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芙穎,顧鑫炳,彭 毅,袁 田
(1.浙江財經大學工商管理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2.浙江財經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風險認知是為描述人們對風險的態(tài)度和對風險直覺的判斷而提出的一個概念。國外學者Slovic認為,當人們在預測各種有危險的事物時,首先依靠直覺來進行風險的判斷,即為風險認知。風險認知是個體根據自身的直覺對其所處外界環(huán)境中,各種可能出現的客觀風險的認知以及感受,并對風險進行預測和判斷的行為,且個體風險認知受主觀判斷和感受以及所獲得的經驗所影響[1-3]。災害風險認知的研究旨在于探索災害風險認知將會如何影響到人們對防災減災所持有的態(tài)度、采取的行為以及決策,從而能使那些處于風險的人們避免或接受災害風險[4]。對比國內外相關研究發(fā)現,國外關于風險認知研究的范圍較國內更為廣泛,涉及到健康、安全、環(huán)境、生態(tài)以及科技等問題[3-8],而國內的風險認知研究,特別是有關災害風險認知方面的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9-13]。近年來,我國地震、臺風、洪澇等災害頻發(fā),給經濟和社會帶來了巨大的損失。隨著城市化的快速發(fā)展,災害防范已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之一,但我國民眾對災害的風險認知依舊不足,以往的研究也缺乏對災害風險認知的系統(tǒng)性分析。因此,本文利用文獻計量學方法與知識圖譜,分析了中國災害風險認知領域的研究現狀,客觀地揭示該領域的研究現狀與發(fā)展趨勢,為災害風險認知領域的深入研究提供借鑒。
知識圖譜主要通過挖掘文本、分析核心信息、科學量化和繪制圖形,可視化地展示某一領域的知識結構,具有知識導航的作用,屬于科學計量的范疇[14]。陳超美博士開發(fā)了可視化文獻分析軟件CiteSpace,并于2006年將其引入國內,之后許多學科開始廣泛使用知識圖譜分析學科的研究熱點。如韓增林等[14]利用CiteSpace可視化文獻分析工具對海洋經濟研究的3 441篇相關文獻進行了知識結構圖譜分析,考察了學科研究熱點、核心作者群和研究機構的分布;趙蓉英等[15]對ISI Web of Knowledge數據庫中收錄的以網絡計量學為主題的相關文獻進行時空分布分析,并利用信息可視化軟件CiteSpace繪制出網絡計量學領域的代表人物、代表作品以及核心刊物的知識圖譜,從而明確國際網絡計量學研究的熱點領域與發(fā)展趨勢,并繪制國際視野下的網絡計量學研究熱點與研究前沿的知識圖譜;宗乾進等[16]對CSSCI中2009年有關情報學的文獻進行分析,采用可視化知識圖譜的方式,整理了2009年中國國內情報學的主要研究熱點以及知識來源,并繪制成譜系;于偉等[17]則對2005年以來國際生態(tài)旅游研究的相關文獻進行科學的計量分析后,繪制出國際生態(tài)旅游研究的知識圖譜,對國際生態(tài)旅游研究的高頻詞匯、源刊、引文和作者進行對應的頻率分析,以及對關鍵詞進行共現和聚類分析,進而探討了國際生態(tài)旅游研究的前沿方向和熱點話題,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對國內生態(tài)旅游研究進行比較分析,以便為生態(tài)旅游的實踐提供借鑒;張苗等[18]對Web of Science數據庫中2002—2015年收錄的以土地利用與碳排放為主題的相關文獻進行共被引網絡、關鍵詞共現網絡和突現詞分析,從而明確了國外土地利用與碳排放知識圖譜進展。然而目前還未見針對災害風險認知的知識圖譜分析。
本文針對災害風險認知研究,采用可視化文獻分析軟件CiteSpace,分析、挖掘和可視化科研文獻數據,從而揭示科學分析中蘊含的潛在知識[19]。本文的數據處理采用的是CNKI數據分析板塊。
本文在中國知網CNKI數據庫中,對中文核心期刊、CSSCI、SCI、EI來源期刊,以“主題”和“關鍵詞”檢索“災害”和“風險認知”,獲取2002—2018年收錄于中國知網數據庫中的相關研究文獻,采用精確匹配檢索,共有900條檢索記錄。進一步整理檢索結果,刪除重復、征稿、書評、無明確作者等記錄,以及其他與災害風險認知不相關的記錄,最終得到656篇文獻用于分析。
2002—2018年我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文獻的發(fā)文數量統(tǒng)計結果,見圖1。
圖1 2002—2018年我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文獻的 發(fā)文數量Fig.1 Number of published papers on disaster risk perception in China during 2002—2018
由圖1可見,2002—2018年我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文獻的發(fā)文數量總體上呈上升趨勢,文獻發(fā)文量大致可分為2002—2008年的迅速增長期、2009—2013年的下降期和2014—2018的平穩(wěn)增長期(由于時間限制,2018年只包含上半年的數據)3個時間段。其中,2008年的發(fā)文量暴漲,達到了發(fā)文數量的最高峰。這是因為2008年我國發(fā)生了許多自然災害,例如1月至2月南方地區(qū)的低溫雨雪冰凍災害,5月12日的汶川特大地震,8月的南方暴雨洪災等,這些頻發(fā)的自然災害促使學者們對地震等災害相關領域進行了廣泛研究,從而掀起了一陣研究熱潮。
本文在CiteSpace中圍繞“災害”和“風險認知”進行了關鍵詞分析。首先設置時間跨度為2002—2018年,相鄰每個時間的分區(qū)長度為1年;其次聚類詞來源選擇標題、摘要、作者關鍵詞和增補關鍵詞;最后按節(jié)點類型選關鍵詞,提取每個時區(qū)被引頻次最高的50個關鍵詞[14],繪制關鍵詞圖譜,見圖2。
圖2 2002—2018年我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文獻的 關鍵詞圖譜Fig.2 Keyword atlas of disaster risk perception research in China during 2002—2018
由圖2可見,關鍵詞圖譜中,共有58個節(jié)點、88條連接,網絡密度為0.053 2,而關鍵詞的出現次數越多,頻率越高,在圖譜中顯示的節(jié)點就越大,在2002—2018年節(jié)點最大的關鍵詞是“災害”,緊接著是“風險認知”、“風險”、“泥石流”、“應急管理”、“滑坡”等。通過關鍵詞排序得到被引頻次最高的前21個關鍵詞,見表1。
表1 2002—2018年我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文獻高被引頻次的關鍵詞
*注:“gi”表示CiteSpace軟件關鍵詞提取異常,實際為“GIS”,即地理信息系統(tǒng)(Geographic Information System,GIS)。
由表2可知,“災害”、“風險認知”、“風險”、“泥石流”、“應急管理”、“滑坡”是被引頻次最高的關鍵詞??梢娮匀粸暮κ俏覈鴮W者研究較多的領域,尤其是泥石流、滑坡、地震(尤其是汶川地震)、干旱、氣候變化、洪水、臺風,而對于這些自然災害的研究,學者關注較多的是自然災害的風險認知、影響因素、風險評估、減災等方面。通過研讀重要節(jié)點的相關文獻發(fā)現,我國災害經濟學研究的重要問題之一是自然災害對經濟增長的影響[20]。以泥石流災害為例,由于我國山區(qū)的地質和地貌條件比較復雜,在山區(qū)道路沿線上易形成分布廣泛、活動頻繁的泥石流滑坡[21],尤其是我國三大自然階梯的第一和第二過渡帶中海拔較低的地區(qū)[22],其中泥石流的成災率較高,易帶來重大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制約災患地區(qū)的經濟發(fā)展[23]。即使是低頻率泥石流災害,也可能發(fā)生在生態(tài)環(huán)境良好的地區(qū),造成重大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24]。截至目前,我國對泥石流的防治措施主要針對預防方面,而治理方面相對欠缺[25]。自然災害不僅對經濟社會造成危害,更會破壞環(huán)境,危及民眾安全。如泥流作為泥石流的一種特殊類型,往往是水土流失極嚴重的一種表現形式[26]。泥石流活動時,會破壞景觀資源,危害生態(tài)環(huán)境,危及游人安全。即便風景區(qū)泥石流暴發(fā)頻率低,但發(fā)生時也多含有漂木,會破壞植被[27]。滑坡災害同樣嚴重危害著人類社會,其根源主要是自然滑坡,其次是人為因素[28]?;碌姆乐我呀洺蔀榉罏臏p災的熱點問題之一[29]。對我國而言,臺風災害是主要的自然災害之一[30],以臺風災害為研究對象分析其影響因素及機制,發(fā)現自然災害強化了農村社會關系的利益化趨勢,且主要通過資源分配和公平感的變化發(fā)生作用,從而影響社會關系運作機制[31]。
通過對2002—2018年我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文獻的發(fā)文作者及其發(fā)文數量進行分析,可以得到相關圖譜和列表,見圖3和表2。作者發(fā)文數量越多,在圖譜中顯示的節(jié)點就越大。
由圖3可見,圖譜中一共有34個節(jié)點、22個連接,其網絡密度為0.058 5,按照作者發(fā)文數量排名以及圖譜中節(jié)點的大小統(tǒng)計,我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領域發(fā)文數量較多的作者有崔鵬、李軍、童星和陶鵬,而其他作者在災害風險認知研究領域的發(fā)文數量相對較少;從作者群角度來看,我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處于較分散的狀態(tài),且研究災害風險認知的學者數量并不多;通過對研究的學者進行網絡聚類發(fā)現,部分學者組成了不同的研究團隊,且團隊與團隊之間的合作往往通過群組的核心學者連接,其中崔鵬的主要研究方向為泥石流災害的防災減災及治理對策,李軍的研究重點是農業(yè)救災,童星和陶鵬屬于災害社會科學研究流派,且主要關注災害整體發(fā)展趨勢、災害危機管理、災害社會管理等。
圖3 2002—2018年我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文獻的發(fā)文 作者圖譜Fig.3 Author atlas of disaster risk perception research in China during 2002—2018
序號發(fā)文數量/篇作者序號發(fā)文數量/篇作者17崔鵬162王國杰24李軍172馬東濤34童星182丁文廣43陶鵬192周利敏52韋方強202周廣亞62張慧堅212劉曉光72方偉華222黃竟文82魏銀麗232史培軍92黃宏強242米璇102方佳252李帥112冶偉峰262馬奔122劉金平272王安功132劉希林282吳先華142鞠明庫292尚志海152李光輝302李寧
本文通過對2002—2018年我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文獻的發(fā)文機構分布進行分析,可以得到相關圖譜和列表,見圖4和表3。發(fā)文機構出現的次數越多,頻率越高,那么該機構在圖譜中顯示的節(jié)點就越大。
圖4 2002—2018年我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文獻的發(fā)文 機構圖譜Fig.4 Institution atlas of disaster risk perception in China during 2002—2018
由圖4可見,圖譜中共有32個節(jié)點、12個連接,其網絡密度為0.024 2,且各個有關災害風險認知研究機構之間的聯(lián)系不大,也不緊密,說明需要進一步加強學術交流。
在這里,發(fā)文機構的分級對應研究單位和學校行政的分級,一級機構對應研究單位和學校,二級機構對應二級研究所和二級學院,本文將所有的二級機構合并,整理得到我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機構的發(fā)文數量,詳見表3。
表3 2002—2018年我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文獻的發(fā)文機構情況
由表3可知,其中北京師范大學的發(fā)文數量最多,說明北京師范大學對于災害風險認知的科研能力相對較強;其次是中國科學院、南京信息工程大學、中國農業(yè)大學、南京大學、河南師范大學、中山大學、蘭州大學,這些研究機構的發(fā)文數量相較于其他研究機構也有稍許領先的優(yōu)勢;從各個研究機構的發(fā)文數量可以看出,我國目前研究災害風險認知方向的研究機構并不多,說明需要進一步深入該方向的研究;從區(qū)域角度上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機構分布也不均勻,主要集中于北京,另外因為我國地震災害頻發(fā),而四川又是地震發(fā)生次數較高的地區(qū),所以四川大學的發(fā)文數量排名也相對靠前;通過研讀重要節(jié)點的相關文獻發(fā)現,北京師范大學的相關研究內容主要集中在災害風險的基本定義、風險數量化分類、基于風險認知過程的綜合風險分類研究方法以及風險認知變化等方面。
本文基于CNKI數據庫,利用CiteSpace軟件對2002—2018年我國災害風險認知研究文獻的知識圖譜結構進行分析,據此了解中國災害風險認知領域的研究現狀與發(fā)展趨勢。結果表明:中國對災害風險認知的研究越來越關注,通過對關鍵詞進行識別與分析,發(fā)現“災害”、“風險認知”、“風險”、“泥石流”、“應急管理”、“滑坡”等關鍵詞的出現頻率較高;崔鵬、李軍、童星和陶鵬等是致力于災害風險認知研究的主要作者;發(fā)文數量較多的研究機構有北京師范大學、中國科學院、南京信息工程大學、中國農業(yè)大學等,但是發(fā)文機構間的學術交流并不緊密,需要進一步加強,且發(fā)文機構的地域分布也不是很均勻,需要促進各地區(qū)科研機構對當地自然災害風險認知的研究。
中國是世界上受到自然災害影響最為嚴重的國家之一,近年來自然災害更是頻繁發(fā)生,因此基于災害風險認知的災害防范研究需要進一步加強。未來災害的風險認知研究應該重點關注以下幾個方面:
(1) 基于風險認知的災害教育。風險認知的構建基于社會和文化,而個體所處社會的文化類型、機構團體的信賴程度以及價值觀等其他各方面客觀因素對風險認知有所影響[32]。當個體遇到同樣的災害時,通常情況下,其風險認知是存在差異的,有些人由于不能合理做出響應或者不善于適應災害的環(huán)境,從而顯得更加脆弱,但也存在與其相反的人[33]。隨著“風險社會”時代的到來,個體由于認知偏差會導致應對適應或調整不當,并且會人為放大災情或風險,從而影響到個體對防災減災措施的效果判定[34-35]。因此,個體正確認知災害風險,采取合理的適應行為,有效地規(guī)避和轉移風險十分必要。其中,如何認識和厘清風險認知對個人適應行為的影響,以及風險認知的變化對適應過程的影響機制,進而有針對性地開展災害教育顯得至關重要。同時,災害教育作為傳承社會文化的一種形式,對風險認知亦會產生影響,因此也需要探討風險認知與災害教育的互動機制,適應經濟社會的變化,并動態(tài)調整災害教育的內容與形式,以更好地防范風險。但是當前學術界對此方面的研究較少,未來需要重點關注。
(2) 風險認知對災后恢復的影響。風險認知會影響災害后個體的行為及群體活動,進而影響經濟、社會系統(tǒng)的恢復。例如嚴重的自然災害會對潛在游客各方面的感知和認知都會產生重大的影響,而災后有關旅游風險認知度量有助于了解潛在游客受到嚴重自然災害后的心理認知與行為機制。通過分析災后游客對于風險的認知程度,探索其對旅游意愿和旅游業(yè)恢復的影響機制,能夠幫助政府和企業(yè)采取有效的手段有針對性地來降低相應的風險,從而幫助提高災后游客的旅游意愿,加快自然災害后旅游業(yè)的恢復。因此,有必要識別受風險認知影響的經濟、社會系統(tǒng)要素,分析其對經濟、社會要素恢復的影響機制,從而甄選有效的措施以調整風險認知,促進災后恢復重建。
(3) 弱勢群體的災害風險認知及其管理體系構建。在全球氣候與環(huán)境不斷變化的背景下,自然災害的風險呈現受災范圍不斷擴大、受災頻率持續(xù)加快、災害程度和受災后的經濟損失一直加重的態(tài)勢。國內外大量實證分析發(fā)現,個體應對風險的風險管理決策與其現階段擁有的資源以及對風險和風險管理策略的了解程度有很大的關聯(lián)。而個體所擁有的或者能夠依賴的各類資源可以是人力資本、物質資本、社會資本、公共資源以及公共物品這五種形式[36]。然而農民、城市貧困人口、小孩等弱勢群體擁有的各類資源較少,缺乏有效的災害應對策略,更易受到災害的不利影響。因此,分析弱勢群體的風險認知,并識別風險認知對其采取防災減災行為的作用機制,有利于開展有針對性的災害教育,建立不同類型的災害風險管理策略。然而目前我國對弱勢群體的災害風險認知及管理策略的研究仍有不足且重視程度也不夠,所以現階段急需結合國內外的研究成果,從風險管理視角入手,基于風險認知制定出相應的風險預防政策,并建立關懷弱勢群體的災害風險管理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