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麗
忘記了是哪一天,樓下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喊聲:
——豆——腐嘞!
我快步走到窗前??墒?,張望了半天,哪里有賣豆腐的影子?離開家鄉(xiāng)好幾年了,十分想念那水嫩滑軟的“托板豆腐”,冷不丁聽見那熟悉的喊聲,心中好生激動。其實我也明白,不可能是家鄉(xiāng)的水豆腐的叫賣聲。再說,即便是在家鄉(xiāng),那種騎著一輛自行車走街串巷賣豆腐的情形如今也已經見不到了。
這聲音總是從遠方傳來,高亢、清脆,穿透力極強,且很有音樂的韻律,像是在唱歌。尋尋覓覓,終于有一天我弄明白了,這聲音發(fā)自于一位收破爛的中年女人。開著大三輪,扯著大嗓門,她喊的其實是——收——破爛!
每隔幾天她就會來一趟。閑聊中得知,她老家在菏澤,家里已經蓋起了兩層小樓。有一次,我在樓下遇見她,對她說:“我家門外有幾個紙箱,你拿去吧,不用給錢啦?!蔽以捯魟偮?,她脆生生地來了一句:“謝謝!”下班回到家,我看見門外收拾得干干凈凈,不由得對她又多了幾分好感。又一天,我在樓下遇見她,她拿出一元錢遞給我 ,說:“上次你那紙箱錢?!蔽疫B忙說:“不要啦。算啦!算啦?!彼⑿χf:“我不白要你的。”她的語氣和緩卻堅定,我的心轟然一震。是啊,我有什么資格施舍于她?無論從物質上,還是從精神上,她都不是窮人。
她若連著一些天不來,我還會想她。喜歡她那嘹亮的女高音,那黑紅的臉龐,那結實健壯的樣子;感動于她那拉著一三輪車“破爛”卻雄赳赳氣昂昂的勁頭。那是健康樸實的樣子,那是頑強生長的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