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林秋銘
研究人類是極其有趣的,他們是天性與社會馴化的雜糅產(chǎn)物,混沌而富麗。你要剝開人物的豐富層次,找到那條線索,解答他們當下的境遇。
這期雜志,我們關(guān)注三位中生代女演員的困境與突圍。
中生代女演員是一枚被拋出來的硬幣,一面是中年,一面是女性。剝開演員的外衣,你可以看到源于自我的個性,當然,我們還要再往下潛一些,看看各自的性格基因在怎樣的故事背景里被編碼而成。三位女演員的經(jīng)歷各不相同,卻都能抓到某個意象作為研究個體的把手。
小時候,母親總是習慣給海清最爛的那根香蕉,海清認為生活和那根爛香蕉一樣是苦的。她看德川家康,記下了一句話,人生要不停忍耐,不停地努力,等到機會降臨的時候,奮勇而上。忍和苦成了海清的主題,有時顯得過于用力。在標致的笑容之下,她是咬著牙的。
顏丙燕的客廳里放著一只魚缸,她養(yǎng)了十多年金魚。生活和工作中,她也為自己打造了一個玻璃罩子,在自洽的行為法則里不愿走出來。從不說臟話、不闖紅燈,到禁止與許可、接受與拒絕,顏丙燕有一套自我的邏輯,無人能夠打破。那則關(guān)于她的故事中,你可以找見她為自己豎立屏障的緣由。
秩序感是蔣勤勤自小到大的律令。她的隨行包里的物品整齊到驚人,家里的任何物件都要從大到小排列。美貌和時運讓她擁有了前半段順遂的人生,偏愛的反作用力卻讓她處在不安與悲觀之中,外化的結(jié)果是長出了尖銳芒刺和極強的控制欲。
這些細節(jié)是一件漂亮毛衣上露出的小小線頭,用力拉扯,能捋出軌跡的原點。做一名記者(也是那個梳理毛線的人),可以撫摸到不同人生的質(zhì)感和溫度,有時它是軟茸茸的,有時它會扎你一手。
采訪蔣勤勤時,我們遇到了她的丈夫陳建斌。他們是中年夫婦關(guān)系的一枚圖鑒,他們有矛盾,也有對彼此的撫慰與依賴。對錯不是我們討論的范疇,它揭示的是社會身份框架下家庭權(quán)力流動,以及大背景下兩性關(guān)系的博弈。
寫作過程中,我有過疑惑,描寫婚姻與家庭是否過于瑣碎?但人是極具社會性的動物,關(guān)系和責任在不經(jīng)意間就纏遍全身,無法剝離。中生代女演員們不可能活在真空的環(huán)境,她們時刻被暴露在社會的凝視和馴化中,長出不同形態(tài)的菌體。
摒除那些對中年不友好的想象,不論從生理意義還是心理意義上來看,它都是人類成長的巔峰時刻。哈佛大學生物學家大衛(wèi)·班布里基所寫的《中年的意義》一書里提到,中年時期,人類達到了思想和情緒之間的美妙平衡,通過積累了幾十年的生命經(jīng)驗,創(chuàng)造出自然穩(wěn)定的人格。
現(xiàn)在,是這些中生代女演員身心條件最好的時候。她們要打破的,是他者賦予的邊界。
海清和我們的記者分享了她一個人去普陀山的經(jīng)歷,那是她最近一次感受到生活的甜味。她漫無目的地在沙灘上走,在沙里踏出印子,任由自然的氣息將瘦小的她包裹起來。
那時的她脫去了所有的社會身份,只是自然的人類。世界在她面前綿延開來,她還有很多時間,還可以盡情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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