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曉蔚

◇五四運動的爆發(fā)，拉開了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帷幕

百年前，五四新文化運動開啟了中國現(xiàn)代歷史的新篇章，倡導(dǎo)者蔡元培、李大釗、陳獨秀等，呼喊民主與科學，培養(yǎng)出一批青年領(lǐng)袖和文化精英，使中國無產(chǎn)階級從此登上歷史舞臺。

在這些青年領(lǐng)袖中，不乏少數(shù)民族的身影。他們積極參加五四愛國運動，在斗爭的鍛煉和洗禮中，不斷成長，為中國革命作出了貢獻。

劉清揚：“應(yīng)群起自救救國，以謀共同之福利”

劉清揚（1894-1977），回族，天津人。早在青少年時期，她就接觸進步思想，曾參加同盟會的革命活動和五四運動，發(fā)起成立了天津女界愛國同志會，并當選會長。她積極參加周恩來、鄧穎超等發(fā)起組織的“覺悟社”，領(lǐng)導(dǎo)天津的學生運動。

五四運動像一聲春雷，震撼祖國大地。消息傳到天津，學生們聞風而動。1919年5月6日，郭隆真、鄧穎超等召集直隸女師各班代表緊急開會，就如何響應(yīng)北京學生的愛國運動展開討論。這時，已離開直隸女師六年的劉清揚，正回母校探聽消息，郭隆真碰巧遇見，便邀請她參加了會議。

6月18日，天津各界聯(lián)合會成立，劉清揚作為婦女界代表，被選為常務(wù)理事。

8月初，山東濟南鎮(zhèn)守使兼戒嚴司令馬良，宣布山東全省戒嚴，大肆鎮(zhèn)壓愛國群眾，后來竟槍殺“回教救國后援會”會長馬云亭等三人，激起全國人民的憤怒。

◇覺悟社部分成員合影。二排右起：周恩來（右一）、郭隆真（右三）、馬駿（右五）；一排右起：劉清揚（右二）、鄧穎超（右三）

8月23日，天津各界聯(lián)合會派劉清揚、郭隆真等10名代表赴京，會同山東、北京代表共25人，來到新華門總統(tǒng)府向徐世昌請愿，要求取消山東戒嚴，懲辦馬良。然而，徐世昌不但拒絕接見，還下令逮捕他們，將他們押送京師警察廳。

由于警察廳處長常郎齋與劉清揚、郭隆真同是回族，他企圖利用所謂的民族感情拉攏她們。他準備了豐盛的清真飯菜，但劉、郭不為所動。遭到拒絕后，他又以女代表在廳內(nèi)不便為由，勸她們回家。劉清揚回答說：“我此番是奉母命救國，且男女同為國民理應(yīng)與男界同受甘苦，即使死于廳內(nèi)，我等亦甘心?！?/p>

無奈之下，常郎齋派人找來劉清揚的三哥、《國強報》社長劉乃揚（劉鐵庵），讓他保釋劉清揚出去。劉清揚見到胞兄后堅定地說：“我們女界此是初次在社會上做事，絕不能比男界少走一步，即或死，我們亦在里頭，代表等從此一定要予我們?nèi)珖幼鰝€榜樣，以免將來被男界之輕視。家兄雖來，想亦不愿令我偷安于一時而做一女界萬世之罪人也。”又說：“我現(xiàn)在只知有國不知有家，既不放全體代表，我也不回去?！闭f罷，她轉(zhuǎn)身回到拘留所。幾天后，天津《益世報》以《請愿代表被拘，劉清揚堅貞不屈》為題，頌揚她的斗爭精神。

在全國人民的強烈抗議下，劉清揚和其他被捕代表于8月底無罪釋放。

9月25日，天津各界聯(lián)合會選派劉清揚等三人赴上海推動全國各界聯(lián)合會的成立。10月1日下午，上海各界聯(lián)合會在中國公學舉行了歡迎天津代表大會，劉清揚在會上“歷述群眾運動之必要之真諦與做法，而尤希望上海各界對于官僚武人之惡，集合發(fā)揮，尤淋漓盡致。對于分贓和議之情，剖析尤詳，全場掌聲不絕”。

11月10日，全國各界聯(lián)合會在上海青年會召開成立大會，劉清揚擔任大會主席。會上，她指出：“吾國人感民生凋敝，國局險危，凡吾人類，唯一之天職，應(yīng)群起自救救國，以謀共同之福利。所以今組全國各界聯(lián)合會，乃國民救國之起點，亦自救之急務(wù)。”

1920年2月，全國學聯(lián)推派劉清揚等赴南洋宣傳國內(nèi)反帝反封建的愛國運動，以獲得海外僑胞的同情和支援。他們于4月初抵達香港，在香港各校學生大會上發(fā)表演說，并出訪新加坡、吉隆坡、檳榔嶼三島。盡管受到殖民當局的阻撓和干涉，但在愛國僑胞的掩護和巧妙安排下，他們通過三個多月的宣傳活動，激起了海外僑胞的愛國熱潮。

劉清揚在五四運動中所表現(xiàn)的革命斗爭立場，為她以后走上革命道路奠定了堅實的思想政治基礎(chǔ)。

◇民國總統(tǒng)府新華門

馬駿：“非達到目的不能罷休”

馬駿（1895-1928），回族，吉林寧古塔（今黑龍江寧安市）人，中國共產(chǎn)黨員。五四運動爆發(fā)后，他先后任天津中學生聯(lián)合會副會長、天津?qū)W生聯(lián)合會副會長，積極聲援北京學生的愛國運動。9月16日，與周恩來、鄧穎超等發(fā)起組織“覺悟社”。1928年2月15日，被敵人殺害，時年33歲。

1.2 納入標準 （1）參考《中國心力衰竭診斷和治療指南 2014》［4］確診為慢性心力衰竭；（2）參考《室性心律失常中國專家共識》［5］確診為室性心律失常；（3）NYHA心功能分級Ⅲ—Ⅳ級；（4）左室射血分數(shù)（LVEF）≤40%；（4）用藥及隨訪依從性高；（5）對本研究知情且簽署同意書。

1919年5月7日，15所中等以上學校成立了天津?qū)W生聯(lián)合會，馬駿當選為副會長兼執(zhí)行部長。

6月5日，天津?qū)W生聯(lián)合會在南開學校廣場召開數(shù)千人的愛國運動大會，馬駿在會上帶領(lǐng)大家高聲宣讀《宣誓書》：“（一）誓保國土，（二）誓挽國權(quán)，（三）誓雪國恥，（四）誓除國賊，（五）誓共安危，（六）誓同始終?！睍?，舉行了示威請愿，要求北京政府釋放被捕學生，取消“二十一條”賣國密約等。

6月9日，為聲援北京被捕學生，馬駿領(lǐng)導(dǎo)天津?qū)W生聯(lián)合會在河北公園舉行公民大會，天津各界民眾兩萬多人參加了會議。河北公園的中心亭子為中心會場，兩側(cè)的柱子上貼著“振民氣合民力萬眾一心，御國敵除國賊匹夫有責”的大幅對聯(lián)。馬駿在中心亭子致開幕詞，報告了大會的意義，要求天津商界罷市，配合全國的“三罷”斗爭。他還作為公民代表，率領(lǐng)眾人赴總商會，敦促商人罷市。天津總商會立即召開行會董事緊急會議，“決定于六月十日罷市，同時通電北京軍閥政府，并布告全體工商業(yè)罷市”。

然而，在一些親日分子的鼓噪破壞下，商會董事又緊急召開會議，決定在11日開市。開市的布告剛剛發(fā)出，馬駿便趕來商會，隨后，青年學生和商民萬余人迅速包圍了商會。在他義正詞嚴地斥責下，商會董事再次召開緊急會議，并邀請他列席。

會上，馬駿說：“公民大會公決罷市，為的是要求北京政府懲辦賣國賊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及通令保護愛國學生，今僅免去曹、陸、章等職務(wù)，對于他們的賣國罪行則未依法懲辦，關(guān)于通令保護愛國學生中央并無明文發(fā)表，因此，我們的罷市目的未能達到，即行開市顯然違背公決原案。應(yīng)再罷市，非達到目的不能罷休！”馬駿的愛國行為使在座的商會董事深受感動，他們?nèi)珗銎鹆ⅲf：“馬先生莫急，我們贊成第二次罷市！”于是，秘書長立即起草布告，再行罷市。

隨后，鑒于巴黎和約簽字日期的迫近，天津各界聯(lián)合會推選馬駿等10余人赴京請愿。他們聯(lián)合北京學生共30余人，于6月27日來到總統(tǒng)府遞交請愿書。不料，“總統(tǒng)府壁壘森嚴，兩扇大紅門嚴嚴地緊閉”。因徐世昌不肯接見，馬駿氣憤地對大家說：“如果徐大總統(tǒng)一天不接見，我們的隊伍就一天不解散，十天不接見，我們就在這等十天，不達到目的，決不罷休！”

在學生代表的壓力下，徐世昌被迫于第二天晚上9點接見他們。他們由新華門前，“被帶進懷仁堂大廳里，圍著一張大方桌子坐下，只留下北面的一個空位子，身后團團站著森嚴的警察。不一會，徐世昌搖把扇子，穿一身紡綢短褂陰沉沉地出來，在空位子坐下”。馬駿沉著地站起來，對徐世昌嚴肅地指責道：“你身為大總統(tǒng)，就有責任保護國家的領(lǐng)土和主權(quán)，你必須拒絕在喪權(quán)辱國的巴黎和約上簽字。如果你接受了我們的請愿，全國學生和人民都愿意作你的后盾，反對帝國主義的侵略！否則，全國人民誓必斗爭到底！”“我們絕不允許骯臟的巴黎和約，把我國的山東主權(quán)轉(zhuǎn)讓給日本。……尤其是所謂二十一條密約，必須否定?！趪H會議上絕不能簽訂任何密約，以免喪權(quán)辱國……”

最終，在全國人民和在巴黎的中國工人、學生的積極斗爭下，出席巴黎和會的中國代表拒絕在“和約”上簽字，斗爭取得了勝利。

◇五四時期的漫畫

郭隆真：“愛國不分男女，救國不能后人”

郭隆真（1894-1931），回族，河北大名人。1913年，到天津直隸第一女子師范學校讀書。五四運動爆發(fā)后，和鄧穎超、劉清揚等一起籌備成立天津女界愛國同志會。覺悟社在天津成立后，郭隆真成為其中的重要骨干。1931年4月5日，在濟南被反動軍閥韓復(fù)榘殺害，時年37歲。劉少奇曾稱她是“工作上最積極，在政治上又正確的大姐”。

五四運動爆發(fā)后，郭隆真同周恩來、馬駿、劉清揚、鄧穎超等積極參加并領(lǐng)導(dǎo)了天津?qū)W生的愛國運動，成為了天津?qū)W生運動的著名闖將。在1919年5月6日召開的直隸女師各班代表會上，她慷慨激昂地陳述了巴黎和會上中國所受的恥辱，揭露了帝國主義與賣國賊的罪行，并大聲疾呼：“國難當頭，婦女應(yīng)當從深淵中跳出來，沖破封建束縛，救國救民，愛國不分男女，救國不能后人！”她的話激勵著每位同學，使歷來平靜的直隸女師校園沸騰了。

為了組織天津各女校學生參加愛國運動，郭隆真和劉清揚、鄧穎超等，積極與各女校取得聯(lián)絡(luò)，籌建婦女組織。經(jīng)過緊張的籌備，她們于5月25日在天津東門里倉敖街江蘇會館舉行了天津女界愛國同志會成立大會，參會者有天津中西女中、高等女校、普育女中等女校學生600多人。會議公推劉清揚和李毅韜（女師附小教員）為正副會長，鄧穎超、郭隆真、張若名為評議委員，鄧穎超、郭隆真還擔任演講隊隊長。

天津女界愛國同志會成立后，郭隆真率領(lǐng)演講隊日夜奔波在天津的大街小巷，講演的內(nèi)容除揭露帝國主義和賣國賊的罪行外，還宣傳爭取婦女解放、男女自由平等、反對包辦婚姻、保護婦女兒童等。

8月，因馬良槍殺馬云亭事件引起全國公憤，郭隆真被選為代表進京請愿，但懲辦馬良的愿望未遂，反被逮捕。被拘押期間，郭隆真斗志昂揚，面對面地斥責敵人：“愛國無罪，能有人賣國就不能有人救國嗎？你今天放我出去，明天我照樣進行愛國活動?！?/p>

9月初，獲得釋放的郭隆真在返回天津的火車上提議：為了今后斗爭的需要，男女同學要更好地聯(lián)合起來，天津?qū)W生聯(lián)合會和天津女界愛國同志會應(yīng)該更緊密地合作，成為天津愛國運動的核心。這一提議得到周恩來等人的支持與贊同。周恩來還主張在這兩個團體中挑選若干人，辦一本刊物，以推動天津的愛國運動和新文化運動。經(jīng)過一番醞釀和準備，他們于9月16日在草廠庵天津?qū)W聯(lián)辦公室召開了覺悟社成立大會，會上決定出版刊物《覺悟》。

這時，由于8月請愿目的未達成，9月山東形勢愈見緊張，應(yīng)山東愛國團體的要求，天津、上海、南京、河南等省18個愛國團體的31名代表陸續(xù)到京請愿。其中，天津各界聯(lián)合會派出代表八人，包括郭隆真、王同華、武紹芬三名女生。請愿書上，除要求懲辦馬良、解除山東戒嚴外，還要求不得補簽對德和約，不得與日本直接交涉，取消“二十一條”密約，解散安福俱樂部等。

9月30日，郭隆真等全體代表在北京武紹芬家開會研究了第二天的行動計劃。10月1日上午10點，全體代表齊集新華門前，要求會見徐世昌。徐世昌避而不見，郭隆真義憤填膺，一口氣爬到總統(tǒng)府門前石獅子上，大罵徐世昌。至當晚9點，京師警察廳派出五六百軍警，將郭隆真等31名代表和一名新聞記者強行逮捕。

接受審訊時，郭隆真鄙夷地說：“我到警察廳來，是你們吳總監(jiān)把我請來的，別人不能問我。”她的這種態(tài)度，可在京師警察廳上報的公函中得到佐證。公函記載：“女生郭隆真并向承審員聲言，汝非吳姓，無權(quán)問我，其勢洶洶，出言蠻橫，似此當場侮辱，殊屬目無法紀?！?/p>

由于郭隆真等全體代表的堅決斗爭和全國人民的聲援，北京反動政府于11月10日被迫釋放全體代表。

1920年1月23日，天津?qū)W生在東門里“魁發(fā)成”洋貨莊調(diào)查私運日貨時，遭到日本浪人的毒打。隨后，天津各界聯(lián)合會推舉代表到直隸省公署請愿，要求懲辦兇手和奸商。沒想到的是，省公署不但逮捕了請愿代表，還查封了天津各界聯(lián)合會和學生聯(lián)合會，激起了民眾的極大憤慨。

1月29日，在周恩來、郭隆真、于蘭渚、張若名等直接領(lǐng)導(dǎo)下，天津1000余名學生舉行了大規(guī)模的示威請愿活動。誰知，他們來到省公署，大門緊閉。為見省長，周恩來、郭隆真等奮不顧身，從省公署大門門檻空當擠了進去。之后，警察廳逮捕了周恩來、郭隆真等20多名學生代表，鎮(zhèn)壓了請愿示威的群眾。

在警察廳拘押期間，周恩來、郭隆真等秘密串聯(lián)全體被捕代表進行絕食斗爭，要求公開審判。4月11日是郭隆真的生日，周恩來代表獄中同志特贈送一面鑲有國旗的鏡子，表示祝賀。郭隆真很受感動，給周恩來等寫了一封饒有趣味的短信，信中寫道：“蒙你們諸位祝我的生日，我實在感激！一鞠躬。勞你們諸位的精神，作個紀念品！再鞠躬。叫我的精神愉快百倍！三鞠躬。”

在被捕代表和天津各階層人民的堅決斗爭下，反動當局被迫于7月7日將關(guān)押半年之久的周恩來、郭隆真等21名代表解送法院，授意開庭審訊。7月17日，郭隆真等被捕代表經(jīng)過審判后，法官當庭宣布“期滿釋放”。當周恩來、郭隆真等走出法院時，他們被歡呼的人群包圍起來，學生和群眾代表給每個人胸前佩戴上大紅綢花和鐫刻著“為國捐軀”的紀念章。

在這場反帝反封建的愛國運動中，郭隆真英勇不屈，頑強戰(zhàn)斗，使她成為了天津婦女運動和學生運動的重要領(lǐng)導(dǎo)人之一。

◇郭隆真（右）與張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