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迪,唐向陽
(邵陽學院 文學院,湖南 邵陽 422000)
微型小說“見微知著,以近知遠”,以短小筆墨折射生活百態(tài)、闡述生活哲理,從而達到發(fā)人深省、引人深思的效果。大洋洲華文微型小說中就有許多優(yōu)秀的作品,以龐亞卿、李明晏、呂順、林寶玉等海外華文作家為主力,為我們呈現(xiàn)出大洋洲華人的生活畫面、人生體驗、奇聞軼事等。他們具有雙重身份,與卞之琳的《斷章》中“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的道理異曲同工。他們既是注視者,[1]74-76也可成為被注視的對象,即他者。讀者可以通過體會作家多姿多彩的創(chuàng)作風貌進而感觸他們的藝術風采;通過閱讀感受他們流淌在字里行間的濃郁鄉(xiāng)愁,更進一步提煉出作家在文中所折射出的中國形象。
大洋洲華文微型小說中國形象的相近性想象主要有單線式與串聯(lián)式兩種方式,作者主要以自己或者生活中的所接觸的人和事為契機,挖掘記憶深處與之相關的人與事,通過想象藝術加工之后詮釋中國形象。
單線式相近性想象由四種形式構成,分別是由人及事、由人及人、由事及事、由事及人的相近性想象,鏈接想象的兩端都是單一作業(yè),沒有因想象加工而產(chǎn)生其他的連鎖反應,從而形成點對點、一對一的單線形式。
單線式相近性想象中由人及事的相近性想象就是注視者由現(xiàn)實中的某個人觸動了記憶中的某件與之相關的事情,可能是親身經(jīng)歷,也可能是生活感悟,讀者根據(jù)注視者心理活動的演變融入其中。如龐亞卿的《心靈音樂家》[2]7-10中的“她”在參加母校五十周年慶祝活動時深情地望著核物理專家的老公,由這個“不懂音樂”卻相知相伴的老公想到了自己當年去美國一個偏遠地方讀博士,夫妻兩人相識相知相戀的經(jīng)歷。我們從兩者的經(jīng)歷中不難發(fā)現(xiàn),深處異國他鄉(xiāng)的游子,承載在自己的理想與親人的希望,“她”與“他”在小酒店相遇,相互訴說著孤獨與寂寞,回憶著國內的生活點滴,“他”車里的《天鵝》與《茉莉花》讓兩個辛酸的漂泊者在異國的苦難心聲似乎隨著音樂得到釋放與訴說,就這樣,奇妙的邂逅、迷醉的時光讓他們走到了一起。音樂精靈的“她”與理工科的“他”本是兩條平行線,不懂音樂、五音不全的“他”用僅有的兩盤磁帶推動了這段奇遇的發(fā)展?!八弊鳛楹M庥巫蛹仁亲⒁曊咭彩撬撸伞八崩瞎氲搅撕M馇髮W時的那段孤寂、辛酸的經(jīng)歷,讀者能隨著“她”的視角轉換走進兩人的故事,兩人的相守讓漂泊的他們找到了安定、找到了心靈棲息與撫慰的港灣、找到了家的感覺?!八蹦苷业侥莻€觸動生命的琴鍵,扣動內心琴弦的“他”又是何其幸運、何其幸福呢。說到幸福,就不能不說到大衛(wèi)王的《幸?!穂3]306-307。文中的一位老華僑來到了“我”的攝影小店,照面就問:“你,還記得我否?”“我”心中遲疑片刻,旋即試答,“先生可姓傅?幸——福?”老先生一聽非常激動,只感嘆“我”記性真好。而“我”并非記性好,實在是對老先生當年解說姓氏的說辭印象深刻。誰能記不住幸福呢?記憶中的老先生與他的老伴相挽相摻來到店里拍合影,以紀念結婚五十年共同走過的歲月,盡管他們相挽的手青筋暴起,歲月在他們身上留下了各種痕跡,但依然握得很緊,二人相濡以沫的感情與默默溫情充盈著整個畫面,流淌出幸福的感觀沖擊著“我”的目光、“我”的鏡頭、“我”的感情,回憶的末端,只記得老先生取了照片后的電話中讓人無法忘記的話語“你要記住哦,我姓傅,幸福,幸福!”所以到了今天“我”仍然記得這個叫“傅幸?!钡睦舷壬?。老先生的幸福去了天堂,他來到了這記錄幸福的地方?!拔摇庇洃浿心莻€精神矍鑠、洋溢著幸福的“幸?!崩舷壬呀穹俏舯攘?,灰暗的面頰、稀少而蓬亂的頭發(fā)、失去光彩的眼眸、哽咽離去的背影,安慰的話語無從說起,“我”呆望著老先生離去?!拔摇弊鳛樽⒁曊吆鸵娮C人,由“傅幸?!崩舷壬|動了一段關于“幸福”的回憶,相互依偎、相互扶持的兩個老人在“我”這攝影小店記錄了幸福,也觸發(fā)了“我”對幸福的理解與追求,在時間面前,生命是脆弱而短暫的,幸福也不是永恒的,錯過了的無法追回,那么便只能抓住今天,把握當下!
無論是《心靈音樂家》還是《幸?!范际顷P于愛情的故事,卻給了世人不同的體驗?!缎撵`音樂家》里“結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的溫情回憶里無不透出海外華人游子在外求學時的孤苦、艱難與辛酸,他們成就的不僅僅是事業(yè),更是心路與意志的歷練,以他們?yōu)榇淼暮M庥巫拥纳罹秤鲋档藐P注,引人深思。而《幸?!分械摹拔摇斌w味老華僑那“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的哀傷與“無處話凄涼”的孤苦,從而得出追求幸福的妙招,即抓住今天。這是“我”從幸福老先生的生活體驗中得到的幸福啟示,這在無形之中回應了微型小說講的不僅僅是一個小故事,還可以給予人生啟示的要義。
單線式相近性想象中的由人及人的相近性想象就是注視者由現(xiàn)實中的某個人想到與之相似或者與之相關的人,這種以聯(lián)想為媒介,在情感上引起某種共鳴的想象就是由人及人相近性想象。像李洋的《喂鳥者》[3]33-34中“我”由一個喂鳥的老太婆想到了自己的奶奶,本無聯(lián)系的兩個老太太,卻有著某種相似性,讓“我”在現(xiàn)實與回憶之間打開了一扇門,寄寓著我無法割舍的親情與家園情結。老太婆與奶奶年齡差不多,奶奶去世了,她依然光鮮、悠閑、時髦地活著。回憶中的四合院里一般只有奶奶和她養(yǎng)的雞在家,冬去春來,奶奶與她的雞閑聊度日。住進樓房后,在全家人的堅持下,奶奶只留下了雞窩,即使是在她去世以后,陽臺上依然保留著那個雞窩。而喂鳥的老太婆喜歡與鳥說著重復話題,在失去老伴后失去了和善,喂鳥活動也成了如今她唯一的生活樂趣。“我”作為注視者通過喂鳥的澳洲老太想到了喂雞的奶奶,一個中國老太太的生活日常便躍然紙上,穿插于現(xiàn)實與“我”的回憶間。人與人之間的維系離不開一個情字,如果說李洋的《喂鳥者》是主打親情與家園的故事,那么張曉燕的《碧水情天》[3]243-245就是關于愛與夢想的回憶。文中的“我”一個人孤寂地從高原飄到了孤島,在悉尼的海邊,看到沙灘上一對對漫步的情侶,記憶的潮水猛烈地撲向心靈深處,沖擊、拍打、驚浪,想到18歲的自己,與愛人海濤也如同這一對對攜手的情侶一般,在青海湖那個愛情棲息的地方嬉戲、追逐、堆沙堡、釣魚,餐后,他會為“我”吹奏一曲《梁?!贰C\的變幻莫測與不可捉摸給了“我”絕望的一擊,一個黃昏,不會水的海濤為了救一名落水的藏族兒童而永遠地留在了青海湖底,冰冷、凝固而殘酷的現(xiàn)實讓“我”昏迷了七天七夜,清醒后,“我”背起行囊,帶著他生前的希望,孤獨地飄蕩到了這座孤島,這座沒有海濤的孤島?!拔摇庇僧悋碁┥系那閭H想到了已逝的戀人海濤,通過“我”的情感波動,感受其回憶中這對中國戀人的甜蜜、痛苦與苦澀,并看到青年人的理想,誠如文中的“我”將他的遺物放進澳洲的水域,這片他夢想的海域,一如“我們攜手同來”,一如我們從未分開。
無論是“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的思念還是“??菔癄€情緣在”的堅貞都給人帶來不小的震撼與惋惜。在關于奶奶的回憶里,我們仿佛又回到了那富有時代感的中國風情的四合院里,看到了奶奶養(yǎng)雞度日打發(fā)時光的生活,從她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許多中國傳統(tǒng)老太太的日常生活縮影。親情與故土讓人難以割舍,愛情也是如此。在我與海濤的故事里,我們可以領略到青海湖的魅力風光,可以品味《梁祝》的凄美與悠長,可以看到中國青年舍己為人的寶貴品質,還可以體味中國有志青年鷹擊長空般的志向與理想。
單線式相近性想象除了以人為參照展開的想象外,還有以事為出發(fā)點展開的相近性想象,由事及事的相近性想象就是常見的一種,即注視者受到現(xiàn)實中某件事的觸動,想到與之相關的或者情感上有所波動而想到的某件事。如譚子藝、馬賽蘅的《破籮筐的威力》[3]240中余雯為了剛出生的孫子從廣州申請來澳洲定居,因與兒媳婦的矛盾、爭執(zhí)而被兒媳婦趕出家門。余雯在向老友彭老師傾訴后,彭老師想到了民間傳說:從前有個不孝子,十分討厭且虐待自己年老多病、癱瘓在床的父親,并在父親不久于人世前因擔心老父病死家中不吉利而和他的兒子用破籮筐將老人抬到山上去,便于老人死后就地埋葬。而當想回家時,不孝子的兒子想將破籮筐拿回來,究其原因,竟然是以后用來抬自己的父親,也就是不孝子本人的,這個答案讓不孝子不寒而栗,也使其幡然醒悟,馬上將老父親接回悉心照料。當余雯將這個民間傳說轉達給兒子和媳婦之后,他們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帶著孩子將余雯接回了家中。一件生活瑣事,也是萬千家庭生活的某一角,彭老師作為旁觀者由這件事想到了關于孝順問題的民間傳說,這個傳說將余雯原本糟糕的狀態(tài)扭轉了過來。孝順父母是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不管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都會是國人代代相傳的寶貴財富。父母是孩子的第一個導師,以身作則,才能正確引導后輩。孝順是經(jīng)久不衰的母題,我們見識了《破籮筐的威力》,再來看看林之筆下《老太侃手機》[3]230-231的“甜蜜負擔”。華人社區(qū)的聚會上,三個年齡相仿、命運相似、愛好相近的獨居老太太LILY、MIMI、JOE互訴衷腸,一場由手機引發(fā)的話題由此開始,從中不難發(fā)現(xiàn)不少苦澀的樂趣。像LILY的兒子打電話給她帶她去喝茶,但是老太太當時沒找到手機,找到手機也忘記了查看來電顯示的方法,只能聽之任之,而約茶的兒子不放心便回家看看,生怕母親有事,雖是抱怨,卻也是孝心。又如MIMI出門在外忘記帶鑰匙,趕快打電話給兒子送鑰匙,免除了自己成為“流浪婆”的尷尬??梢?,從使用手機的苦惱到暗含的溫情與甜蜜,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生活瑣事,卻反映了移居的華人老太太的生活日常,雖然瑣碎,但也別有一番滋味。
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孝順不是空口白話,再漂亮的話語在現(xiàn)實中幻滅也是枉然?!捌苹j筐”告訴我們的不僅僅是具有教育意義的民間傳說,更重要的是懂得孝順的實踐與傳承的重要性。就像華人老太太們侃手機一樣,說的是在澳洲生活中一地雞毛的瑣事,但“孝順”在瑣事中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名詞,而是日常生活中子女與老太們的點滴互動。
單線式相近性想象還有由事及人的相近性想象,就是注視者因現(xiàn)實中某件事而想到了與之相關的某個人的想象方式。如呂順的《榆樹開著小白花》[4]86-89中,每當“我”在墨爾本看到榆樹開著小白花的時候,就會想到祖居老榆樹下的父親。那是充滿溫馨、充滿笑意的孩提時代,父親總是在老榆樹下教我背書,教我做人。當我明白老榆樹般“經(jīng)風雨”的堅毅時,父親已經(jīng)離我遠去。立身于煩囂的塵世,只有置身于清幽的舊居,才能回到魂牽夢繞的童年,才能再次聽到父親那充滿哲理的話語,心中的某個角落留有遺憾,錯過的已經(jīng)無法補償。一場由榆樹牽引下的回憶道出了海外游子對父親的思念,對故土的懷念。當然,對故土思念的不是只有一個墨爾本的“我”而已。李明晏筆下的《那一天,在悉尼歌劇院門前》[5]98-100中的“我”也是如此?!拔摇焙貌蝗菀讖膽曛薪夥懦鰜?,來到了魂牽夢繞的悉尼歌劇院,正陶醉在藝術殿堂前時,不知道哪里傳來一絲絲琴聲,“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的旋律讓我突然從迷醉中醒來,順著琴聲看到了那個中國小伙子,琴聲吸引著來往的人們,腳下的琴盒接納了世人的同情與理解,可他琴聲中的悲涼、哀訴,讓我想到了故鄉(xiāng)哈爾濱那個拉琴的俄羅斯老人,同樣是異國的游子獻藝生活,不同的旋律卻在現(xiàn)實與回憶的交替中交織在一起,扣動心弦。這個中國小伙子如泣如訴的故鄉(xiāng)琴音讓我踏入天堂的喜悅之情瞬間澆滅,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與凄涼涌上心頭,久久不能散去。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蘊藉、“心有戚戚焉”般的觸動,讓身為海外游子的“我”心情沉重起來。
墨爾本的榆樹開著小白花,讓異國的“我”更加思念父親,故國、故人、故土使異國游子難以忘懷;他鄉(xiāng)遇故音,讓異國的“我”的心情從興奮到失落,中國小伙子用琴聲接受了世人的同情,這又何嘗不是踏上他國游子的生存方式的一種寫照呢?
單線式相近性想象由此及彼,將相關的人與事緊密結合起來,向世人展現(xiàn)了海外華人生活的片段,或幸福,或艱辛,或瑣碎;傳遞了華人在他國的思鄉(xiāng)之情與家園情結;展示了中國民間文化與寶貴傳承的重要性;闡釋了一系列生活哲理、人生體悟和反思。讀者跟著字里行間轉接的畫面,對照作者筆下的“我”或“他”,構建豐富多姿的中國形象。
串聯(lián)式相近性想象是注視者由某一個人或事為原點,通過想象想到與之相關的一系列人或事,像糖葫蘆一般串聯(lián)起來,一個接著一個,將想要呈現(xiàn)的中國形象接連展現(xiàn)。如呂順《墨爾本夜晚的海灘》[4]58-61中的“我”每當想起那個在英聯(lián)邦運動會期間坐車過站的晚上,就會想起心中的民族音樂曲目,就會想起在墨爾本海灘上碰到的那對青年情侶送給我的祝福?!拔摇弊^車站、漫步海灘時聽到了《春江花月夜》的樂曲,“我”忘情地誦讀了張若虛的名作:“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就這樣與一對中國青年男女結識,并了解到他們的愛情故事,中國民樂便是他們的“紅娘”,在民樂與回憶的交織中,仿佛看到了兩人情定北大未名湖畔、畢業(yè)前盟約、畢業(yè)后一年舉行婚禮的場景。現(xiàn)在,他們一個在英格蘭乒乓球隊,一個在佩斯留學,兩人在墨爾本海灘相逢,碰到了異國他鄉(xiāng)同樣愛好中國民族音樂的“我”,“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就這樣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回憶,一段由中國民族音樂串聯(lián)起來的愛情故事,一段他鄉(xiāng)遇故知的際遇,每當“我”想起這個坐過站的晚上,這段有民樂、有愛情的回憶便如潮水般襲來。當然,由音樂串聯(lián)的邂逅在其他作品中同樣能引起共鳴,雨萌的《往事如昨》《往事如煙》[3]78-79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兩篇小說名字不同,說的卻是相同的四個人的故事?!锻氯缱颉酚筛枨蹲罾寺氖隆烽_篇,《往事如煙》由其收尾。每當情人節(jié)“我”都會想起這首歌詞,“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得哪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里的寶”[3]76-77。情人節(jié)時“我”收到的一個電子郵件,是一個女孩寫給一個有著兩個孩子的父親的,女孩我并不認識,但是這個孩子的父親南卻是我的好朋友?!拔摇睆那槿斯?jié)想到了這首情歌,再想到情人節(jié)收到的一封電子郵件,而郵件的主人公是一個出軌的男子,諷刺的是這個男子是我的好朋友南,心中的難受與抑郁溢于言表,從而使“我”陷入了“我”、亮、南和慧四人的往事之中,關于四人愛情和友情的回憶之中。在回憶中,“我”和亮的不歡而散,南和慧的愛情正被考驗,考驗經(jīng)歷三年,當《最浪漫的事》這首新歌變成老歌,激情退卻,愛情經(jīng)歷磨練后趨于平靜,南和慧的愛情也多了一份柔韌、一份沉著、一份歷練、一份從容。在這段由音樂開始也由音樂結束的故事中,我們品味著生活的考驗,體味著海外游子的奮斗歷程與生活體驗,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他們成長的一種心路歷程,更是情感經(jīng)受生活磨煉的考驗。說完了愛情與友情,再來看看“愛子心無盡”的親情。在呂順的《粥薄情深》[4]55-57中,濃濃粥香讓“我”想到了母親,而母親實實在在地為了偶感風寒的“我”遠渡重洋,來到澳洲親自為“我”煮粥,清香撲鼻的粥碗一直都在夢里,似夢非夢間仿佛回到了6歲那年,“我”病了半年多,醫(yī)生的叮囑讓年幼的自己都感到小命危矣,只有母親相信“我”能逢兇化吉,在病中變著花樣為“我”做骨湯粥。成家后的自己做出的粥總是不如人意,這次母親手把手教“我”煮粥,把關合格后才放心回國。短短的探親,母親將原汁粥、果香粥、雪菜粥、魚或肉粥、菊花中藥粥等煮制的技巧傳承下來,讓“我”在那薄薄的粥里感受深情,在不盡的懷念中享受著母親的關愛。一碗薄粥讓病中的“我”想到母親,仿佛回到了6歲那年的自己,想到母親煮粥為“我”增加營養(yǎng),最后關涉到煮粥技藝的傳承,這一串串生活的記憶、幸福的回憶都與手藝的傳承、母愛的傳遞緊密相連。
串聯(lián)式相近性想象以點帶面,由一個帶動一串,作者用平凡的事件記錄不平凡的感情。在作家訴說他者愛情和親情故事里見識了中國民族音樂的力量,感受到流行音樂中的感傷,在濃濃的母愛中感受技藝的傳承。串聯(lián)式相近性想象將中國游子、中國音樂、中國母親、傳統(tǒng)技藝都很好地聯(lián)系起來,深刻形象地展現(xiàn)在世人眼前。
總的說來,大洋洲華文微型小說中國形象的相近性想象運用了單線式和串聯(lián)式兩種模式,它們相互獨立又相互聯(lián)系。單線式相近性想象由此及彼,串聯(lián)式相近性想象由點及面,通過對素材的選取、立意的創(chuàng)新、構思的巧妙、細節(jié)的把握等方面全方位多角度地呈現(xiàn)了中國形象。華文作家通過想象,打破現(xiàn)實與回憶的界限,具有雙重身份的他們不可避免地將自身的情感與認知轉譯成文字,將故人、故土、故音、故情、故景捕捉其中,觀照自我,延續(xù)自我與民族的聯(lián)系,從而構建獨特的中國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