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東管培生，劉強東的“狼群”
2019-05-23 08:12:23周陽
看天下 2019年13期
周陽
跨境電商企業(yè)工作人員在給新招進來的管培生示范操作流程。（東方IC 圖）
劉強東對管培生的喜愛眾所周知。
五年前，京東在納斯達克上市，劉強東榮登頭條，在分享成功經(jīng)驗時，他表示對京東最滿意的不是物流，而是管培生計劃。劉強東在哥倫比亞大學游學時，也會給管培生寫信，像朋友一樣分享自己在美國的各種瑣事。
在京東，管培生曾經(jīng)享有多項特權(quán)：接受包括劉強東在內(nèi)的高管授課，跟隨劉強東出席商務宴會，甚至受邀去劉強東在紐約的家中做客。此外，他們每周需要向劉強東寫周報，直接反映問題，一些內(nèi)容會被劉強東帶上早會，層層追責。
“防火防盜防管培”的說法在京東流行開來。管培生計劃是京東從草根班子走向正規(guī)軍的標志之一。2007年，劉強東從今日資本徐新手里拿到救命錢，后者建議他：引入優(yōu)秀人才、招募管培生。他都采納了。
毫無疑問，劉強東對年輕的管培生隊伍寄予厚望，也將這支隊伍推向風口浪尖。明尼蘇達那場夜宴后，女大學生liujingyao后來復述了劉強東的邀請——“你畢業(yè)后就直接來京東做管培生?！?h3>“成才率最高的一屆”
2007年的劉強東身上還沒什么狂妄的影子。融資前四處找錢碰壁的經(jīng)歷讓他心有余悸，額前那撮白發(fā)成為焦慮和恐懼的見證，今日資本的錢到賬后他也不敢隨便花。
也是在這一年，京東招到第一批管培生，只有兩名。當時的京東人力部門沒有經(jīng)驗，除了待遇、職位不同，兩位管培生沒有被安排什么特別的培訓流程。但他們的確獲得與劉強東近距離接觸的機會。2012年，第一屆管培生莊佳已經(jīng)當上京東小家電采銷總監(jiān)，當年7月，她與劉強東幾乎同時曬出一張西紅柿照片，兩人戀情就此曝光。
劉強東事后承認，兩人已經(jīng)戀愛3年。后來有媒體爆料，2010年南巡視察時，劉強東注意到時任京東上海某庫房管理員的莊佳。
2008年的第二屆管培生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這期8名學員在冬天入職，正好趕上京東年底促銷，輪崗有一站被安排在庫房，于是，很多人對那個冬天的記憶，就是從倉庫水泥地底冒出的、深入骨髓的涼意。庫房太冷，穿再厚的雪地靴和襪子都無濟于事。無奈之下，這些年輕人選擇把廢棄泡沫板放在地上，充當保溫層。
京東最年輕的副總裁、1982年出生的余睿就是二期學員。這位外表斯文、說話帶著匪氣的年輕人出生在香港中產(chǎn)家庭，在客服部門輪崗時，他最多一天接了96個電話，其中不乏憤怒謾罵。
連同倉庫的寒冷，他一并忍了下來，但下班時他總要罵罵咧咧幾句：“這個鬼地方，打死我再也不會來了，什么玩意兒，再忍忍吧?！?/p>
與他一起扛凍的還有后來出任京東人力資源部高級經(jīng)理的王珊。很長時間，她都是凌晨5點起床，坐2個多小時早班車到庫房，一直干到午夜1點才回家。當時京東內(nèi)部的老人們還沒太把管培生當回事。倉庫管理員見到他們的第一句話就是“立即干活吧”。
在發(fā)票打印崗上，王珊也被實實在在地當勞動力使喚——當時發(fā)票還是手動輸入打印，她每天需要完成1000張，從早上8點忙到晚上12點，“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屆管培生后來被劉強東評價為“成才率最高的一屆”，因為他們輪崗最扎實，一線操作崗位全部干過。
家里別太有錢，最好窮點
過去多年，京東都是家典型的創(chuàng)始人驅(qū)動公司，劉強東是這里唯一有話語權(quán)的人。他曾經(jīng)說：“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失去了對京東的控制權(quán)，那我會直接把它賣掉，徹底退出，拿錢走人。這是我從京東一開始成立就定下來的底線?！?/p>
他的強烈控制欲也體現(xiàn)在早期管培生項目上。劉強東曾經(jīng)在自傳中描述管培生招聘的標準：“家庭條件比較好，小時候沒有怎么吃過苦，這樣的人我基本不會要。相較而言，我們更希望管培生是一般家庭或者貧困家庭的孩子，更希望他們是一些簡單平實、吃苦耐勞、愿意奉獻自己的汗水和智慧的人”。
劉強東管得也很細，比如禁止管培生存錢和接濟家庭。在他看來，剛畢業(yè)的大學生應該把薪水用來買書、學習和充電，這樣才能成長，在父母老去時寄回去更多的錢。
京東管培生的草莽時代終結(jié)于2010年。經(jīng)過最初三期的探索后，管培生機制基本成型，比如：定下從主管、副經(jīng)理到經(jīng)理的三年培養(yǎng)計劃，如果沒有達標，安排專人指導;副總裁和總監(jiān)級別的管理人員擔任精神導師，每人帶1-3個管培生，定期吃飯;制定淘汰制度，入職兩個月后進行考試，淘汰后可以選擇成為普通員工，也可以選擇離職。與此同時，管培生人數(shù)也逐年增多，第五期的招生名額已經(jīng)接近百人。
2013年時，京東還啟動國際管培生計劃（IMT），耗資70萬從6所常青藤大學選出6名管培生，他們與劉強東建立7人微信群，直接討論溝通工作。兩年后，群里有了京東金融白條總監(jiān)洪潔、京東全球購總監(jiān)邱煌。
得益于管培生機制，一些優(yōu)秀的年輕人確實在迅速崛起。
余睿在輪崗結(jié)束后選擇了物流部門——整個公司最不歡迎他的地方。在部門老人看來，這位年輕人學的是法律，還是不差錢的香港人，肯定干不了物流這種苦活兒。余睿直接找劉強東申請了下來。啟動管培生計劃的那一年，京東還啟動自建物流。在余?？磥?，物流是他當時在京東唯一有機會帶大團隊的部門。
事后看來，這確實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余睿在此后的幾場大戰(zhàn)中自證了實力。2013年時，28歲的他已經(jīng)當上華東區(qū)總經(jīng)理。華東區(qū)相當于電商大戰(zhàn)中的“荊州”，是必爭之地。那年京東3億多的訂單中，1/4是由他帶領的華東團隊完成的。
余睿做事也頗有劉強東之風。為了安撫加班辛苦的倉庫員工，他曾經(jīng)把附近賣早點的小販叫到食堂來做夜宵，改變此前加班只能吃泡面和咸菜的傳統(tǒng)。此外，他還會親自上陣，與員工一起搬貨、揀貨。
劉強東信奉對員工的好壞直接決定企業(yè)的生死，余睿這些舉措與他不謀而合。2014年5月，京東在納斯達克上市后，余睿被提拔為京東最年輕的副總裁。
“白手起家什么的，最感人了”
第七屆管培生到崗后，遠在美國的劉強東給他們寫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京東人基本都是沒有家庭背景的人，但是我們有共同的價值觀，我們都認為唯有拼搏、走正路才是出路，這是核心價值觀。”
相比職場老人，剛出校門的管培生們更容易接受劉強東的價值觀，也更容易取得他的信任。2011年，22歲的山東女孩張雱以管培生身份加入京東。應屆生、出生于普通家庭，這都符合劉強東的要求：白紙一張、勤勞樸實。
5年后，這位年輕女孩成為焦點人物。京東旗下52家關(guān)聯(lián)公司法定代表人或執(zhí)行董事進行變更，均從京東董事長劉強東變更為張雱。坊間對此浮想聯(lián)翩，但京東很快給出回復：這是為了提高公司運營效率，縮短內(nèi)部簽字流程;變更法定代表人的只是非核心的實體，核心實體的法定代表人依然是劉強東?！皼]什么可神秘的，她是我的總助理，內(nèi)部絕大部分管培生都認識她?！眲姈|本人也很快解釋。
2019年1月時漣漪再起，張雱成為南京京東云計算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這次，她在社交媒體里徹底火了——公開數(shù)據(jù)顯示，當時她名下有427家企業(yè)。其中，她在195家擔任法定代表人，在198家擔任高管，在4家擔任股東，被稱為“中國最好女助理”。
風波之中，張雱一直很低調(diào)。作為助理，風頭比老板還足，顯然不是什么好事。有傳聞稱，張雱深得劉強東賞識，她曾經(jīng)被調(diào)崗到京東金融，但劉強東對后來換的幾個助理都不太滿意，于是又把她調(diào)了回來。
京東上市當天，她在微博上轉(zhuǎn)發(fā)了劉強東照片，感慨道：“白手起家什么的，最感人了?！边@句話顯然也是在感慨她自己，以及那些已經(jīng)出人頭地的管培生。
白手起家并不容易，很多人連這樣的資格都沒有。根據(jù)京東官方數(shù)據(jù)，同樣職級，京東管培生比普通員工平均年輕4到5歲。余睿張雱們的故事，讓這個崗位顯得更有吸引力，京東管培生的錄取比例一度只有千分之一。有應屆生在網(wǎng)上分享過京東管培生苛刻的錄取條件：除了要通過重重筆試與面試，還有潛在的加分項，比如近期不結(jié)婚、家里別太有錢等等。
二期管培生王珊剛加入京東時曾經(jīng)向劉強東發(fā)問：剛?cè)肼殘鲇惺裁纯山痰?？后者答：“落地，你要從天上飄的狀態(tài)，落到地上來，才能走得更好?！?/blockquote>
最壞，也是最好的時代
不過，這世間的平衡之處在于，有人得意，就會有人失意。
管培生的崛起讓京東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很有危機感——后者大多在2012年左右空降而來，當時京東正在準備第一次上市，需要漂亮的履歷們撐場面，也讓公司進一步正規(guī)化。
老到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們看不慣驕傲的管培生。在前者看來，他們只在京東體系內(nèi)呆過，技能怎么可能是完整的呢？當然，更多不滿還是源于管培生“直達天庭”的特權(quán)。與此同時，職業(yè)經(jīng)理人沒有開除他們的權(quán)力。
劉強東想要培養(yǎng)自己的狼群。
他曾經(jīng)不滿職業(yè)經(jīng)理人破壞了公司的狼性。明尼蘇達事件之后，京東啟動組織架構(gòu)調(diào)整，清理已經(jīng)完成歷史使命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徐雷代表的老將和京東出品的管培生重新成為當權(quán)派，被寄予厚望。
他們摩拳擦掌，要去打一場前所未有的惡仗。然而，最犀利的打擊往往來自內(nèi)部。當liujingyao復述劉強東那句“你畢業(yè)后就直接來京東做管培生”，“后宮團”的戲謔再次興起。人們戴上有色眼鏡，劉強東與女管培生的故事被傳出諸多版本。
對于那些憑本事爬上高位的管培生，尤其是女性管培生而言，這顯然是不公平的。事實上，最近五年，也就是劉強東沒有親自帶管培生的這段日子，京東已經(jīng)鮮有明星管培生出現(xiàn)了。他們的成長固然需要時間，但不可否認的是，在京東，一個項目的成功與否，與劉強東的關(guān)注度直接成正比。從這個角度來看，早期的京東管培生無疑是令人羨慕的。
二期管培生王珊剛加入京東時曾經(jīng)向劉強東發(fā)問：剛?cè)肼殘鲇惺裁纯山痰?？后者答：“落地，你要從天上飄的狀態(tài)，落到地上來，才能走得更好。”
如今看來，這句勸告也適用于后來的劉強東。京東已落地，以墜落的姿態(tài)。它能否繼續(xù)前行，乃至重新上揚，一切都要取決于劉強東和他的“狼群”。對于京東的管培生們來說，大展拳腳的新機會，或許就孕育在這望不到盡頭的艱難之中。
摘自微信公眾號：首席人物官 ID：sxrenwu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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