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寅飛

前不久，《方圓》記者去福建省大田縣陽春村采訪章公祖師肉身坐佛像案，正好趕上章公祖師誕辰的日子，在這個連公共交通都不通的山村里，當天，竟然聚集了從四面八方的村子齊聚而來的數(shù)千人。普通人的祭拜過程很簡單，在門口拿一沓黃紙和一封鞭炮，隨緣放多少錢都可以，拿著這些東西去章公祖師佛像面前叩拜許愿，然后燒了黃紙，放鞭炮。這種程式化的動作，為什么能讓當?shù)厝四敲纯粗啬兀?/p>

一開始的時候，我是不理解的。尤其是看到一位穿著老舊中山裝的六旬老人來到隨緣處，從上衣口袋里面拿出用塑料袋裹著的三張百元紙幣，毫不留戀地放到了工作人員手中，說自己家里有六口人，這些錢正好幫他們都隨緣了。在人均收入并不高的當?shù)?，可能這三百元錢對老人而言，就是一兩個月的生活費，為什么他能夠那么慷慨，難道有什么比過質量更好的基本生活還重要嗎？不過，看著老人如此堅定的動作，我說什么可能都是多余的。后來，我還采訪了一位年過五旬的張女士，她風塵仆仆地從200公里外的廈門趕回來，一下車便徑直來到章公祖師的佛堂前，取了一份香火黃紙和鞭炮，邁上高高的臺階后，虔誠地跪在佛像前叩拜、許愿。這些年來，每年，張女士都會在章公祖師誕辰這一天如約而至、風雨無阻。

用張女士的話說，“祭拜章公祖師已經(jīng)從一種信仰變成了心靈慰藉和精神鼓舞”。每當生意上或者家庭中遇到困難挫折的時候，她都會在心里默念，請章公祖師關照，依靠著這種無形的力量，重拾信心，然后把問題一點點地解決掉。

我開始慢慢理解，這可能就是一種心理安慰與鼓勵，或者再上升一個層次就是信仰。中午時，天開始下雨，大伙肚子也有點餓了。我心里盤算，這個山村里沒有飯店，怎么解決這么多外來人的飲食呢？隨后的場景，讓我明白這種擔憂有點多余。村民用七八口大鍋煮好的面湯和米飯，免費提供給大家。每個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吃飯的人有開著奔馳、寶馬過來的城里人，也有騎著摩托、自行車過來的農(nóng)村人，但大家似乎都沒有了貧窮貴賤之分。大家都站在那里說說笑笑地吃著并不十分可口的午飯。雖然我也是無神論者，但是仿佛體會到了一點為什么章公祖師在當?shù)厝诵闹羞@么重要。

“毫不夸張地說，章公祖師根植在當?shù)厝说男闹校覀儼颜鹿鎺煹姆鹫Q日看得比春節(jié)還重要。”陽春村村書記林開望說，多少年來，十月初五這天的祭祀活動十分重要，是村里一年中最熱鬧的節(jié)日。普照堂前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看著眼前的情形，我能夠想象得到當年章公祖師肉身坐佛像被盜的時候，村民的失望和痛苦，而章公祖師肉身坐佛像被盜后，章公祖師的普濟眾生、互幫互助思想并沒有斷 ，而是一直被延續(xù)下來。當我準備離開，還在為沒有公交車的幾公里山路犯難的時候，當?shù)卮迕裰鲃犹嫖覇柫撕脦孜卉囍?，看我能不能搭他們的順風車，車主們都是欣然同意，沒有絲毫討要車費的意思。

采訪之后，無論是陽春村民還是其他遠道而來的章公祖師的“粉絲”們，他們的慷慨以及殷切期盼章公祖師肉身坐佛歸來的心情，我越來越能夠理解。可惜，前些天，荷蘭阿姆斯特丹地區(qū)法院在網(wǎng)站上發(fā)布書面裁決，表示對于中國福建村民向荷蘭藏家范奧維利姆追討“肉身坐佛像”一案不予受理，這一事件再度受阻。林開望說，他們將繼續(xù)追討，絕不放棄。我覺得這種鍥而不舍的精神或者也是出自對章公祖師的信仰，這種信仰已經(jīng)慢慢演變成一種當?shù)匚幕?，潛移默化地滲透到了每位當?shù)厝说墓亲永锖蜕钪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