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紫汐

第六集 探訪“井 193號”

按照掌柜的吩咐，塞巴斯蒂安認(rèn)真對比著面前的浮雕，用它那尖尖的喙在黑羊皮紙上啄出一個個圓洞。

“干脆面”向來怕鳥，此刻望著一絲不茍工作的老烏鴉，他很想問問表哥的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可又怕一張嘴就暴露了自己的無知，只好咽了口唾沫等在一旁。

察覺到“干脆面”的心思，已經(jīng)跟上掌柜思路的小如意笑著解釋起來：“這應(yīng)該是種隱喻——‘望遠(yuǎn)鏡寓意著‘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而‘鏡頭中的‘星星就是那個‘目標(biāo)。所以掌柜讓塞巴斯蒂安把星空中和‘目標(biāo)一樣大小的‘星星全都記錄下來，它們肯定有大用處！”

聽了這番話，“干脆面”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啊，其實吧，我也早就想到了！”

小如意偷笑一下，沒有揭穿“干脆面”。

不一會兒，塞巴斯蒂安完成了工作。

掌柜拿過那張黑羊皮紙，只見上面疏密有間地布滿了小洞，而且那些小洞呈現(xiàn)出一行行水平排列的特征——在整幅星空圖中，這些“一等星”混雜在其他星星中，因此這一特點便被巧妙地掩蓋住了；可當(dāng)它們被單獨羅列出后，整齊水平排列的特點就凸顯了出來！

“一行行的好像文字呢……”小如意湊在一旁看了又看，覺得自己就像文盲——那些符號分明就在眼前，可她卻完全弄不懂其中含義。

“表哥，這東西能干嗎用？”“干脆面”訕笑著問道，“當(dāng)面粉篩嗎？”

掌柜無心理會“干脆面”的拙劣玩笑，他卷起黑羊皮紙交給小如意保管，又最后看了石碑浮雕一眼。

“各位，請牢記圖中建筑的‘門牌號。因為接下來，我們必須找到它?！?/p>

掌柜認(rèn)為星空圖中那座“蘑菇小樓”含義重大，當(dāng)下決定離開墓園，前往“虛無之區(qū)”的其他地方尋找這神秘小樓的真身。

在“星空浮雕圖”中，蘑菇小樓的大門墻邊刻著一行細(xì)如發(fā)絲的小字——井 193。

走出影國墓園后，掌柜讓“干脆面”撥開墓園大門旁的藤蔓，一個銹跡斑斑的金屬銘牌顯露了出來——鬼 001。

鬼？井？這些門牌號實在古怪，感覺陰森森呢……

小如意滿腹疑惑，可當(dāng)她望向掌柜時，卻發(fā)現(xiàn)他的嘴角竟浮現(xiàn)出笑意。

“看來這城建造之初，是由天文學(xué)家布局規(guī)劃的。”掌柜不慌不忙地解釋起來。

古代天文學(xué)家曾把天空中的可見星分為28組，這“二十八星宿”又分為四部分，它們是：東方青龍七宿、北方玄武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南方朱雀七宿。其中，南方朱雀七宿是井、鬼、柳、星、張、翼、軫。

“井和鬼？”小如意立刻抓住了重點，“難道這些門牌號……”

“沒錯，該城應(yīng)該被劃分為四個區(qū)，而每個區(qū)中又有七條主要街道，并以七宿來命名。我們目前所在之處，是‘鬼街的第001號?！?/p>

掌柜望著破舊的門牌號，繼續(xù)解釋道：“鬼宿有四顆星，狀似方柜，而中央有團白色星云，古人稱其為‘積尸氣，主喪祠——因此將影國墓園設(shè)在此地甚妥?！?/p>

“表哥，先別扯那些沒用的，關(guān)鍵咱們怎么去‘井街啊？”掌柜這番話讓“干脆面”聽得云里霧里，他索性直奔主題。

“如果將此區(qū)看作一只朱雀，那么‘鬼就在朱雀的冠羽處，而‘井則位于朱雀左翼。我們只要朝那個方位走即可?！?/p>

于是按照掌柜指點的方向，大家開始向“井”街進發(fā)。

寂靜無人的街道上長滿了風(fēng)信子，洋紅色、櫻草色、寶藍(lán)色、青蓮色……整條街如同鋪了層色彩繽紛的厚厚地毯。街道兩旁高低錯落的建筑物上全是植物——火焰般橘紅熱烈的凌霄、流蘇般優(yōu)雅下垂的紫藤、紅白交錯宛如點點繁星的羽衣蔦蘿……各種小如意認(rèn)識或不認(rèn)識的花草生機勃勃地掌控著屬于它們的植物王國……

“我一直以為沒有人類的存在，世界會變得一片荒蕪，沒想到情況恰恰相反……”小如意望著滿眼美景，情不自禁地感嘆起來。

“愚蠢的人類！”“干脆面”壞笑起來，“助理小姐，萬物有道啊，懂不懂？你們?nèi)祟惒哦嗌倌隁v史？剛得意幾年就以為自己是世界主宰啦？幼稚！淺??！”

小如意聳聳肩：“好吧，至少我這個‘幼稚淺薄的愚蠢人類知道‘檣櫓灰飛煙滅的作者不是李白是蘇軾。”

“啊……對！蘇軾！我之前那是口誤，呵呵呵，口誤！”“干脆面”故作深沉地說，“蘇軾嘛！我熟！不就是寫‘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斗那個？”

小如意聽了差點沒一個趔趄栽倒：“噗！我猜你是想說‘大江東去浪淘盡？掌柜！以后你給我講中國古代文學(xué)史的時候，能不能讓‘干脆面來旁聽啊！”

沒等掌柜回答，停在小如意肩頭的塞巴斯蒂安突然展翅飛起，在半空中鳴叫數(shù)聲。

“助理小姐，顛茄，你們關(guān)于中國古代文學(xué)的研討可以結(jié)束了嗎？”掌柜頭也不回地冷冷說道，“目的地就在前方?！?/p>

小如意和“干脆面”不約而同向道路遠(yuǎn)處望去，這是片住宅區(qū)，在一片裹滿蔥郁植被的小屋中，有一座顯得十分特別——與周圍房子相比，它明顯高出一層來，而且外形也不是中規(guī)中矩的長方體，而像個碩大無朋的“蘑菇”！

“蘑菇小樓！”小如意興奮極了！而等她走近一些后，更是驚嘆這小樓竟如此充滿童話色彩。

整座建筑外長滿了風(fēng)鈴花，在心形綠葉的襯托下，一串串花朵盛放其間。花萼狀如火紅燈籠，而嫩黃花瓣則從花萼中垂下，好似燈籠下的裝飾流蘇。微風(fēng)拂過，樹影婆娑，無數(shù)“紅燈籠”隨風(fēng)搖曳，整個畫面看上去既明快活潑，又唯美動人……

好美！我應(yīng)該勸掌柜在古董店的小樓外也種點藤蔓花卉，只有“爬山虎”太單調(diào)呢……

小如意這么想著，已經(jīng)隨掌柜走到了“蘑菇小樓”前。

“干脆面”走過去，三下五除二粗暴地扯開了遮擋在門外的枝蔓：“沒錯！表哥你看，是‘井193號?！?/p>

因為已廢棄許久，所以“干脆面”稍一用力，門上銹蝕不堪的鎖就壞了。大門“吱吱嘎嘎”開向一旁，掌柜舉起“光明手杖”照向屋內(nèi)。

沙發(fā)、五斗櫥、壁爐、餐桌……所有家具陳設(shè)都蒙著厚厚的灰塵，木地板早已腐爛，滿地荒草苔蘚，一叢叢虎尾蘭、孔雀竹芋等喜陰植物舒展著美麗葉片，似乎在向“入侵者”宣告這里已是它們的領(lǐng)地。

壁爐上有一大叢鐵線蕨，掌柜走過去輕輕撥開枝葉，幾個相框露了出來。

“哎呀媽呀！這灰也積得太厚了！比我家儲藏室還臟！”“干脆面”好奇地拿起一只相框，隨手用拇指抹去上面的灰塵。

這是張黑白老相片，畫面中是一對中年夫婦，四個孩子圍在父母身旁。

“哎？”

“干脆面”的表情越來越嚴(yán)肅，他將相框湊近“光明手杖”，更仔細(xì)地端詳起來：“怪了啊！有個孩子長得跟大貓小時候超級像！看這眼睛，這鼻子，簡直神還原?。　?/p>

“不可能吧？這里都荒廢多少年了，怎么會有咱們委托人的照片？”小如意讓“干脆面”別激動，再認(rèn)真看看。

然而“干脆面”信誓旦旦說他見過大貓小學(xué)時的照片，絕不會認(rèn)錯。

“而且你們不覺得嗎？這中年男人和現(xiàn)在的大貓也有點神似……?。∥抑懒?！這說不定就是大貓祖先的家！照片里的人全是他祖宗！”

“干脆面”為自己的重大發(fā)現(xiàn)激動不已，他當(dāng)下便把相框揣進兜里，說要帶回去送給大貓。

掌柜知道，“干脆面”這家伙雖然智商不高，但辨別人類容貌的能力還是有的。既然“干脆面”對自己的判斷相當(dāng)肯定，不妨先接受這一假設(shè)，隨后再尋找其他線索進行認(rèn)證。

踏著“吱嘎”作響的樓梯走上二樓，在一間放滿殘破書籍的房間里，大家有了更多發(fā)現(xiàn)。

書桌上有很多小如意叫不出名字的古怪儀器，角落里還堆著些她從未見過的奇怪設(shè)備，不知它們是用來做什么試驗的。

一個金屬匣子端端正正擺放在書桌顯眼的位置，匣蓋縫隙處還特意用蠟封來隔絕空氣，想必當(dāng)年留下這匣子的人一定極重視里面的東西，希望它能長久保存。不過令人奇怪的是，匣蓋上居然放了把鑰匙——既然主人很珍視這東西，又為何會把匣子留下，還特意將鑰匙奉上呢……

“銅的，不值錢?！薄案纱嗝妗毕肫鹱约涸?jīng)在古墓里找出的鎏金嵌寶福壽花鳥匣，只覺得眼前這東西實在不起眼。

掌柜將“光明手杖”遞給小如意，從容不迫地戴上雪白手套。他拿起桌上銹跡斑斑的小刀刮掉匣子上的一圈蠟封，然后將鑰匙插進鎖孔。

匣蓋被掀開了，小如意屏氣斂息向里張望。匣中并沒有“干脆面”幻想的金銀珠寶，只靜靜躺著一本包裹在金線緞中的硬皮筆記本。

那金線緞早已殘破不堪，掌柜輕輕用手一撥，它便碎裂得不像樣子了。筆記本的外皮倒是十分厚實，暗紅封面的右下角有兩個用銳器刻出的符號——3.Y。

掌柜小心翼翼拿起筆記本，緩緩翻開來。

三個人都緊盯著本子，誰也沒有開口，因為大家都在思索眼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許久之后，小如意率先打破了沉默：“呃……掌柜？這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符號，可是……我怎么覺得像亂碼一樣毫無意義啊……”

聽小如意這么說，“干脆面”暗自松了口氣，他還以為只有自己看不懂呢。

“你所謂的‘亂碼只是表象。有價值的信息就藏匿其中?！甭犝乒竦穆曇簦坪跻呀?jīng)胸有成竹了，“助理小姐，請把黑羊皮紙拿出來?！?/p>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