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培朔
吳觀走向大鵬和公子,融入他們的節(jié)奏。當舞蹈進入最后一個階段,吳觀眼前浮現(xiàn)出父親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都說父愛如山,自己的父親這座大山,就像缺了半邊的斷崖傾斜著,爺爺、母親、小吳觀像三棵樹,拼盡了全力來支撐它,然而,太重了,他們漸漸扛不動了。爺爺心力交瘁,母親也無奈離開了,吳觀并不怨母親,父親坐牢期間,是母親忍辱負重,在家照顧被氣得臥床不起的爺爺和未成年的吳觀。
一走神的工夫,他單腳落到地上,踝骨骨折,大家關心地圍上來,趕緊送他上醫(yī)院。
等他做完手術,爺爺也趕來醫(yī)院陪護他,大家落寞地告辭,少了主力,奪冠是再也不用想了。但是吳觀叫住他們:“復賽咱們一定要參加,也一定要奪冠!”聞言,大家轉(zhuǎn)過身來,迎上他堅定的眼神。
夜深了,吳觀吃了止痛藥,睡眼蒙眬,忽然感覺旁邊有人,睜眼看到吳辛站在病床前。他說:“爸,我受傷了,是公子第一時間讓家里打錢過來,交上醫(yī)療費。咱們不能忘恩負義呀!”
吳辛冷笑一聲:“嫩了不是?如果那錢在咱們手里,我們自己第一時間拿出來交費, 誰也不用求!兒子,錢能改變命運?!?/p>
“那錢是人家掙的,憑什么給我們?”
吳辛冷笑兩聲,將嘴湊到吳觀耳邊:“記住上次叮囑你的話,抓緊時間摸清公子底細。否則,就把莫希弄到鄉(xiāng)下賣給光棍。你看著辦吧?!?/p>
吳觀正要爭辯,一起身,腳疼得他大叫一聲躺回床上。吳辛奸笑著出了門,老鄭的一張棗核臉在窗口一閃消失了。
第二天一大早,莫希就提著一只瓷罐來了,她滿是關切地說:“快來喝排骨湯,吃個豬腳。能盡快好起來。”
吳觀感激地沖她點點頭。想起父親昨晚的話,他只覺得萬箭穿心。
由于吳觀年輕恢復得快,兩周后,骨折部位已初步愈合,他已經(jīng)能拄著單拐自己到衛(wèi)生間去,被轉(zhuǎn)到輕癥病房。爺爺找了一份零工,就不常來看他。莫希也因為家里有事幾天沒來了。吳觀一個人在病房的時候,就蹺著一條腿,圍著床練習街舞。傍晚,大鵬他們來看吳觀,發(fā)現(xiàn)他竟然能用這種方式繼續(xù)和團隊一起表演,又是高興,又是心疼。
有一次,當他們來看他,吳觀忍不住問公子:“你整天都是一個人出入嗎?”
公子說:“不是。每周都會有司機接送,在學校的五天,家里人不來打攪我。這是我努力爭取的結果。怎么了?”
吳觀看了公子一陣,說:“記得出來進去的時候,都要有伙伴,不要單獨一人?!?/p>
公子呵呵笑道:“當我是小孩呀?!”
大鵬聞言,狐疑地盯著他倆。吳觀欲言又止,他看到窗外一個人影一閃,很像老鄭。
吳觀的心一緊,他了解父親:家事和親情都不上心,一旦認定一個一夜發(fā)財?shù)臋C會,他聽不進任何勸告,一頭撞到南墻上,也不知回頭。
他又想起當年的自己,獨自徘徊在街上,一群同學跟在他身后喊:“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殺人犯的兒子叫吳觀,長大以后把牢底坐穿?!?/p>
淚流滿面中,他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然后撥通了張叔的電話——這個號碼他一直都記得。