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光裕
編者按:
2018年9月18日~21日,第四屆北京高校學生軍事特訓營在北京延慶康莊611素質教育培訓中心舉行。來自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等近40所高校的300余名大學生參加此次訓練。
特訓營打破了傳統(tǒng)軍營或基地的訓練方式,設置了更接近部隊訓練的軍事科目:緊急結合、披掛步兵野戰(zhàn)裝具、拉練、戰(zhàn)術情況處置、架設帳篷、野外宿營、尋找水源和食材進行野炊、步兵戰(zhàn)術、土工作業(yè)挖臥射掩體等進行訓練。因此,特訓營被稱之為“軍訓2.0”。
來自北京語言大學的兩位同學對這次特訓營感受頗深,并將這段難忘的軍事訓練記錄下來。
得知第四屆北京高校學生軍事特訓營征兵的消息時,我想從軍是我自幼的理想,既然有這么一個機會,為什么不去試試?
2018年9月18日,我踏上軍訓特訓營之路。坐在車上,想象著未來四天的訓練,我猛然想起這一天是“九一八事變”87周年的紀念日。
開營第一課
領了裝備,大家列隊集合,訓練了軍姿、停止間轉法和基本隊列動作,我正想著,這與原版軍訓無二啊,教官們開始了我們正式的第一課:打背囊和緊急集合。
背囊是有點難打的,被子褥子都比較重,塞進背囊有些費勁。最要命的是緊急集合。
連長對我們的要求是,三分鐘內出現(xiàn)在集合地點。
緊急集合,要緊而不亂。
第一次緊急集合,因為塞被褥的時候太用力,刮破了手指。隊友中有著急的,直接一腳把被子跺進了背囊。大家快的幫慢的,遞槍,戴裝備。因為我總是那個收拾最快的人,所以從上鋪拿槍,幫收拾慢的人提裝備就成了我的日常。
兩次集合后,連長提出要求。每個班人齊了才能帶出來,來晚了是要挨收拾的(雖然直到最后一天,他也沒因為這個收拾過人)。這是為了保證在緊急情況下,部隊建制完整,不出現(xiàn)混亂。往往戰(zhàn)斗中,哪怕中了埋伏,最要命的不是敵人猛烈的攻勢,而是自己亂了陣腳。沒了指揮的戰(zhàn)士與綿羊無異,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我軍素有“一人生病,全家吃藥”的傳統(tǒng),這種“連坐制”看起來有點不近人情,作為緊急集合行動最快的人,我最初也不認同。但經(jīng)過這次訓練,我發(fā)現(xiàn)這是對一個集體凝聚力、紀律性的打磨和鍛煉。軍隊不會適應你,只能你去適應軍隊。哪怕戰(zhàn)友再拖后腿,也不能放棄他。因為你們是將后背交給對方去保護的人。經(jīng)典的“不拋棄,不放棄”,不是說著玩的。
二十公里,我們來了
之后三天,是學習一些基本的技能,比如隱蔽,臥倒,挖無煙灶,搭帳篷等等,也會時不時地演練緊急集合。一切都是為了20日的重頭戲。
19日的下午沒有安排訓練,連長帶著我們搞活動,兄弟院校的同學們載歌載舞,各秀所長。我們作為語言大學,自然表現(xiàn)了一下外語技能。晚上還安排了電影,這都是為了讓大家放松,為明天一整天的戰(zhàn)斗做準備。
我想起曾看過的一段視頻,講述的是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前夕,戰(zhàn)士們吃著包子餃子,彈著吉他跳著舞。這是大戰(zhàn)前最后的放松。沒有人知道,第二天的戰(zhàn)斗結束后,誰會被刻上英烈墻。
躺在床上,想著這些事,有那么一點點無眠。
睡覺前拉了三級戰(zhàn)備,擔心第二天起床來不及收拾,裹著軍裝就睡了。頗有點“將軍金甲夜不脫”的意味。延慶的夜有點冷,但每個人的心都是熱的。
第二天會怎么樣呢?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尖利的警報聲打破了寂靜。打好裝備,緊急集合!
大家列隊完畢,魚貫而出,借著集合點的燈光辨認著自己的班長和隊伍。
“一班到齊!”“二班到齊!”“三班到齊!”……“七班到齊!”
各連集合完畢,營長下達作戰(zhàn)命令。
“同志們,有沒有信心?”
“有! 有!有!”
“尖刀班!出發(fā)!”
雖然只是一次模擬,甚至不算一次演習。但在這個特定的環(huán)境、特定的氛圍下,除了戰(zhàn)斗前的緊張,就是出征的豪情萬丈。
“四邊伐鼓雪海涌,大軍三呼陰山動”,我想描述的正是眼下的場景。
夜晚行軍,為了保證隱蔽性,不能有光,不能出聲。
路上只能聽到踩在沙石地上的“咔嗞”聲,背包的鐵環(huán)打在槍上的聲音,水壺里哐當作響的水聲,還有,大家略有粗重的喘息聲。
全套裝具,上下大概有三十五斤,不是個小數(shù)目。
肩膀和脖子上像吊著兩個鐵塊,又沉又酸。
但是沒有人叫苦,沒有人放棄,沒有人中途退出。
摸著黑行軍,只能看到跟前那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哪怕再往前一個人都看不清了。我基本是憑著感覺在走。
以前對夜戰(zhàn)沒有概念,只覺得不過就是能見度低一點罷了。但是身處一個沒有任何照明的環(huán)境下,才能感受到黑夜的威力,才能體會到什么叫伸手不見五指。
行軍經(jīng)過一段居民區(qū),右手邊是一片小樹林,林子里面約10米處,有一堵墻。我在想,如果此刻草叢里趴著一個機槍手,或者墻根藏著一個狙擊手,我們絕對在劫難逃。
正在神游著“怎么發(fā)現(xiàn)這個狙擊手”,對講機里突然傳來聲音:“疏散隱蔽!”
莫非真的有埋伏?
大家趕緊跑開,向著最近的草叢撲進去,呈臥姿據(jù)槍。沉重的背囊頂在我的頭上,水壺墊著我的左跨,很不舒服,但顧不了那么多了。
就這樣,一路行軍,一路處理層出不窮的緊急情況,大家疏散到草叢或在路邊警戒。
然后,我們迎來了最終考驗——2公里奔襲。
奔襲,指迅速趕去,對遠方的敵人進行襲擊。
我軍向來以一雙“鐵腳板”聞名于世。飛奪瀘定橋,哪怕大雨瓢潑,道路險阻,紅四團官兵一晝夜奔襲達120公里;三所里阻擊戰(zhàn),志愿軍第三十八軍14小時急行軍70公里,作戰(zhàn)驍勇。
雖然比不得老前輩,但兩公里,我們應該能堅持下來。
奔襲前,連長整隊,作了戰(zhàn)前動員。因為離得遠,詳細的沒有聽清,只是聽到一句話:“不管怎么樣,不能被收容隊帶走!”
全連群情激昂,如群狼般仰天長嘯。
對講機里傳出命令,連長一聲令下:“沖?。 ?/p>
大家鉚足了進向前沖去,情緒是激昂的,戰(zhàn)斗意志是堅定的。
但現(xiàn)實總歸是有點殘酷的。
之前的18公里行軍已經(jīng)消耗了太多體力,而且鞋并不舒服,走路都疼,何況跑步,不少人都掉隊了。
可能就是這種時刻,最能體現(xiàn)戰(zhàn)友情和榮譽感吧。
到最后,我真的沖不動了,多提一把槍就是多十斤的負重。我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還有劇烈的心跳聲。心臟猛烈撞擊著胸腔,好像馬上就要蹦出來。腿上也像灌了鉛,又酸又重,邁不開步。腳已經(jīng)沒什么感覺了,疼不疼已經(jīng)不知道了,差不多就是憑著意識在跑。
但看到收容組的人跟上來,突然有了種背后有狼追上來的恐懼感。進收容組可不是什么光榮的事,至少,我不想因為這個給學校丟人。可能這種榮譽感就是我的腎上腺素吧。一針下去,又“嗷嗷嗷”地一路狂奔。
都說部隊是個充滿榮譽感的地方,經(jīng)過這次特訓,我才深切體會到這一點。
到達終點,每個人的臉上都淌著汗水。那是疲憊,也是榮譽,是液化了的勛章。
自此,體育課上要再跑一公里時,我一想到“二十公里我都挺過來了,這算啥”,就又充滿了動力。
責任編輯:徐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