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房芳

（一）

冰雹大叔最近脾氣不太好，越來越不愛理人。這讓從前認(rèn)識他的人都很不習(xí)慣，一個個納悶地想：難道我在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想當(dāng)初，冰雹大叔還是冰雹大哥哥的時候，大家都喜歡跟他玩。那時候，只要誰招呼一聲，他就跟著去了，想搞出多少惡作劇都行。

“冰雹大哥哥，農(nóng)夫罵了我，我那群鳥兒不就是去他的麥田里吃了點兒食嘛。走，去幫我解解氣！”男孩氣呼呼地來找冰雹大哥哥。

于是，冰雹大哥哥就給麥田里來了場冰疙瘩，可想而知，那些麥穗被噼里啪啦的冰雹砸落到泥地里，全部爛掉。

農(nóng)夫望望天，坐在地上哭得很傷心：“天哪，這一季的心血都白費了，我的莊稼啊，我的麥子啊，我的……嗚嗚嗚！”

冰雹大哥哥和男孩卻開心得大笑，男孩拍拍冰雹大哥哥的肩膀：“哈哈哈，謝謝你幫我出了氣！”

冰雹大哥哥高興得點點頭，笑嘻嘻地接受了感謝。然而他們并不知道，農(nóng)夫的麥田因為顆粒無收，損失巨大，艱難地熬過了那一年。

（二）

這樣的事情發(fā)生過不止一次，冰雹大哥哥因此擁有了一大幫朋友。等他慢慢長大，才知道自己為了這群朋友，反而傷害了不少人。

明白這個道理之后，他再也不肯輕易地下冰雹了，誰來懇求也不答應(yīng)。漸漸地，找他的朋友少了，以至于大家都差點兒忘了他。

一年又一年，一撥又一撥小男孩成長起來了，玩什么都不過癮，就想起了下冰雹。他們又像以前那樣來找冰雹大哥哥，準(zhǔn)備搞一些惡作劇，卻發(fā)現(xiàn)人家已經(jīng)是冰雹大叔了。

一開始，冰雹大叔見有人記起了他，心里還很開心，樂得陪大家一起玩玩?？墒钱?dāng)男孩們請求他時，他才曉得又是去搞惡作劇。

（三）

“嗨，冰雹大叔，我們一起玩?zhèn)€‘叮咚叮咚游戲吧？”

“什么？叮咚什么？”冰雹大叔覺得自己可能長時間不出來，都不知道這些新鮮玩意兒了。

男孩們都大笑起來，他們嬉鬧著，用彎著的手指敲敲頭：“就是這樣啊，‘叮咚叮咚吃個毛栗子，哈哈哈！”

冰雹大叔想到了多年前戲弄人的法子，生氣地板起臉：“想讓我去搞惡作劇，人家又沒做錯事，憑什么？哼！”

“嘿，脾氣挺大??！”男孩們態(tài)度很傲慢，“這大叔，真沒意思！”他們一哄而散，根本不管冰雹大叔還余怒未消。

就是這幫搗蛋鬼們，閑來無事就要搗鼓點事情來。他們有幾天跑到青苗地里亂打滾，壓得苗兒倒成一片；又有幾個晚上把牧羊人的羊圈偷偷弄開，讓羊溜出去幾只；還有幾次學(xué)那老虎獅子的叫聲，嚇唬在深山里匆匆趕路的行人。最嚴(yán)重的是，他們給那些跟著自己玩的小孩子發(fā)糖果，一起做惡作劇來取樂。

要是有人氣不過，說他們幾句，他們就沖著人家大吼大叫：“我們要過自己的生活，你們管不著！我們不喜歡平淡的生活，生活就要有意思，你們這些人太老了，根本不懂！”

（四）

有位爺爺實在看不下去了，悄悄去找冰雹大叔。冰雹大叔頭也不抬，不耐煩地擺擺手：“算了吧，我不想見人，找我準(zhǔn)沒好事。”

“是沒好事，不過這事你能幫忙，讓它變成好事?！睜敔斅掏痰卣f。

冰雹大叔好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就更加懊惱了：“不，如果你是我曾經(jīng)的朋友，就更不應(yīng)該來找我，我從前做過不少讓人討厭的事情，再也不做了——”

“從前那些慫恿你搞惡作劇的人，就是少了些教訓(xùn)，你應(yīng)該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睜敔?shù)穆曇暨€是很慢，但是聽起來比剛才嚴(yán)厲了許多。

冰雹大叔忍不住抬起頭，他驚訝地睜大眼睛，臉上立馬流露出羞愧的神情。沒錯，面前站的就是之前的農(nóng)夫，如今他已經(jīng)是白發(fā)蒼蒼了。

老農(nóng)夫?qū)捄竦匦α耍骸斑^去的事情，我們不提。你的變化，我都知道了?！?/p>

（五）

可是慚愧依然在心里抹不去，冰雹大叔真想問問那一年農(nóng)夫是怎么過的。既然人家不讓再提，那就好好幫他一個忙吧。

“請問，您找我有什么事？”

“咳咳，你大概是知道的，有這么一幫男孩，他們……唉！真是太不像話了，已經(jīng)鬧得村子里雞犬不寧?！崩限r(nóng)夫生氣地說。

這件事，冰雹大叔還真不知道怎么辦：“這個……這個我知道了，我已經(jīng)拒絕他們了，不再做那些搗蛋的事情了。”

老農(nóng)夫使勁杵了杵手中的拐杖：“是時候給他們一回教訓(xùn)了，要他們知道大自然的威力可不是隨便用的！”

（六）

冰雹大叔猶豫了三十秒，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然后思考了三十秒，最后點了三下頭：“好，那我就陪他們玩一個‘叮咚叮咚的游戲吧。”

“不不不，我請你幫忙，可不是讓你陪他們玩的?！崩限r(nóng)夫雙手直搖，拐杖都跌落到地上了。

“不用擔(dān)心，我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北⒋笫逍判氖愕鼗卮?。

老農(nóng)夫半信半疑地走了，還嘆了口氣：“誰知道是不是真的管用呢……”

當(dāng)天下午，這一群男孩兒們又相約著去捉弄人，他們邊走邊談?wù)撝l的主意更壞，誰的花樣最多，誰的心腸最硬。

突然，天空飄來一片烏云，遮住了頭頂?shù)年柟?。他們一開始還沒注意，繼續(xù)走著笑著。很快，一顆顆小冰疙瘩落了下來，砸在他們的頭上。

“誰，誰敲我的頭？”一個人問，兩個人問……很多人在問。

（七）

冰疙瘩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砸得他們腦袋疼，因為每砸一下，頭上就鼓起一個包。空中傳來冰雹大叔的笑聲：“我是在跟你們玩‘叮咚叮咚的游戲呢，好玩嗎？”

“不好玩，不好玩，我們不玩了！”男孩們用手護(hù)著腦袋大叫，那些冰雹砸在手上也很疼。

“不是你們想玩的嗎？”冰雹大叔再次大笑起來。

這伙男孩子逃到哪里，冰雹大叔就追到哪里，只要是曾經(jīng)搗蛋的都有份兒。

他們終于跪地求饒，發(fā)誓再也不做壞事了：“求求冰雹大叔，不要再玩‘叮咚叮咚的游戲啦！”

“別著急，這游戲就是要玩?zhèn)€痛快嘛，就像你們總是連著幾天去青苗地里打滾，連著幾天把羊圈弄開了……”冰雹大叔把那些聽到的、看到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噼里啪啦的冰雹一直砸在那些男孩們的身上。

（八）

男孩們再也受不了啦，他們哭喊著答應(yīng)一定要把那些青苗重新插好，要幫著把走失的羊兒都找回來，還要主動去給夜里在山間趕路的人打燈籠引路……

冰雹大叔手一揮，冰雹都進(jìn)了自己的袖口。男孩們紅著臉把頭埋得低低的，一個個灰溜溜地回到了村子里。

不管任何時候，只要村子里再有想搗蛋的人，聽人說起冰雹大叔和那個“叮咚叮咚”游戲，就趕緊收了心思，不敢有任何搗蛋的壞念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