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冀璇
風(fēng)散墨花香
晝永暖翻紅杏雨,風(fēng)晴扶起垂楊力。
——題記
我們羅城有“三尖”——“山尖,筷子尖,筆頭尖”,俗話說“羅城自古出文章”,一點也不虛。這山清水秀、人杰地靈之地有著深厚的文化淵源,曾走出周鋼鳴、曾敏之、包玉堂、劉名濤、潘琦、鬼子等文化名人;同時,這片充滿文學(xué)氣息的土地也長養(yǎng)了羅城高中的紅杏文學(xué)社。
“紅杏”一詞源于宋代詩人葉紹翁的詩句“應(yīng)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guān)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羅城高中取紅杏活力與朝氣、青春向上之內(nèi)涵而得“紅杏文學(xué)社”。羅城高中紅杏文學(xué)社始建于1986年,至今已有33年。從這里啟程,你將走進文學(xué)的殿堂;從這里揚帆,你將暢游經(jīng)典的海洋。在這里,你可以盡灑激情;在這里,你可以飛揚文思。
本社以“繁榮校園文化,豐富課余生活”為宗旨,以“拓展知識視野,提高讀寫能力,培育文學(xué)新苗”為目的,積極探討文學(xué)的內(nèi)蘊。文學(xué)社既能提升學(xué)生的文學(xué)素養(yǎng),又能展現(xiàn)文學(xué)的魅力。都說文學(xué)不是人類造出來的,而是人類心靈長出來的。我們堅信,優(yōu)秀的文學(xué)作品能帶給人力量,也能滋潤人的心田。
春光輪回,紅杏常開;人類不死,文學(xué)永在。
難忘浸潤心靈的那段時光
羅衍浩
已在北大度過了一個多學(xué)期,算是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學(xué)生了?;叵肫鸶咧?,許多事情已經(jīng)模糊不清,唯有在紅杏文學(xué)社做事的那段時光,仍記憶如新。
大約是高二下學(xué)期吧,《紅杏》復(fù)刊,于是招社員,選社干,而我有幸成為主編。當(dāng)時的我們,毫無經(jīng)驗,也毫無頭緒,所幸,憑借著對文學(xué)的熱愛,我們有滿腔的熱忱和無盡的激情。
社長很是辛苦,在繁忙的學(xué)習(xí)之余,在課間難得的休息時間,總是穿梭于教學(xué)樓之間,將下一期社刊需要用的稿子拿給我,就那么點時間,還要將稿子上的問題與我說清楚,再又穿過教室回去學(xué)習(xí)。而我呢,負(fù)責(zé)審稿,每天都翻閱社長拿來的稿件,或獨自思考,或與人討論,像在忙一項事業(yè)。
但這種忙,并不耽誤學(xué)習(xí),它像學(xué)習(xí)之余的拓展,是在與數(shù)學(xué)題做了斗爭之后,難得的心靈休憩時間,只讓人感到無盡的充實。
能因為一個題目與社干們討論好久,能因為一首詩與社員們爭論不休,那些為了一個字的修改而忙碌的時間,那些為了放哪張圖更合適而思考的歲月,現(xiàn)在都成了最值得珍藏的回憶。
現(xiàn)在的我,回想著那段在紅杏文學(xué)社的時光,又發(fā)現(xiàn)了它給我?guī)淼囊恍﹦e樣的東西。
“很多時候,自己可能以為許多看過的書籍都成了過眼煙云,不復(fù)記憶,其實它們?nèi)詽撛跉赓|(zhì)里、在談吐上、在胸襟的無涯,當(dāng)然也可能顯露在生活和文字中?!倍嘧x書、多寫文章,總會給你帶來不一樣的東西。詩歌也好,散文也罷,有靈感有時間寫寫小說也無妨,不一定要寫得多好,也不一定需字斟句酌,這是一種愛好或是一種追求——用文章記錄你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所感,也用文字展現(xiàn)平淡的生活的另一種形態(tài)。這些文字會成為你的識養(yǎng),會成為你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或許有一天,當(dāng)你翻開你曾經(jīng)的日記,想起你寫過的某篇文章,有過的某次沉思,你的記憶里,那段沉寂地帶,會在一瞬間醒來。那是真正屬于你的東西,它們在時光里永存。
我大概永遠(yuǎn)不會忘了紅杏文學(xué)社,也永遠(yuǎn)不會忘記那段為了某一件事而付出心血的時光。我真心希望紅杏能一直存在下去,并在有才華有追求的后輩們的共同努力下,越來越好。
書香瀚海
小城舊跡
龍周娜
這是一座坐落在群山叢中的小城。芳草遍植,郁郁蔥蔥。漫天白藍(lán)的純凈,明亮到晃眼的陽光,夢一般浮動的麥浪,此起彼伏的鳥鳴,全部藏在心底,錯落成珠。這是我所熟知的小城,我的故鄉(xiāng)——羅城。
已近深秋,街旁道上的桂花盛放在枝頭,嫩黃點點暗香襲襲,循著這一條條爛熟于心的路,我慢慢拾起散落在小城各個角落的過往……
老屋
老屋,是經(jīng)歷了一番風(fēng)雨的。當(dāng)時,它還算得上是豪宅吧。
六十多平方米的兩間瓦房,兩扇朱紅色的笨重木門前墊著幾十厘米厚的被切割得參差不齊的大石板;房前一襲竹林投下一片陰影,風(fēng)來或雨過時,會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屋后是一塊斜斜的菜地,連著小山,菜地里的小菜如山間長出的苗芽。
我曾與外公外婆住過老屋,那時我們養(yǎng)著一頭老牛、一群小雞和一只肥大的老貓。那老貓,一身柔軟的金黃色皮毛,整日靜臥享受靜謐的陽光,它不怕人,我每每試探著走過去,它就動動胡須,頭都懶得抬一下。
外婆會在每天清晨早早起床,吃了早飯便去河邊洗衣服,而我則在旁邊玩水嬉戲,間或聽外婆與其他人說著雜事,倒也不覺時光難過。眨眼便到午時,吃完了稀飯,我便跟著外婆到田埂上去摘豬菜,就是那種在田里能自生自長一大片的有著細(xì)小葉瓣的草,外婆說這豬草是給家里的老牛吃的,為此,我還曾疑惑過好長一段時間——為什么要給牛吃豬的菜。
傍晚時分,外婆會在夕陽的余暉中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與其他老人閑聊,我則是在她身后幫她“綁辮子”的小小造型師。外婆是短發(fā),黑白夾雜的頭發(fā)被我插上幾片綠葉或紅花,現(xiàn)在想來,那造型大概是有幾分劉姥姥的形態(tài),也怪不得我每回都能被自己綁的發(fā)型逗得笑個不停。
而到了晚上,我們通常只點兩盞昏暗的煤油燈,伴著微動的燭光晃出幾絲鐵銹潮濕的氣息,我們早早睡了覺。
老屋的日子一天天重復(fù),時間如陽光下瞌睡的老貓,慵懶得緊,又如老牛嚼著豬草,慢得看得見,我在這里度過了我最童真的年歲。但當(dāng)外婆的鬢角被歲月染上了大片的花白時,我便也知道,時間雖看得見,但依然往前走著,而老屋在不知不覺間也被時間刻上了斑駁的苔痕。
小巷
約是六七歲的年紀(jì),我被爸媽從鄉(xiāng)下接到鎮(zhèn)上。所處的小巷橫貫了一條小河,潺潺的流水聲響徹四季。
調(diào)皮是孩童的天性:我們曾調(diào)皮地敲響每戶人家的門后迅速逃離,也曾一起捉弄過一個聾啞婦女。她是小巷中賣冰棍的,夏天時我們這群小搗蛋幾乎天天光顧她家。她長得瘦小,總是穿著灰撲撲的衣服,有時嘴里會發(fā)出“咿咿呀呀”的怪調(diào),想說些什么的時候那聲音便格外刺耳,且還總是“手舞足蹈”的。于是我們每次去買冰棍時都會捉弄她一番,如故意將她遞給我們的冰棍扔回冰箱,挑三揀四好一通后又要回原來那根冰棍,或是故意問她價錢,她說不清楚時,我們就笑嘻嘻地看著她急得手忙腳亂。為此,不少挨家里大人的罵。但奇怪的是,她似乎沒有脾氣,被我們捉弄了那么多次也不惱火。
我們躥過小巷的每一個角落,幾乎每家每戶都認(rèn)得我們這群搗蛋鬼。大人們卻很熱情,見又是我們,也不責(zé)怪,反而笑吟吟地招呼我們到家里吃飯。
就這樣,我在小巷中度過了最無憂的童年,伴著叮叮咚咚的河水聲,小巷深處縈繞的是我們銀鈴般的笑聲。
倏地,思緒被一陣桂花香拉回現(xiàn)實。原來,我已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小巷,小巷人家依然是當(dāng)初的人家,小河也依然歡騰著往前,想必,老屋的老貓此刻又在瞇著眼睛打盹了吧,不過,在那片翠綠的菜田旁,小洋樓怕也已經(jīng)拔地而起了。
大黑
李祖月
今天天氣很好,我在院子里慵懶地曬著太陽,任陽光灑在我早已失去光澤的毛發(fā)上。我叫大黑,我是一條狗,已不年輕。
我和福生住在一間平房里,還有幾只雞和一頭母牛。母牛在幾星期前生了一頭小牛,是福生和我一起接生的。福生是一個倔老頭,愛抽煙,愛喝酒。我知道,福生不快樂,即便福生已是兒孫滿堂。
平時家里只有福生和我們幾個,他的老伴經(jīng)常被兒子叫去帶孩子。三個月前,他的老伴又去浙江帶孫子了。前兩天福生的大女兒回來砍甘蔗。福生很開心,整天忙上忙下,停不下手,女兒叫他不用干那么多活,他也不聽。我想,在女兒眼里,福生可能是個說什么都不聽的老頑固。但我理解福生,他只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待在女兒身邊而已,畢竟,他們都難得回來一次。
不久后,福生的女兒砍完甘蔗就回她自己的家了,家里又只剩了福生一個。他依舊愛喝酒,不過他的酒伴又變成了我,家里偶有人來,他才能拉著人家陪他喝上一杯。
還有一個多星期就到春節(jié)了,福生如往年一般開始忙活起來。他起了個大早,自個兒去置辦了年貨。今年他買的東西格外多,有兩大麻袋的柚子,半個麻袋的荸薺,還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東西。
村里人都說,福生得享???,兒孫那么多。
那天晚上,福生如往常一樣,倒一大碗酒,就著一些微冷的菜,自飲自酌。他剛才打電話給老伴,問老伴什么時候回家,老伴說要再過幾天。福生和老伴說,他自己用水泥把屋后的那塊小地方給鋪好了,過幾天兒女開車回來就有地方停車了,又說了許多有的沒的話。
他一個人慢悠悠地呡著酒,自言自語。他說,兒女們都在忙,過年的時候能夠一起回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就不錯咯。我趴在他腳邊,輕哼了兩下表示理解。夜深人已靜,不知哪來的車在大聲鳴笛,驚擾了在夢中啃骨頭的狗狗們,于是個個跑出去一通亂叫。只有我在福生身邊趴著——我已不年輕,我不會因為外面的一點小動靜就叫個不停。人老了,喜歡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狗老了,卻懶得說了。
福生那晚說了很多,嘟嘟嚷囔的,大抵又是在想家人了,而我懶懶地躺在他腳邊, 靜靜地聽他回憶。之后,他直接就著衣服,睡在客廳里那又冷又硬的沙發(fā)上,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了。我溜達到房子,舒了一下筋骨,我不愿意去打擾他,這么多年,我們的感情已經(jīng)很深厚了,我一直都是他最忠實的聽眾。
我聽到客廳里傳來“砰”的一聲響。當(dāng)我急忙跑過去的時候,福生已經(jīng)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我拍了拍福生,他輕哼了兩聲后,再也沒動靜了。我成了他生命最后的唯一見證。
后來來了很多人,哭泣,悲哀,難得的熱鬧,福生卻沒有看到。對于他們的悲哀,我熟視無睹,我在院子里繼續(xù)曬我的太陽。
他們把福生送走了,又商量著要不要把我也送走,畢竟福生走了,家里就沒人了。后來在福生老伴的極力阻止下,我還是留下來了。這次和我住一起的不是福生,而是他的老伴。
我并不在乎。我是一條狗,我的名字叫大黑,我已不年輕。這個時候,我正慵懶地躺在陽光里,專心地思考著一個問題:我每天傾聽福生的心事,到底是狗的幸運,還是人的不幸?
我蜷縮在福生的菜園子里,陽光很明媚,沒有了福生的絮叨,周圍也很安靜,我看著陽光,卻沒有力氣接受它了。我說過,我已不年輕,我覺得是時候去陪福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