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錢之云

69歲的老王是退伍軍人。他曾參加過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經(jīng)歷過槍林彈雨的考驗，立過二等功，戰(zhàn)爭結(jié)束回國時，他已經(jīng)是連長了。20世紀80年代中期中國百萬大裁軍，他從副營長的位置上退伍，被安排到他的家鄉(xiāng)所在的一個化工廠擔任副廠長。然而，老天似乎在捉弄人，過了十年多，工廠不景氣，被迫停產(chǎn)，他又被分配到另一家企業(yè)，但這家企業(yè)也是捉襟見肘，沒過幾年，就“關(guān)停并轉(zhuǎn)”了。這時他恰好55歲，便隨著全廠工人一起，提前退休了。

由于他在兩個企業(yè)時的收入都不高，養(yǎng)老保險繳納就低，因此退休的時候退休金也不高，兩千多元；他在職時清正廉潔，從不多拿一分錢，這讓他退休后的生活不富裕，于是他常常嘆氣，心情很糟糕。想想自己這一輩子，打仗時腦袋掖在褲腰帶上，功也立過，苦也吃過，累也受過，官也當過，老了老了，竟然如此落魄，真是意想不到。心情不好，他整天以酒澆愁，家人說他他也不聽，結(jié)果沒幾年，喝出個高血壓。病魔“拿”得他頭昏腦漲，成天用藥“煨”著，無奈，酒只好減量，但愁卻沒消。

這一天，有老戰(zhàn)友慶壽，邀請他去參加酒宴。臨行前老伴兒一再告誡他少喝，他也滿口答應(yīng)。不料，在這次壽宴上，他遇到了一位過去在越南打仗時的部下。這個人非常怕死，有沖鋒時總是往后“捎”，跟在別人屁股后面，不肯向前沖。但就是這樣一個人，人家的命運非常之好：他在大裁軍時被安排在一個電子研究所，不久單位就分了他一套兩居室的房子，后來退休時因?qū)偈聵I(yè)單位，拿五千多元的退休金。這次見面，那個人說起自己的經(jīng)歷、炫耀自己的好運時，絲毫沒提及與老王的關(guān)系，但老王忽然覺得他是在嘲笑自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齊涌上心頭，一時忘了自己的病和老伴兒的囑咐，端起酒杯，一杯又一杯，直喝到第七杯的時候，忽然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

他很快被人送到了醫(yī)院，經(jīng)檢查是患了腦溢血。幸好搶救及時，性命是保住了，但卻留下了偏癱的后遺癥。面對疾病的折磨、家人的埋怨，老王不禁仰天長嘆：我怎么這么倒霉??！殊不知：

總嘆命途不順遂，

其實運氣亦人為。

老時貧富雖難料，

康壽卻需靠己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