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麗娟

摘要：生存的焦慮是顧城《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對個體生命危機和生存痛苦的深度思考，我們以此角度切入，對顧城詩歌展開一種療傷式批評。另外，在文學(xué)的世界中，空間不只是人物活動的場景，文學(xué)的空間也不是純粹客觀的，而是有意味的。顧城《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遵循生命成長軌跡的循環(huán)，在有意味的空間關(guān)系上形成典型的虛與實的對比。不僅如此，有意味的留白也讓這首詩達到蘊蓄深厚、余味深長的藝術(shù)高度。最后，“任性的孩子”是全詩的中心所在，它意味著自由和破壞的生命形象，透視出文學(xué)對人的關(guān)懷。

關(guān)鍵詞：生存的焦慮 有意味的空間 有意味的留白 有意味的形象

顧城《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前人大多以修辭手法或童話視角來解讀，本文則著重從有意味的空間、有意味的留白和有意味的形象等三個維度挖掘顧城該詩的新的審美體驗及其生存焦慮，揭示隱藏其中的詩人的生命危機與生存痛苦，彰顯出某種可能的人生悲劇發(fā)生的因緣。這種解讀路徑，也是試圖讓讀者或批評家在介入當(dāng)代詩歌文本和任何身邊的流動的文本之時，去有針對性地指出寫作者的生存癥結(jié)，并實現(xiàn)療救的可能。因此，從這個角度說，每一個寫作者，都是一個心靈秘語的傾訴者。閱讀，就是去傾聽和發(fā)現(xiàn)、對話和批評，就是救治的療傷。這里，我們就對顧城詩歌展開一種療傷式批評。

一、生存的焦慮

顧城，被譽為“童話詩人”，他擅長構(gòu)筑一個理想的世界，正如《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沖所寫的“每一個時刻/都像彩色蠟筆那樣美麗”“我想畫下早晨，畫下露水，所能看見的微笑”“畫下所有最年輕的，沒有痛苦的愛情/畫下想象中/我的愛人”，這其中充滿著希冀和對美好生命和美好愛情的憧憬等。然而，這種憧憬的強烈卻也反映出現(xiàn)實的生存的焦慮。詩人運用“我希望……我希望……我希望……”的“理想”模式，已表明這是在“現(xiàn)實”中沒有實現(xiàn)甚至是在當(dāng)時根本無力實現(xiàn)的，因此只能寄情于詩歌和幻想的王國。

顧城的生存焦慮是現(xiàn)實而具體的，它主要來源于生活的焦慮和情感的焦慮。顧城與其妻子謝燁去激流島生活，“到了國外后，顧城的詩歌失去了市場，他的經(jīng)濟狀況很糟?；旧峡啃挛魈m政府救濟和謝燁一個人獨立維持”。生活的困頓令人焦慮;生活的壓力讓人難以喘息。而且，顧城不愿投身世俗的工作，這也加劇了經(jīng)濟的困難。顧城的情感焦慮，則主要體現(xiàn)在他和妻子謝燁以及另一位女子英兒的糾纏上?！澳?一會看我/一會看云，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云時很近”（顧城《遠和近》就流露出對愛情的惆悵和無奈。顧城看似有大愛，愛這個世界，甚至連微小的花草也格外珍惜，“錢夾里真的裝滿了花籽，有的黑亮黑亮/像奇怪的小眼睛/我又說：別怕，我要帶你們到春天的家里去”（顧城《生日》）?？墒乾F(xiàn)實中，顧城卻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充滿矛盾的情感?！邦櫝切咀约簮廴祟悾撬粣凵磉叺娜恕Y(jié)果，顧城拿著刀進入雞舍，幾百只雞尸橫遍野。然后，顧城把雞腦袋裝在一個塑料袋里，交給社區(qū)官員，證明自己已經(jīng)把所有的雞都徹底處理了。社區(qū)官員嚇得當(dāng)場逃跑……顧城與兩個女人的關(guān)系是透明的，彼此都知道……顧城是被他自己內(nèi)心的邪惡殺死的。顧城知道自己死了，他還要一個無辜的女人為他殉葬”。一個在詩歌理想王國中連“花草”的微弱生命也珍視的人，卻要求妻子打掉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后來妻子生下的第二個孩子也被要求送走;顧城家里的雞擾民，政府官員要求其處理，顧城就提著刀進去將家里的雞殺個鮮血淋漓，還殘忍地砍下雞的頭并拿給政府官員看，甚至于后來顧城殺妻和自殺，都讓他陷入一種瘋狂和冷酷的境地。

這種情感的焦慮、矛盾和瘋狂在他的詩作中也有體現(xiàn)，如《山影》聽寫：“山影里，現(xiàn)出遠古的武士，挽著駿馬，路在周圍消失/他變成了浮雕/變成紛紜的故事/今天像惡魔，明天又是天使”，惡魔和天使就可謂是詩人情感矛盾的兩面性的象征表達。

《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就同樣呈現(xiàn)出某種具有魔鬼（魔鬼是任性和沖動的》與天使（孩子是純真的）的矛盾結(jié)合，是其生活焦慮的集中表達。詩人寫：“我想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大地上，畫滿窗子，讓所有習(xí)慣黑暗的眼睛，都習(xí)慣光明”，生而為人，我們便要承受生活的磨難，承受“黑暗”和困頓，正如《哈姆雷特》中所說的“命運的毒箭”。顧城希望“涂去一切不幸”飽含著對生活焦慮的思考。關(guān)于情感焦慮，詩人在一開篇就呼喊，“也許，我是被媽媽寵壞的孩子，我任性”，呼喚媽媽，也是在呼喊愛，因為媽媽的愛是最本能的、無私的愛。顧城希望得到媽媽的愛，本質(zhì)上是渴望得到最純粹、最溫暖的情感關(guān)懷，這恰恰反映了顧城現(xiàn)實情感的焦慮。一個人無比渴望得到愛，正因為他無比缺乏關(guān)愛?！爱嬒滤凶钅贻p的/沒有痛苦的愛情，畫下想象中，我的愛人/她沒有見過陰云/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顏色/她永遠看著我”，理想中的愛情沒有痛苦，愛人是忠貞不渝的，眼里始終只有“我”，可現(xiàn)實中的愛情往往是不圓滿的。因此，顧城《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對愛情的美好想象恰恰反映了現(xiàn)實愛情往往不得的情感焦慮。

二、有意味的空間

在文學(xué)的世界中，空間不只是人物活動的場景，文學(xué)的空間也不是純粹客觀的，而是有意味的。詩歌的空間與詩歌的內(nèi)容、詩人飽滿而豐富的情感緊密聯(lián)系，就成為詩歌重要的組成部分，并引發(fā)讀者無數(shù)的遐想。研究有意味的空間已經(jīng)成為文學(xué)研究的重要領(lǐng)域，例如，《文學(xué)新思維》：“日內(nèi)瓦學(xué)派的批評家巴歇拉于1957年就發(fā)表《空間詩學(xué)》……《巴黎圣母院》中卡西莫多說過：‘這座大教堂是蛋，是巢，是房子，是國家，是宇宙。這段話簡潔地說明了這一空間的象征意義?！边@也說明了有意味的空間研究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從文學(xué)的象征空間角度出發(fā)，我們將會發(fā)現(xiàn)，一種有意味的空間是顧城《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的最重要的建構(gòu)，這里我們試作分析。

首先，這首詩遵循著生命成長軌跡的循環(huán)。詩歌一開篇就表明“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彩色的蠟筆”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愛畫畫的“孩子”的最愛。在孩童的世界，“天空”是那么純凈、美好;一切都像是初生的“早晨”，充滿了希望;一切又都像晶瑩剔透的“露水”，潔白無瑕……孩童的世界沒有紛爭，沒有束縛，有的只是“笨拙的自由”;孩童的世界沒有成人的陰謀，沒有復(fù)雜的算計和痛苦，有的只是單純的快樂，是那“永遠不會流淚的眼睛”。后來，“我”長大了，開始向往美好的愛情，“畫下所有最年輕的/沒有痛苦的愛情/畫下想象中，我的愛人……”理想的世界里，“我”的愛情是年輕的，充滿生機與活力;“我”的愛情是“沒有痛苦的”，是愉悅和歡樂的;“我”和“我”的愛人是無比幸福和甜蜜的，因為在愛情里，“我”從不會讓“她”遇見“陰云”等挫折和困苦，更不會讓“她”痛苦地流淚，“我”會讓“她”的眼睛永遠是“晴空的顏色”，是燦爛愛情的靚麗色彩！更為重要的是，“我”的愛情是永恒的，是不離不棄的堅守，“她”的眼里永遠只有“我”，她只會一直地看著“我”，一直依戀著“我”，“她”絕不會離開我，拋棄這份愛情，“絕不會忽然掉過頭去”?！拔疫€想畫下未來”“我畫下她秋天的風(fēng)衣/畫下那些燃燒的燭火和楓葉”“畫下婚禮”，“我”為她畫下夢幻般美好的婚禮，向往著未來。在“我”的理想世界里，不僅作為個體的“我”是幸福的，是擁有愛的，就連山川大地、自然萬物也充滿了愛，“我想畫下遙遠的風(fēng)景/畫下清晰的地平線和水波/畫下許許多多快樂的小河，畫下丘陵——長滿淡淡的茸毛”，“小河”是快快樂樂的，矮矮的“丘陵”也可愛了起來，它們“長滿了淡淡的茸毛”，它們還會相互依偎，相親相愛，甚至就連毫不起眼的“小花”也受到了無盡的疼愛，“小花的生日”會被充滿希望的“春天”銘記和歡慶……

在詩人筆下，我們東方民族不再是沉睡的“獅子”，而是奮發(fā)向上的民族，是燃燒著激情和對美好生活無比渴望的民族，“我想畫下風(fēng)/畫下一架比一架更高大的山嶺/畫下東方民族的渴望/畫下大?！?，可惜的是，在現(xiàn)實的世界里，“我只有我，我的手指和創(chuàng)痛/只有撕碎那一張張/心愛的白紙……”既然“我”只有“我”，那么“我”事實上根本沒有“媽媽”，沒有親人，沒有得到愛，更不會是“被寵壞的任性孩子”;“我”只有“我的手指和創(chuàng)痛”，“我”事實上是被殘酷的現(xiàn)實世界狠狠地傷害了，因此“我”在現(xiàn)實世界被風(fēng)吹雨打，留下滿身的“創(chuàng)痛”，傷痕累累。“我”失去了愛的保護，“我”的“創(chuàng)痛”一直無法愈合！因此，對現(xiàn)實失望的詩人只能轉(zhuǎn)向?qū)硐胧澜绲幕孟耄骸拔沂且粋€孩子/一個被幻想媽媽寵壞的孩子/我任性”，“我”無比希望“我”還能做回一個單純的、快樂的、被寵愛的孩童，生活在沒有憂傷和痛苦的愛的理想世界，無憂無慮。于是，這首詩就在“也許/我是被媽媽寵壞的孩子/我任性”的理想空間開頭，到“我只有我/我的手指和創(chuàng)痛/只有撕碎那一張張/心愛的白紙”的現(xiàn)實空間形成轉(zhuǎn)折，最后又以“我是一個孩子/一個被幻想媽媽寵壞的孩子/我任性”的理想空間結(jié)尾，全詩在有意味的空間中形成一個循環(huán)。

其次，這首詩的空間關(guān)系形成虛與實的對比。最典型的部分是理想空間和現(xiàn)實空間的對比，是虛幻的理想空間的愛、歡樂、純真與實在的現(xiàn)實空間的傷害、憂傷、痛苦的對立。正是由于現(xiàn)實的傷害、憂傷和痛苦，才有了對虛幻的理想空間的愛、歡樂和純真的強烈向往，而對虛幻的理想空間的愛、歡樂和純真的強烈向往又更能突顯現(xiàn)實的傷害、憂傷和痛苦。例如，“我希望/每一個時刻/都像彩色蠟筆那樣美麗”是虛幻的幸福的理想空間。無論是“笨拙的自由”“永遠不會流淚的眼睛”“最年輕的沒有痛苦的愛情”“我的愛人”還是“遙遠的風(fēng)景”“清晰的地平線和水波”“許許多多快樂的小河”等美好愿景，甚至是“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大地上/畫滿窗子/讓所有習(xí)慣黑暗的眼睛/都習(xí)慣光明”這樣的心愿都只是“我”的“希望”而已，是“我”對幸福的向往，具有“虛”的特性。與此相對應(yīng)的是殘酷的現(xiàn)實：“但不知為什么/我沒有領(lǐng)到蠟筆/沒有得到一個彩色的時刻/我只有我/我的手指和創(chuàng)痛/只有撕碎那一張張，心愛的白紙”，一個“但”字突出了轉(zhuǎn)折和對比的強烈，與“我”的美好的、多姿多彩的心愿形成強烈對比的是痛苦的現(xiàn)實。在現(xiàn)實中，“我”其實“沒有領(lǐng)到蠟筆”，甚至“沒有得到一個彩色的時刻”，既然“我”連一個“彩色”的時刻也沒有得到過，那么，也就是說，“我”的現(xiàn)實世界是陰暗的。在痛苦的現(xiàn)實中，“我”只有“我”;只有“我的手指和創(chuàng)痛”;只有那“被撕碎的一張張心愛的白紙”，一個個被現(xiàn)實殘忍地擊破的美好的愿景。理想空間的“虛”與現(xiàn)實空間的“實”，虛幻的純真快樂與實在的殘忍痛苦，就形成強烈對比，并引人深思。

為什么文學(xué)世界的空間是“有意味”的呢？細讀顧城這首詩就會發(fā)現(xiàn)，那一個個鮮明的、極富感染力的“文學(xué)空間”背后分明是詩人心中涌動著的、飽滿的情感，是詩人的喜怒哀樂。“那胸中不羈的欲望、熱情被不自覺地‘移情……那些意象卻與人的意識尤其是無意識相關(guān)，留在他記憶中的那些空間，實際上成了人的心理、精神乃至潛意識的結(jié)構(gòu)圖式，如此，空間乃擺脫其描摹的寫實性，成為有意味的空間形式，具備了詩的功能”。因為“我”對理想世界向往的欣喜，于是“我”“畫下了”：“笨拙的自由”“永遠不會流淚的眼睛”“最年輕的沒有痛苦的愛情”“我的愛人”“遙遠的風(fēng)景”“清晰的地平線和水波”“許許多多快樂的小河”等;因為“我”對現(xiàn)實的痛苦反思，于是“我”清醒地意識到：“我”其實“沒有領(lǐng)到蠟筆”，甚至“沒有得到一個彩色的時刻”;“我”只有“我”，只有“我的手指和創(chuàng)痛”;還有“被撕碎的一張張心愛的白紙”。但是“我”并沒有放棄美好的希望，“我”仍然滿懷憧憬：“我”讓“一張張被撕碎的白紙”去尋找“蝴蝶”;讓“被撕碎的白紙”從此“消失”;“我”最后仍然幻想著“我”是“一個被幻想媽媽寵壞的孩子”，并且“我”能夠快樂地“任性”。這樣，任性，就成為滲透在詩人文字內(nèi)外的強烈感情，它既是具有強大創(chuàng)造力的，卻也是可能隱藏著劇烈破壞性的。

三、有意味的留白

文學(xué)之美，特別是詩歌之美，在于蘊蓄深厚、余味深長，在于一種“留白”在其中發(fā)揮的重要作用，也即成為“有意味的留白”，從而讓作品達到言有盡而意無窮的境界，引發(fā)讀者去品味、探索和再創(chuàng)造。童慶炳曾引用波蘭現(xiàn)象學(xué)美學(xué)家羅曼·英加登的話指出：“在文學(xué)作品的諸層次結(jié)構(gòu)中，語言現(xiàn)象中的語詞一聲音關(guān)系是固定的，詞、句、段各級語音單位的意義及組合也是不變的，而表現(xiàn)的客體層和圖式化層等，則帶有虛構(gòu)的純粹意向性特征，本身是模糊的、難以明晰界說的。至于思想觀念及其他形而上的蘊含，更是混沌朦朧的。因此文學(xué)作品的最終完成，必須依靠讀者自己去體驗、去‘填空?！薄娋淇雌饋黼m是形象可感的，但實際上卻隱含著文字符號難以盡述的‘空白”。更何況詩歌具有高度的凝練性和跳躍性，留給讀者很大的想象空間，留下許多有意味的留白。顧城《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的有意味的留白特別值得品味研讀，這里也試作分析。

首先，是有意味的語言留白。如詩人寫道：“但不知為什么/我沒有領(lǐng)到蠟筆，沒有得到一個彩色的時刻/我只有我，我的手指和創(chuàng)痛/只有撕碎那一張張/心愛的白紙，讓它們?nèi)ふ液?讓它們從今天消失……”在詩中，“創(chuàng)痛”一詞有著無數(shù)留白：“我”為什么而“創(chuàng)痛”？是因為“我”沒有“蠟筆”嗎？是因為“我”只有“我”的那種孤獨和無助嗎？是因為那被“撕碎的一張張心愛的白紙”而心痛嗎？那么又是誰硬生生地奪走“我”的“蠟筆”，殘酷地撕碎“我”的“心愛的白紙”——撕碎了“我”心愛的夢想呢？或許我們可以借何光順所提出的“生命存在即為感知的過程”這一命題來對顧城創(chuàng)作該詩的時代背景略作詮釋。在顧城筆下，也許是那場剛剛過去的浩劫給“我”帶來的“創(chuàng)痛”;又或者是生活的坎坷和曲折帶給“我”種種“創(chuàng)痛”……至于答案為何？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讀者經(jīng)過聯(lián)想和想象，已經(jīng)充分地感受到了有意味的語言留白帶給我們的無限審美體驗。另外，“蝴蝶”一詞也引發(fā)我們的注意和思考，“蝴蝶”是輕盈的，是曼妙動人的。中國自古有“莊周夢蝶”的傳說，莊周化為蝴蝶，從喧囂的人生走向逍遙之境，是莊周的大幸;而蝴蝶夢為莊周，從逍遙之境步人喧囂的人生，恐怕就是蝴蝶的悲哀了。莊子認為人們?nèi)绻艽蚱粕?、物我的界限，則無往而不快樂?；蛟S，我們的詩人也向往著能夠掙脫世俗的痛苦和束縛，獲得真正的自由和心靈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