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君
我中學的校長非常嚴肅,他對學生說話,從來沒有笑容。一對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們背后都喊她“貓頭鷹”??墒怯枌е魅吻∏上喾?,總是笑口常開。校長怪他不夠嚴肅,他說《圣經》上說的:“快樂微笑的時候,只牽動面部筋肉十三條,憂愁皺眉的時候,卻要牽動筋肉六十五條,為什么不快快樂樂地笑呢?笑才不容易老??!”所以我們都好喜歡他。給他起個外號叫“號兵”,因為他說話的時候,總喜歡把手圈在嘴上,做出吹號的樣子,正巧他的別號又是“浩濱”。
除校長以外還有兩位女老師也是不笑的。一位是教音樂唱歌的曹老師,一張四平八穩(wěn)的“白板臉”,粉又擦得厚,我們背后都喊她“曹操”。她教我鋼琴,把我整得該有的音樂細胞統(tǒng)統(tǒng)死光,因此我恨透了鋼琴,也恨透了她。我真不明白,一個教音樂的怎么會與笑絕緣?她彈的該是人生的最低調吧!
另一位不笑的是教生物的馬老師,長得可真是漂亮,二十多歲的年齡,入時的打扮,后頸挽一個松松的髻子。細白的皮膚,清秀的眉眼,不高不低的鼻梁,她如能一笑,可真是百媚生,偏偏她就是不笑。第一堂上課時,她繃著臉對我們說:“我有個習慣,從不記同學的名字,點名只點座位號碼。還有,我上課的時候,同學們絕對不許說話,不許笑?!蔽覀円粫r都嚇得鴉雀無聲。莫非她是科學怪人,把我們都當機器零件看,所以只認號碼不認人。可是她講課卻講得真好,在黑板上畫的一張葉子、一朵花瓣、一只昆蟲,真是惟妙惟肖,清清楚楚,一筆不茍。想來她只對動植物有興趣,對人沒興趣吧。
有一次,她講生命歷史最悠久的蟑螂,就叫我們觀察蟑螂,畫蟑螂。我生平最怕的是蟑螂,活的不敢捉,就捏著鼻子去實驗室借來個用大頭針釘著的死蟑螂,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偏偏又把一條腿弄掉下來了。我不禁喊起來:“馬老師,我的腿斷了,怎么辦?”同學們都忍不住大笑起來。馬老師喝道:“不許笑,潘希真不小心弄斷了腿,有什么好笑的?”大家聽了更想笑,因為她明明說不記我們名字的,怎么又叫名字,而且叫得一點不錯。她“蹬蹬蹬”地走過來,幫我把蟑螂腿擺好,說:“再小心地畫?!?/p>
心語點點
圍繞一個“笑”字,作者運用神態(tài)、動作、語言等描寫,生動描繪出校長、訓導主任、曹老師、馬老師等人物形象。列舉生物課上畫蟑螂的具體事例,寫出了馬老師不茍言笑的性格特點,給讀者留下了深刻印象。同學們,在你周圍有沒有類似這樣的老師呢?在他(她)身上有什么有趣的故事發(fā)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