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亢 古谷
放假回家,鄰居家的小妹妹專程來了我家一趟,給我展示她的日本旅行計劃,并邀請我這個日語“大神”一起去玩?!按笊??”我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著,頓時明白我媽在外面又吹了多大的一個牛。在她心里,看我每天追番追劇就默認了我懂日語,而我懂日語就意味著我是自學成才精通小語種的大好青年……
后來和朋友聊起爸媽為自己吹過的牛,發(fā)現(xiàn)其實很多父母像粉絲一樣,為孩子開啟十級濾鏡,吹最夸張的“彩虹屁”,腦補最值得期待的未來。作為被吹捧的主人公,我們真是臉上笑嘻嘻、心情不咋地。
記得剛上大學時,有一次春節(jié)聚會,一位叔叔非要給我敬酒,他聽說某種植物的藥用價值很高,而我爸媽講我就讀于業(yè)界公認的王牌醫(yī)藥專業(yè),他想問問我的投資意見。等會!潛力?投資?意見?一連串大詞把我嚇得不輕。我不記得當時怎么給自己解的圍,但這么多年過去了,當時空氣凝固、我快窒息的感覺宛如昨日??!
后來好幾年的家庭聚會上,辟謠成了我的一項重要活動。我要努力向親戚解釋,我不是行走在醫(yī)藥行業(yè)前沿的科學家,我能成為第二個屠呦呦非常難,能拿到諾貝爾獎也希望渺茫,我只是一個要為論文發(fā)愁的普通研究生。
現(xiàn)在想想,爸媽成為孩子的顏粉只是基本步驟。只要是自家孩子,爸媽的眼就是十級美顏濾鏡,沖孩子眨一眨就自帶磨皮瘦臉大眼效果。朋友一直對自己的單眼皮不滿意,她媽媽會說:“你這是世界上最有味道的單眼皮!不用割!”等她把眼皮割好,她媽媽又不遺余力地贊嘆:“看看這雙眼皮!感覺世上沒幾個能這么自然的!”
成為事業(yè)粉也是父母繞不過的宿命。小時候我們總因為“別人家的孩子”而憤憤不平,長大后,爸媽分分鐘把我們包裝成“別人家的孩子”。
表妹一直擔心我小姨這個炫女狂魔會把周圍人都得罪一遍。聚會時,二舅說工作不好找,表弟最后進了一個小公司。小姨接話:“小公司也是公司啊,我女兒在幾萬人的上市公司不也一樣上班嘛?!痹捯袈涞兀砻枚疾桓姨ь^看二舅的表情。
還有一次,小姨和朋友聊天,對方說自家孩子是985學校畢業(yè)的,工資一個月才5000塊,“女生在一線城市很辛苦的,你女兒也是吧?”小姨回答道:“辛苦是辛苦啊,但我家女兒努力,一畢業(yè)月薪就9000多塊啦!”據(jù)表妹發(fā)回的現(xiàn)場報道,那天氣氛十分微妙,歡聲笑語里帶著淡淡的緊張,感覺圍觀了一場成年人之間的高手過招。
上周我去看演唱會,表演結(jié)束后,粉絲熱情大喊:“×××,媽媽愛你!”追星時,我們都是親媽粉,時時關(guān)注偶像一切動態(tài)。我突然意識到,爸媽不也是這樣嘛!在家操碎了心,在外花式吹捧,他們總能給我們隨時隨地打氣投票,還要在外人面前為我們時時控評。雖然有時我們覺得尷尬突破天際,但不得不承認,爸媽才是這世界上的忠實“站姐”、資深鐵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