也就黃了、枯了,哪兒等得到開花。
其實(shí),大蔥也開花,花形似球;韭菜也開花,花形如傘;南瓜、黃瓜、西葫蘆都開花,黃色的五角形,碩大鮮艷;秋葵的花也漂亮;而棉花,直接以花來命名??墒牵覀兒苌僮⒁獾剿鼈兠利惖幕?,我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還跳不出溫飽的圈子。
我們總笑話牛羊等牲畜,說在它們眼中,所有的鮮花都是飼料。其實(shí),我們也差不多。如果牡丹很美味,我想過不了多久,便會有人想出各種烹飪方法,而逐漸忘記花朵富貴和嬌艷的屬性。正如小龍蝦,本是入侵物種,張牙舞爪的,也沒多少肉,一般人誰會想到吃它呢?但饕餮之徒用辣椒、蒜蓉、十三香之類的調(diào)料一番折騰之后,竟將它變?yōu)槊牢?,它雖有兩把大鉗子,也不能再猖狂起來。
我們又比牛羊高級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