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風英

一

要不是江雪在賓館里當場抓了李焱的現(xiàn)行，就算全世界的人負她，她也絕不會相信李焱會背叛自己。

是在晚飯的時間，李焱接了一通電話，說有人找他有要事相談。江雪并沒有多想，在李焱出門前，她還順手把李焱的外衣遞給他。

待他出門后，江雪發(fā)現(xiàn)李焱的手機落在了沙發(fā)上，便搖頭嘆息道：“這人怎么變得丟三落四的?！?/p>

江雪并沒有看李焱手機的習慣，可是手機短信卻在沙發(fā)上接二連三地響起，江雪怕李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耽擱，這才拿起李焱的手機，隨手翻看起來：“你到底和她什么時候攤牌，告訴她你們之間已經沒有愛情了，你愛的人是我?！笨赐甓绦?，江雪一下子就懵了，這怎么回事呢？可她轉念一想，肯定是誰發(fā)錯了短信，于是便接著打開了第二條短信：“我在天心賓館728，速來。”這條短信讓江雪眉頭緊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她還是很淡定地打開了第三條短信，只見上面寫著：“李焱，你在搞什么，怎么不回我短信……”看到李焱的名字，江雪便立刻癱在了沙發(fā)上，她的世界仿佛在剎那間崩塌，嘴里不停地念叨著：“怎么可能？這一定不是真的?！?/p>

在短暫的沉寂中，江雪慢慢緩過神來，她決定親自去賓館走一趟，去弄清事情的真相。

一路上，她跌跌撞撞地走著，腦海里卻不停地浮現(xiàn)著和李焱曾經的過往。

二

江雪剛到成都工作的時候，人生地不熟。有段時間，每天上班下班總覺得有人在后面跟著她;每次坐公交車，總能不經意間看到一個人的身影。她不得不注意到他，其實她知道他叫李焱。

第一次遇到他，是在電梯上，他挨近電梯按鈕的位置，因為人多的緣故，她一上來就報了一下“27”，他順手按下了電鈕。電梯升至二十五層時，電梯里的人已經越來越少。然后她聽到有人喊：“李焱，你發(fā)什么呆啊！該下電梯了?！甭牭酵潞八铎鸵馕渡铋L地看了江雪一眼，緩緩走出電梯。

江雪在與李焱的對視中紅了臉。面前的李焱，雖然不高也不帥，但他那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卻瞬間照亮了江雪的世界。所以，她一下子就記住了李焱的名字。

成都的三月，滿大街的鮮花都爭先恐后地忙著次第開放。江雪新入職，工作忙得不可開交?？墒?，再忙再累，只要一想起那雙亮亮的眼睛，她就覺得渾身充滿了活力。

這樣美好的日子持續(xù)了月余。有幾日，江雪在電梯里沒有看到李焱，她還真有點不習慣了，便跑到二十五層去打聽，這才知道他休假了。

轉過幾日，江雪在小區(qū)里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真的是李焱！江雪抑制不住內心的驚喜，走上前去主動打招呼：“原來你也在這里??！”李焱像是很隨意地回答：“真是好巧?。∫院笪覀兛梢猿蔀殡p重鄰居了。緣分吶！”

江雪不知道的是，他利用休假的時間，剛剛搬到了這個小區(qū)。

三

接下來，他們上班下班便理所當然地在一起了。因為，李焱總是掐著點在江雪出門的時候及時出現(xiàn)。

在后來兩個人的交談中，李焱知道了江雪每天早晨出門都顧不上吃早餐。于是，每天江雪一出門，一杯熱騰騰的豆?jié){外加一個煎餅果子就遞到了她的手里。開始，她還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到他那雙澄明熱切的雙眼，她便含笑接受了。

那時候，兩個人一起去趕公交車，要橫穿一條馬路。每次過馬路時，李焱就會很自然地與江雪錯開一步，擋在她的前面。嘴上雖然沒有說什么，但江雪心里卻是暖暖的。

這天吃過晚飯，兩個人繞著小區(qū)散步。突然，李焱停下腳步轉過身，對江雪說：“丫頭，從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了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嗎？”這一刻江雪等了好久，她才不要什么矜持，急忙回答道：“我當然愿意了?！?/p>

最好的愛情莫過于我喜歡你，而你也正好喜歡我，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去李焱的家見父母，滿滿一桌子菜江雪也不知從哪里落箸。正猶豫間，三雙筷子同時夾著三道不同的菜一起放進她的碗里，江雪一下子就被這個有愛的家庭溫暖到了。所以，她決定嫁給他。

四

婚后的江雪就像掉進了蜜罐里。她去廚房做飯，李焱就把她轟出來，說女人被油煙熏了皮膚就不好看了;她去洗碗，他又說：“洗碗，會讓你的手變粗糙的?！苯┼街煺f道：“家務活都被你搶去了，那我該干點什么呢？”李焱寵溺地看著她：“你負責貌美如花啊?！苯舌恋溃骸澳氵@樣寵著我，一旦你不在我身邊，我可怎么活啊！”

這才兩年，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站在728房間門口，江雪并沒有猶豫，因為她相信這件事壓根就是一場烏龍，李焱不會做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然而，令江雪措手不及的是，打開門的正是李焱，身后還有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李焱看到她，并沒有表現(xiàn)出很意外的樣子，只是聳聳肩：“好吧！既然你都看到了，不如索性說清楚好了，我們離婚吧！”江雪氣瘋了，歇斯底里地大喊道：“這到底是為什么？給我一個解釋！”這時，那個頭發(fā)毛茸茸的女人說：“這還需要理由嗎？李焱已經不愛你了，他愛上了我?！苯┰僖部刂撇蛔∽约海罂拗D頭跑走了。

江雪跑到李焱的父母那里哭訴。可是，他們說，他們尊重李焱的選擇。

昔日那么有愛的一個家，就這樣土崩瓦解了。

五

離婚后的江雪回到了自己的小城，她決定重新振作，她全力備考，那一年終于考上了公務員。

在一個同事的熱烈追求和百般呵護下，她終于打下開心結，與其共結連理。婚后，他們互敬互愛，一年后，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小寶寶。

偶然間想起李焱，心底里她還是會隱隱作痛。

5年后江雪與同事出差到成都，辦完事后她們到一家餐館吃午餐。坐定后，隨意地掃了一眼餐廳，里面早已坐滿了人。突然，她發(fā)現(xiàn)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想了想，這不就是5年前那個頂著一頭毛茸茸頭發(fā)的女人嗎？怎么坐在她身邊的不是李焱，而是其他的男人？

江雪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走向她，故作輕松說：“怎么，你也有被甩的那一天？”女人不甘示弱：“你就是一個傻女人?！苯┱f：“是，我要是不傻，怎么會沒有發(fā)現(xiàn)你們之間的奸情。”女人憤憤地重復道：“好吧！我不妨告訴你，李焱已經死了?！薄澳阏f什么？！”女人慢慢地說道：“他死了。”江雪腳下一軟，差點兒摔倒在地上，說：“你騙人！”“我沒有騙你，他得了癌癥，發(fā)現(xiàn)時已經是晚期了，因為太愛你，所以他懇求我一起演一出戲……”江雪打斷了女人的話，大喊道：“為什么？他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要獨自承受病痛的折磨？他愛我，難道我不夠愛他嗎？”

江雪不顧一切地沖出了餐廳，沖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她找到一個站點，坐上了一輛開往郊區(qū)的大巴，一路昏昏沉沉來到了墓地。

六

她以為一切只是那個女人想要擺脫她的胡言亂語，可是墓碑上卻真真切切地刻著李焱的名字。她撲倒在墓碑上，大聲喊道：“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不讓我陪著你，為什么不讓我與你生死與共？”淚眼模糊中，她看到墓碑下面有一行小字：“你過得幸福，我才能走得安心?！?/p>

江雪突然明白了，李焱不想讓自己痛苦，所以用這種殘忍的方式將她推開。

輕撫著那一行小字，江雪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